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之人，說的話還算是中聽。

  千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從空中飄了下去。

  玉阡陌好像有所感知，他緩緩舉起了自己的一隻手。

  「千殊，你來了嗎，我能感覺到你的氣息，好像冬日裡的寒梅。」

  他的眼神透著某種嚮往，無神地望向前方，正好是千殊所在的方向，卻是直接穿過她看著灰濛濛的天際。

  千殊輕輕嘆了口氣，「來不來又怎樣呢，你最後想說什麼？幻境快要碎了，從此世界上不再會有玉阡陌這個人。」

  「千殊，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他費力的咽下一口血沫，盡力想要保持在她身前最後的體面。

  第一次見面，記憶中是在練劍場上吧，那次她一直學不會一招劍式，甚至因為太著急還劃破了手。

  玉阡陌幫她包好了傷口，從此後就成了朋友。

  「是在練劍場？」

  玉阡陌搖搖頭，「不是的，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其實是在那年弟子選拔之時，你在葉千身邊，高傲的像個神女，那時候我就記得你了。」

  「我可能是忘記了。」

  「當時我和其他人並不同，你不記得也正常，可是我一直記得你，包括練劍場那次也是蓄意接近，千殊，你知道嗎，其實我之前真的很…嫉妒你。」

  說著，他止不住咳嗽了起來，眼中似乎也浮現出一層水意。

  「嫉妒你有那麼好的天賦，有那麼好的師父，我卻只能在泥潭裡掙扎，和其他人爭搶一點點蠅頭小利。」

  「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後，我竟然忍不住想要關注你，甚至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嫉妒還是愛了。」

  「說完了嗎？玉阡陌，我們來做個假設吧，如果我並沒有介意你將護心鏡送給玉風雅，你是不是之後還會把我當傻子一樣，用我自己的修為來供養你，甚至後面……」

  「後面甚至會將我的靈根換給玉風雅呢？」

  玉阡陌臉上浮現出一絲錯愕，「你，你竟然都知道了，怪不得自從那天開始，你對我仿佛換了一個人。」

  「不是我自己知道的話，你哪怕是死都不會坦白的吧。」千殊淡淡道。

  他的眼睛閉了閉，咽下一口苦澀。

  「原本還想在你心裡最後留下一個好印象，可是如今怕是不能了，千殊，我不求你永遠記得我，但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未來也偶爾想起我呢？」

  「都說人死如燈滅，我這盞燈滅了，怕是也沒人會記得了。」

  千殊心中波瀾不驚，「這是你自己求來的結果，幻境要碎了，我該走了。」

  「千殊，等一下，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玉阡陌撐著最後一口氣道：「就讓我最後做一些正確的事情吧，月神珠在我院子裡那棵梅花樹下，別讓……別讓它到了他人手中。」

  「月神珠？」

  千殊還沒來得及再問些什麼，幻境已經開始破碎，玉阡陌的靈體碎在漫天琉璃碎片當中。

  他死了，真正魂飛魄散。

  眼前又出現了那朵懸浮在空中的青色蓮花，千殊低頭看，只見玉阡陌的屍體肉眼可見的腐爛，逐漸變化成了一具白骨。

  手中的青蓮花瓣被收走，重新聚合在蓮花之上。

  「千殊姑娘，又見面了。」

  她一側眸，一張冷白的臉出現在視野里，唇紅面白，眼珠黝黑，透著淡淡的詭異。

  「不如不見。」

  說罷，千殊轉身就走。

  越望鈞垂眸，無聲地笑了笑。

  「越公子，我們也快出去吧，這裡實在是陰寒。」

  玉風雅小心地挪著腳步，繞開了地上那堆白骨，忍不住拉住了越望鈞的胳膊。

  千殊第一個上岸，緊接著其他兩個人也跟了上來。

  但是其他人卻沒有他們這麼好運了，幾乎無人生還。

  無怨崖的河水逐漸平息。

  「大師姐！」

  葉玄心等人聽說她也下河之後就一直在這裡等著，這會兒看見她平安上來才算是齊刷刷鬆了一口氣。

  「大師姐，你沒受傷吧？」

  葉玄心連忙在手中搓了一團火焰給她烤衣服。

  「沒有，你們怎麼都來了，你的武器打造好了嗎？」

  葉玄心連忙點頭，雙手從後面抽出了兩把玄色鑲金邊的雙刀，雙刀刀刃如同燎原的焰火。

  「大師姐，金前多長老說我這把刀可是千古難見的神刀，說從來沒有見到過紫陽金鍛造的雙刀呢。」

  千殊伸手拿來試了試，手感十分沉重。

  千殊微微皺眉，「這刀這樣重你能拿的動嗎？」

  千殊單手拿的時候還需要使用混沌之力。

  「不會啊，我覺得不怎麼沉呀。」

  葉玄心將雙刀接過來，看起來確實十分輕鬆。

  「可能是這雙刀已經認你為主了，所以在你手上和在他人手中就格外不同吧。」

  「沒錯，就是這樣的，我們拿的時候甚至都拿不起來。」

  楚子澄笑嘻嘻地道：「千殊，我聽說若是穩固了結界的人是可以獲得各宗的寶貝的，到時候你拿到寶貝讓我們也開開眼。」

  「那是自然。」千殊輕笑，「就等著各位掌門實現承諾了。」

  「這封印是我師兄拿命換來的，自然所有的獎賞都應該歸我們玉山門所有。」

  眾人目光被這道聲音吸引，只見玉風雅紅著雙眼在河邊怒吼，十分悲憤。

  千殊皺眉看去，和她目光對上之時玉風雅更加激動。

  「千殊，我念你之前和我師兄是道侶的份上猜勉強叫你一生師姐，可是你早已經拋棄了阡陌師兄，而且他如今已經犧牲，難不成你還想要用他的死來為自己牟利嗎？」

  玉風雅握緊了雙拳，義憤填膺的模樣倒是真根她父親格外相似。

  千殊面無表情，心裡覺得十分荒唐。

  「牟利？牟什麼利，玉風雅，你別忘了他是怎麼死的。」

  玉風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你瞎說什麼，我師兄自然是為了加固封印而死的！」

  「雖說論跡不論心，他表面上確實是因為封印而死的，可是實際上糾結是怎麼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千殊點到為止，利索走人，「對了，屬於我的那一部分記得送到我們千秋門，別的我也不需要，但是玉山門的玄參寶劍和紫霄宮的紫霄花必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