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不是還挺好吃的？」

  「你這個嘴饞的，不過的確是很好吃！」她不得不承認，味道的確不錯。

  慧空笑容燦爛，一轉頭又瞧見不遠處的小攤上在烤棉花糖，一溜煙就往前跑去了。

  沈徽禾刻意放慢了腳步，等了等身後之人。

  衣袂相碰，溫熱襲來。

  李昀不知何時走在了她的外側，稍微替她阻擋住大街上來來往往、跑跑鬧鬧的人群。

  「李老闆手上的傷口如何了？」

  可惜身旁之人並未應話。

  「嗯？！李老闆——」

  沈徽禾有些迷茫，隨之衣袖下的手腕一熱，粗糙生繭的食指有意無意地划過她的冰涼掌心。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盯著他：「李、李昀！」

  寬大衣袖之下，李昀的左手虎口猛地貼住她的右側手腕，緊緊地環住她的手腕肌膚，是冰涼的，亦是柔軟的。

  「在下覺得，若是沈娘子想要知道在下的傷口如何。還是要沈娘子親自確認才好。」

  「你、你、李昀！」

  兩人重迭起褶的衣袖下暗流涌動，她的手腕被他拉到了另一邊。

  她的手指被粗糙指腹強行牽制著，一路划過他帶著青筋的內手腕、他那灼熱滾燙的掌心、他那生繭粗糲的食指和中指，最後觸碰到了微微發涼的手背上。

  她身子一顫，因為觸摸到了男人手背上的兩個結痂的傷疤。

  沈徽禾在那傷口上壓了壓，見他眉眼舒暢的模樣，鬼使神差地抬了抬食指，沿著傷疤邊緣一下子一下子淺淺地打著圈。

  「疼嗎？」

  李昀一怔，喉嚨一緊，沉聲回應道：「現在不疼了。」

  現在不疼，所以那時候還是疼的。

  「李昀，謝謝你。」

  沈徽禾停下手中的動作，順著他的手背轉了轉手腕，她的五指便到了他的掌心之上。她用食指在他的掌心裡寫下了一個謝字。

  「那沈娘子該如何報答在下？」

  沈徽禾滯了滯，只覺得他今夜萬分古怪又說不出哪裡古怪。她挑了挑眉，欲要一把甩開他的手，卻被身側的男人再次反手回握住了手腕。

  「沈娘子還沒回答在下。」

  「李老闆若是不再給我找麻煩，便是在好好報答我了。」

  「就這樣？！」

  沈徽禾皺了皺眉，眼裡全是茫然不解：「嗯？李老闆今夜為何——」

  慧空朝著二人的方向小跑過來，若是再近一些，便能將二人現下衣袖重迭交叉的怪異動作瞧得一清二楚。

  她頓時慌張起來：「手背的傷口結、結痂了，想來是無事的。」

  「嗯，多謝沈娘子關心。」他若無其事地鬆開了她的手腕。

  沈徽禾微微鬆了口氣。

  「阿姐、李老闆，快來快來，前頭還有花燈高塔呢」

  一行三人往前走去，在東大街和西大街的交匯之地，聳立了一座高高的燈塔。

  燈塔是六角回籠的造型，每個塔角又以五角絹絲紡紗燈籠裝飾，燈籠之下還有流蘇彩帶點綴。秋風拂來，搖曳起五光十色的流蘇彩帶，燭光閃爍、影影倬倬，果真是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沈娘子喜歡飛鷹？」李昀突然冷不丁問道。

  沈徽禾一怔，舉起手中的飛鷹造型的燈籠，眼中溢出一絲絲的羨慕：「李老闆可曾親眼見過飛鷹？我從前聽師父提起過，大漠中的飛鷹總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

  「自然是見過。不過萬事萬物不可只看表面。」

  「此話何解？」她很是好奇。

  「飛鷹雖自由自在，不過大漠偏僻荒涼，飛鷹亦有自己的難處。在下倒是覺得，只要自己的心境自由，那無論身處何處都是自由的。」

  沈徽禾抬眸望他，眨眼間似有什麼燭光煙火灌進了眼眸里，熠熠生輝。

  越往平江岸邊的方向走去，人流越發密集熱鬧。眨眼之間慧空就被推搡到了幾人身後，幸虧李昀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後領子，將他拽了回來。

  「多、多謝李老闆。」慧空大呼了口氣，連忙抬眸看他。慧空身形一怔，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生怕是他自己花了眼。

  平江邊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娘子郎君、小童稚兒，一夥又一夥地聚集起來，都是來江邊放花燈的。

  圓月當空，薄雲飄過，明明燦燦得似方才在路上食鋪門前瞧見過的引人注目的大月團。

  涼風習習、舒適自在，平江江面上已經漂浮起來一盞一盞紅紅綠綠的大小花燈，搖搖曳曳、一望無際。寧靜江面宛若有漫天閃爍的星空均勻地灑落下來，又似滿牆紅燈綠燭洋洋灑灑地鋪陳落地。星光璀璨、火樹銀花。

  「阿姐，我們也去放花燈許個願吧！」

  二人來到花燈攤子前各自選了花燈，不曾想李昀也挑了一盞花燈。

  「李老闆你怎麼也選了花燈？！」沈徽禾和慧空二人異口同聲，心裡的困惑卻是如出一轍的。

  李昀淡定地付了錢，不甚在意道：「在下只是覺得這花燈有些好看罷了。」

  三人一同來到江邊，尋到一處比較少人的角落。

  慧空率先放了花燈，口中反覆念叨著日後一定要成為名聲大振、法術高強的真人。

  沈徽禾瞧著他眉頭緊鎖，萬分虔誠地拱手作拜，口中還不停認真嘀咕著，實在是可愛至極，忍不住輕笑出來。

  沈徽禾點好了花燈里的蠟燭，掌心合十，閉上了眼，心裡默念虔誠許願。半晌之後她再次睜開眼，那雙流光瑩瑩的瞳孔里多了幾分濃重的期待。

  她將花燈小心翼翼地放進水裡，一直望著它遙遙遠去。直至沒入到渺渺茫茫星光閃爍的無邊大江之中，才終於收回了留戀目光。

  最後便是輪到李昀了。李昀熟稔地點了燈燭，直接將花燈放進了江水裡，花燈搖搖曳曳、不知所蹤。

  「李老闆你不許個願望嗎？」慧空不解道。

  李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深邃又溫柔的目光移到了身側一直望著江面的女子面容上。

  慧空這一次終於看仔細了，他咬了咬唇，心底有些疑惑又有些竊喜，似乎掌握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沈徽禾回過頭來，有些莫名其妙：「世、李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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