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燕臉色蒼白如紙。

她一直緊緊蜷握著手心，心裡的寒潮一陣又接一陣，冷得她發顫。

咬緊著牙關，郝燕直呼了他的名字，「我不答應，秦淮年，我不賣女兒！」

雖然糖糖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是一個意外。

當時她和顧東城分手后，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

為了怕被他找到，郝燕找了家小旅館躲起來，幾乎都沒有出來過，渾渾噩噩的過了很久的時間。

因為在那晚意外發生前，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什麼都不懂，曾經貪涼倒置月事偶爾有不穩定的時候，等到意識到不對的時候，發現肚子已經大了起來。

醫生告訴她，胎兒已經成形了。

胎心有力，神經突觸也行程了，手指和手掌都能握緊……

一個已經成形的孩子。

郝燕無法扼殺掉這樣一個小生命。

母女連心，隨著糖糖一天天的長大，她開始對她抱有期待。

如果沒有糖糖的陪伴，那段最難過的日子，郝燕也無法走出來，五年多以來，都是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糖糖是她的全部。

郝燕不能失去女兒。

「你確定嗎？」秦淮年眯眼。

郝燕雙眼死死的凝視著他，已然表明了態度。

冷漠從秦淮年的眼尾傾瀉，他唇角輕勾，卻不帶一絲的溫度，「那就可惜了，只能法庭上見了！」

「……」郝燕僵在原地。

秦淮年沒有開玩笑。

他向來雷厲風行，下午的時候，郝燕就收到了來自法院的傳票。

他來真的。

郝燕捏著那張輕飄飄的紙，只覺得滿心的烏雲。

她要怎麼辦……

在女兒面前時，郝燕沒有泄露出分毫。

VIP的病房，除了寬敞的洗手間外，還有個小客廳，裡面擺放病床的位置空間也非常大，空氣流通也特別的好。

吃過晚飯，糖糖肥嘟嘟的小手背上，用冰塊敷著針管留下來的青紫。

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奶聲奶氣的問她，「媽媽，霸道總裁真的要捐獻骨髓，給我做手術嗎？」

糖糖從護士嘴裡都聽到了。

「嗯！」郝燕點頭。

糖糖激動的問，「我們兩個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雖然她還小不懂，但也知道這些天以來，醫生叔叔一直都在幫她尋找骨髓。

郝燕微微垂眼，「是的……」

因為他們是父女，血型一樣，匹配率自然更高。

糖糖小臉上露出羞澀的表情，紅撲撲的，像是個誘人的蘋果，「嘻嘻，我就知道，我和霸道總裁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然後她興奮的問，「媽媽，那手術完以後，我是不是就恢復健康，可以出院了？」

郝燕微笑，「嗯，糖糖以後也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去幼兒園！」

糖糖幼稚的歡呼，「太好了！」

她發現郝燕臉上似乎一直都籠著愁雲，不禁歪頭問，「媽媽，我的病能好，你不開心嗎？」

「開心，當然開心！」郝燕忙道。

這是她最盼望的事情。

有朝一日，能夠看到女兒恢復和普通孩子一樣。

之前糖糖被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里，她世界都幾乎塌了，沒想到秦淮年拿著那份親子鑒定出現后，一切都峰迴路轉，往好的方向去發展。

糖糖的生命沒有了威脅，她不用再提心弔膽。

可是……

郝燕咬了咬唇，上前輕輕摟住糖糖小小的身子，「媽媽只是怕，怕你離開媽媽，糖糖，你不會離開媽媽的對嗎？」

糖糖搖頭，小大人般的拍著她胳膊，「不會，糖糖最愛媽媽了，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乖寶貝！」郝燕鼻頭酸澀，心中安定了不少。

糖糖從她懷裡出來后，拉起被子往下躺。

露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她笑眯眯的說，「媽媽，我要睡覺了，這樣等我醒來以後，我就又能見到霸道總裁了！」

糖糖小臉的笑容無比燦爛，燈光映照在她明亮的雙眼，純凈澄澈。

郝燕牽了牽嘴角，「好。」

糖糖和她一樣，都離不開彼此。

但是，糖糖也是真的很喜歡秦淮年……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父女天性，因為他們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無形中吸引著彼此。

糖糖閉著眼睛，睫毛彎出兩道陰影，甜甜的睡著了。

不用擔心情緒被女兒察覺到，昏黃的燈光下，郝燕再無顧忌的露出惆悵之色。

隔天傍晚，住院樓下停著輛黑色的賓士G65。

VIP病房的門留有一條縫隙，不時能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和孩童純真的笑聲交疊在一起，格外的溫馨。

靠在外面的郝燕，沉默的聽著。

秦淮年像他所說的那樣，只要有時間，每天都會來看糖糖。

郝燕已經接到了法院的傳票，其實在正式的開庭之前，她是可以禁止秦淮年來看糖糖的，不給他多接觸的機會，這樣做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只是她不忍打破那樣的溫馨，以及她知道女兒盼著每天都能見到她的霸道總裁。

她抬手按住眉心。

「燕！」

郝燕轉過臉，看到從電梯方向走過來的顧東城。

她勉強微笑了下，「東城，你來了！」

「嗯。」顧東城走到她身旁，「我給糖糖買了幾部動畫電影，她現在要每天保持好心情才行，這些或者可以讓她更開心一些，我做了很多功課，都是很受小朋友歡迎的片子！」

「謝謝你。」郝燕道。

她靠在窗沿的位置，逆著夕陽，小臉被影綽在了光影中間，肌膚瓷白的幾近透明。

眉眼之間，爬著一抹愁緒。

顧東城以為，她還在為糖糖手術找不到合適骨髓源的事情擔心。

他攥緊的手微微用力，內心像是在經歷著巨大的掙扎一樣，醞釀的開口，「還是沒有合適的骨髓嗎？燕，你別擔心，骨髓移植手術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其實我……」

這時，有道低沉的嗓音突然打斷了他。

病房的門推開，秦淮年從裡面單手插兜的走出來，「這件事就不顧先生勞費心了，我會為糖糖做親體骨髓移植！」

鏡片后，雙眸深沉。

顧東城渾身一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