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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之打臉計劃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我寄人間雪滿頭(姬平生番外)字體大小: A+
     

    姬平生已經足夠老了。

    他二十有九登基,如今已經整整五十二年了。

    他又一次站在了皇城之巔,靜靜的凝望著盡收眼底的京城,滿是皺紋的手拍遍漢白玉的欄杆,一雙無神暗淡的眸子里早已不復當年初見她時的意氣風發了。

    他靜靜的看著這京城,這盛世如他所願。

    可卻是用她的命換來的,縱然一生殺伐果決,除了無後之外,挑出不任何錯處的一代明君。

    他此生,再沒有一次有過初見她時的心悸了。

    哪怕番邦歸順,看著底下俯首稱臣的異族,他的心恍如一潭死水,驚不起任何波瀾了。

    青灰色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飄下了小雨,染濕了他的氅,他的華髮。

    雲鶴低垂著頭,高舉著傘站在他身邊:「陛下,下雨了,該回去了。」

    姬平生沒有說話,良久,才道:「雲鶴,你說朕是個好皇帝嗎?」

    雲鶴答道:「陛下自然是要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了,想陛下登基五十二年來,大雍風調雨順,百姓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天下歸順,能做到如此,陛下還不是個好皇帝嗎?」

    姬平生鼻息間輕飄出一絲嘆息:「都是她拿命換來的。」

    雲鶴聞言,欲言又止,卻見姬平生淡淡擺了擺手:「你先退下吧。」

    「奴才……是。」雲鶴退了下去,一併帶著其他宮人退遠了。

    姬平生望著盡收眼底的京城,思緒漸漸飄向了遠方。

    眾生皆苦,他恐是最苦的那個了吧。

    一出生便被封為太子,父皇和母后一輩子相濡以第四百四十五章我寄人間雪滿頭(姬平生番外)沫,偌大的大雍後宮,唯母后一人而已。

    母後身子不好,生他的時候,險些喪了命。

    皇姐自小便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一心要尋得個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姐長了他十歲,在他六歲的時候,便大婚了。

    尚了皇姐的駙馬,是那時的金科狀元,玉樹臨風,家世顯赫,是京城裡閨秀們的良配,只是他知道,皇姐不喜他。

    皇姐心中早有一人,那就是法華寺的竺道生法師。

    出家之人,六根清凈,皇姐託付出的芳心,註定要化為齏粉了。

    大婚前一日,皇姐問他,究竟是生離最痛苦,還是死別最痛苦。

    與其說在問他,不如說皇姐心裡早有了答案。

    蕭家的兒女啊,怎的註定了在情字上遍體鱗傷?

    皇姐四月里大婚,十里紅妝,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好不喜慶,前頭的高頭大馬上是她的夫婿,俊美無濤。

    她雙眸中沒有半點喜色,隔著珠簾往外看去,只希冀在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中找到他。

    直至到了駙馬府,她也沒有尋到心裡想尋的那個人。

    她徹底死了心。

    翌年,父皇便突然間病逝了。

    姬平生順應天命,繼承皇位,可他那時才七歲。

    七歲的他,學著處理朝政,學著體恤民情,學著當一位好皇帝,不讓父皇母后失望。

    可是叛軍還是攻進了皇宮,他被叛軍綁在柱子上,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和皇姐被那些人凌辱致死。

