「這生骨草淬鍊之時火候要控制好,不然的話生骨草的藥性會受影響。」
玉長老的華陰剛落,姝珏手一抖,熾熱的火焰升騰而起,煉丹爐里的生骨草直接成了灰燼。
姝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玉長老,這火候我好像還控制不太好。」
「無事,你也是初學,難免會失誤,下次注意就好。」
姝珏猛點頭:「好的長老。」
於是接下來玉長老身邊多了百來堆廢渣。
他坐在廢渣的最中間,眼看著自己就要被埋了,終於沒忍住嘆了口氣,道:「姝珏,你有沒有考慮過,其實你專心練劍也挺好。」
姝珏:「……」說真的,這樣折騰玉長老她心裡也過意不去。
而且她自己也好累。
明明玉長老說的她都能做到,卻偏偏要反著來,也考驗她的應對能力。
玉長老說火加大,她減小。
玉長老說火減小,她加大。
主打一個聽不懂人話。
不過玉長老的脾氣也是真好,到最後都沒生過氣,從頭到尾都是那副模樣,雲淡風輕的。
玉明璃懷疑他有第二個人格,而姝珏則是覺得有人故意冒充他。
不過這兩個猜測目前都沒有被得到證實。
姝珏也沒機會繼續折騰玉長老了,因為原本的宗門大比由於魔族的事情和緋月宗叛變並沒有成功舉行,也不知道是哪個宗門提議的可以用比試促進一下宗門之間的感情。
經過商議,最後一致決定比試在清鴻宗進行。
姝珏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清鴻宗,她只知道有人給她報了很多個名。
大比分很多個項目,比的也不僅僅是修為,姝珏人在家中坐,名從天上來,等她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報名已經結束了。
林念嬌找上她,說在報名名單上看到了她的名字:「小師妹,我在丹師報名表上看到你的名字了,你要參加煉丹比試?」
聽到這話的時候姝珏正在練劍,聞言直接瞪大了眼。
姝珏:我不是參與者,我只是個受害人。
距離大比開始還有將近一個月,幾個師兄師姐逮著她開始給她開小灶。
上午林念嬌教她煉丹,下午易秋白教她臉器,夜裡上半旬晏北舟教她陣法,下半旬教她繪製符篆,主打一個時間排滿不留空閒。
她甚至還想練劍,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掰成十三個時辰用。
直到在大比即將到來的前一晚,姝珏才有空閒時間找上裴行墨,向他介紹了塗雪。
塗雪的灰發十分顯眼,雖站在裴行墨面前,少年的眼底都是不安。
在了解到現在修仙界人族和魔族的局勢後,他便十分不安。
姝珏將他當成朋友,所以他更加害怕裴行墨厭惡自己骯髒的血脈。
來裴行墨院子裡的路上,姝珏一路安慰他:「你不要怕,我師父人很好的。」
塗雪壓了壓斗篷的帽檐,將臉都藏在帽子裡,低低應了一聲。
「師父!」人未到聲先至,姝珏一踏進院子門口就開始叫裴行墨。
裡面正在看古籍的裴行墨早就感知到了她的到來,放下手中的書走了出去:「何事?聽說最近念嬌他們在教你煉丹煉器,學得如何了?」
「一般般吧。」姝珏實話實說,到底是半路出家,跟其他幾個師兄師姐比,她自然是比不上的。
「嗯,你若是真喜歡,想學那便好好學。」面對即使是最喜愛的弟子,裴行墨也不太會說什麼溫情話。
姝珏這段時間變化太大了,大到他都要認不出她。
見到她這般變化,裴行墨不說什麼,但心裡卻是十分欣慰的。
他知道這個最小的徒弟天資聰穎,只要她願意,修煉對於她來說那簡直就是喝水一樣簡單。
姝珏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知道了,師父。」她往旁邊挪了挪:「師父,這是塗雪,是我新交的朋友,不過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來之前姝珏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說,可裴行墨聽到她的話之後並沒有很驚訝,而是將視線轉移到塗雪身上:「整日都戴著帽子這般行走,應該很難受吧?」
「沒事的,現在你可以將帽子摘下來了。」
裴行墨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到了三杯茶:「坐下說吧。」
見塗雪還有些猶豫,他笑了笑:「沒事的,你不必對自己的出身感到厭惡,這東西畢竟是註定的,也不是你自己選擇的,而且你也不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人魔混血,坐下來吧,別緊張。」
「坐吧坐吧,我都說了我師父很好的。」她率先找了個位子坐下:「師父,你剛剛說塗雪不是的看到的第一個混血,意思是你看到過其他的混血嗎?」
裴行墨點點頭:「在兩百多年前的大戰期間,我見過很多。」但不得不說,塗雪是他見到的唯一一個能長大成人的。
想到那場大戰,裴行墨陷入了回憶中。
「那是我那麼多年以來第一次見識到魔族的狠毒,在那之前,我以為刨腹取子用來玩樂只是玩笑話。」
十幾年的戰鬥,他殺過很多魔族,也救過很多人族,自然也就知道,在面對魔族之時,人族會遭受怎麼樣的折磨。
能在那樣的情況下生下孩子的不多,更多的嬰孩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就直接被生生刨了出來,而那時,身為生父的魔族卻並不會因為那是有著自己血脈的孩子就手軟。
塗雪沉默著聽他講述。
「我之所以說這麼多,是為了告訴你魔族的惡行,也是為了讓你知道,人族為何會那麼厭惡魔族。當然,也肯定會有人厭惡你。」裴行墨說完,修長的手指捻住一片飄落的樹葉:
「抱歉我這麼說可能會讓你難過,但我想告訴你,雖然你身上流淌著魔族血脈,它註定了讓你不論是在魔族還是在人族都舉步維艱,可這並不能成為判定你好壞的決定性因素。」
「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終日戴著帽子固然能讓自己多一份安定,但有時候摘下帽子,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跟你想像中的並不一樣。」
「我……」塗雪動了動嘴唇,「謝謝你。」
走出裴行墨的院子時,他摩挲著指腹,眼眸低垂,最終還是沒有將帽子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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