    救了他的人,是竺道生。

    竺道生將他安全送出了宮后,一把火燒了皇姐死去的那個宮殿,他也一併踏入那個宮殿中,緊緊抱著皇姐,任由大火肆虐著他的僧衣。

    那一年,他的如滄海中的一葉孤舟,頭上懸著一把刀。

    不知何時就會死去。

    他被叛軍抓住了,是恩師拚死救了他,恩師將女兒柳如絮託付給他。

    可是他將柳如絮弄丟了,自此唯有桐書陪著他隱姓埋名的流浪。

    他不敢再用蕭重華這個名字,更不敢用這個姓,便隨了母姓,取名平生。

    他這一生啊,當真是苦到澀了。

    桐書陪著他出生入死,流浪街頭,是他將好不容易乞討到的冷饅頭塞給了他,自己卻餓出了胃病,以後吃不得冷的,吃不得硬飯。

    在外流浪整整三年,宮裡召太監。

    他便動了心思,起初只是想見到篡位的狗東西,手刃了他。

    還是桐書替他挨了那一道,殘缺的是桐書,而他還是那個蕭重華。

    他看著桐書傷殘的下體,哭了。

    後來啊……不提也罷。

    整整十七年,他從爬上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置,時常代帝批紅。

    再後來,受寵的萬貴妃非要鮫人的眼淚綴於鳳冠之上,延和帝便派了他前往南海。

    讓他此生都未曾想到的是,此行南海,他遇見了這個讓他一輩子都心心念念的人。

    她浮出水面的時候,他的眸光怔怔的落在她身上,再也看不見旁的了。

    那種感覺很熟悉,就好像在夢裡見過一般。

    她笑盈盈的跟他說著哪吒鬧海的事,強行安在自己身上,他啞然失笑,不住的搖頭。

    可是一旁的菡萏合歡卻是一臉茫然。

    返航的日子,總是無聊的。

    但是有了她之後,他的唇角幾乎日日都是漾著一絲弧度。

    隔了很久,有一日,她忽然跑過來問他,為何知道哪吒腦海的事?

    他怔忪,他確實是知道,只是這有什麼問題么?

    她那時的笑容顯得有幾分小得意又有幾分興奮,她說她已經在船上出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大鬧東海的事,可是卻無一人識破這不過是個謊言。

    唯有他。

    她雙臂環著他的脖子,眸底滿是盈盈的笑意:「公公,你是不是記得什麼?」

    他再次怔忪,他該記得什麼呢?

    讓他未曾想到的是,這個問題,他用了兩輩子,都沒有問出口。

    現在也再沒機會了。

    但是她那時環著他脖頸,溫熱的呼吸噴洒在他的面上,氣若幽蘭,讓他一時間竟是推開她落荒而逃。

    留她在原地笑得前仰後合。

    他一剎那的回眸,他便知道,他再也忘不掉她了。

    那個笑得那樣肆意又張揚的女子,身後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她就站在那裡,在他的心湖上投下一顆細小的石子,卻驚奇了萬千波瀾。

    下了船之後,他翻遍了典籍,卻震驚的發現,沒有任何一本典籍記載過有關哪吒腦海的事。

    那麼他究竟是從何得知的呢?

    他確確實實是屬意她了,她也是。

    他想,那時他一生中,最歡愉的時光了吧。

    以至於在他未來沒有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總是從那綺麗的夢境中驚醒,她眸底含俏含笑,雙頰染著情谷欠的緋紅,以及那軟糯的重華二字還恍如昨日,在他眼前依稀浮現。

    再後來,他碰見了一個法力高深的仙人。

    仙人救了生死一線的她,是他哀求的,天下自然沒有白得的好事,他做了交換。

    他交換了他二十年的陽壽,換來她的一線生機。

    但是仙人卻告訴他,他乃紫微星下凡,和鮫人相戀,鮫人是要遭天譴的。

    他本是不信的,可是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他下了狠心。

    便是她會恨上自己一輩子,他也要她好好活著。

    於是他便祭出了余世紫微星格和七情六慾,只為了重來一次,她能安寧一世。

    她最後必是恨死他了吧,他聽著她笑問:「你可對得起我?」

    他藏於衣袖下的手,捏碎了扳指,碎玉扎進了他的手掌,猩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可是他還要風輕雲淡的說他對不起她,他不好,不值得她如此上心。

    再後來的事……呵,不說也罷。

    「陛下,雨勢漸大了,陛下您的頭髮都濕了。」雲鶴斟酌著打斷了姬平生的思緒。

    何止是濕了頭髮。

    他滿面皆是雨水,也許還有淚水,只是他早已分不清了。

    雲鶴扶著他緩緩走了下來,聖駕回了清心殿。

    「番邦昨兒新進貢上來一些夏瓜,可要給夫人那送去一些?」雲鶴一面幫姬平生沐浴更衣,一面問道。

    姬平生微微頷首:「朕記得她最愛吃夏瓜了,多送些過去。」

    「是。」

    姬平生吩咐了下去,雲鶴便親自帶著夏瓜去了燕山之上,世人皆道燕山念蒼園乃陛下最愛的皇家園林。

    陛下一生中,有近三分有二的時間,都是在念蒼園處理政事。

    雲鶴將夏瓜放在一個衣冠冢面前,低著頭道:「夫人,陛下又念起了您……」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關於姬平生的近況,最後道:「陛下這些日子身子又不好了,倘若您在天有靈,保佑陛下龍體康健。」

    熙寧帝此生,除了皇后柳如絮,再無後宮。

    只是皇后終身不孕,不能為熙寧帝綿延子嗣,朝臣們紛紛上奏要熙寧帝廣選秀女,充盈後宮,為皇家開枝散葉。

    熙寧帝對此奏摺皆是一概不問,最後被逼的狠了。

    熙寧帝竟是將幾個上奏的勤的大臣,一貶再貶。

    至此之後,再無人敢提讓熙寧帝充盈後宮一事了。

    世人皆以為熙寧帝和皇后感情甚篤,皇后不孕,熙寧帝也不肯選秀,此生只皇后一人。

    一時間,大雍男子皆以一生一世一雙人為榮。

    只是沒有知道,熙寧帝從未寵幸過皇后,甚至在封后之後,便再未踏足鳳鸞宮。

    再後來,熙寧帝暗地裡從民間尋了百十來個天資聰穎的孤兒,養在宮裡,以備做繼承人。

    百十個稚童,最後只剩了一個七歲的男童。

    雲鶴沒有伺候過熙寧帝兒時,但是看皇後面露驚異的模樣,也知道此童和熙寧帝幼時是無比的相像。

    幼童七歲上皇家玉碟族譜,十四歲被立為太子,賜名蕭愚。

    所有人皆以為,熙寧帝賜太子名喚愚,是警戒太子以後行事莫要愚笨。

    但是唯有雲鶴一人知道,愚是熙寧帝嘲諷自己,活了一輩子,最後總結起來,便是一個愚字。

    無常公子來找過姬平生。

    姬平生對著燭火,雕著手裡的木簪,前塵,他曾經送過她一個自己親手雕刻的木簪子。

    後來她還給了他。

    重來今生,他便再沒有送給她木簪。

    在她死後,他每每思念她的時候,便靜靜的雕著木簪,就著燭火,雕著木簪到天明。

    他早已習慣了難以入眠的滋味。

    木簪也由最初的一根,變成了後來的成百根。

    每一支木簪上的花紋皆不同,但是上頭皆有一行字,「吾妻蒼央。」

    無常現身的時候,姬平生正就著燭火,靜靜的雕琢著木簪,他的手指早已因雕木簪磨出了厚厚的一層繭。

    「你為何不去死?」無常平靜的問。

    姬平生沒有抬頭,只是細細的雕著木簪上的紋理。

    無常一步步逼向他,眸底溢出一絲恨意:「是你害了她!」

    「是我害了她。」姬平生終於回應了他,他手執木簪的手隱隱顫抖。

    「那你為何不去死!」無常公子音量陡然拔高,屋內的燭火被一陣冷風吹熄,四周的空氣彷彿都靜止了一般。

    姬平生兩指捏著尚未雕成的木簪,聲音平靜:「你以為我沒有試過?」

    這些年,孤寂將他攪得快要癲狂之時,他想過去死。

    白綾,毒酒,他都試過。

    但是他陽壽未到,閻王殿那裡根本不要他。

    無常公子雙眸驟然變成了血紅色,他一步上前,猛地掐住了姬平生的脖子,力道之大彷彿要將他的脖子當場掐斷。

    「那我來成全你!」

    姬平生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任由他掐著。

    屋內的冷風陣陣,將門窗吹得咣當作響,無常公子陡然間鬆開了手,他面上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讓你死太容易了,我要你生不如死!」

    姬平生低垂著雙眸,就在方才的一瞬間,他幾乎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若是死了,還能見到她嗎?

    無常公子陰測測的笑道:「你可知她為何而死?」

    姬平生眸光淡漠,為何而死?不是他戀上了她,讓她遭了天譴嗎?

    「她散盡了道行,替你解了初登基時的大旱,違反了天例,她散盡了道行,保你大雍五十年風調雨順!所以她為了你,灰飛煙滅了!」

    姬平生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他眸底滿是震驚,身形顫抖幾乎站不穩:「你說什麼!她是為了我?」

    她不是因為和他相戀遭了天譴?而是因為「她散盡了道行,替你解了初登基時的大旱,違反了天例,她散盡了道行,保你大雍五十年風調雨順!所以她為了你,灰飛煙滅了!」

    姬平生渾身一震,猛地站了起來,他眸底滿是震驚,身形顫抖幾乎站不穩:「你說什麼!她是為了我?」

    她不是因為和他相戀遭了天譴?而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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