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舟歸去10
李昀回頭望向她,幽幽目光中全然是探究審視之意。●𝑮𝒐𝒐𝒈𝒍𝒆搜索●
沈徽禾朝他笑了笑,語氣中多了幾分銅錢鐵壁般的堅定與無所謂的淡漠:「無妨,若是能尋到地龍藤而且救回一個人,這一點小事不值一提。」
李昀一愣,聽著倒像是有些真心。
「掌柜的,你都聽清楚了。這一間下房我們要了!」
「好咧好咧!」
掌柜的笑吟吟地收了錢,再喚過店家小二領著二人上樓去。
「老爺、夫人,就是這間房了。若是有任何需要,儘管喚小人就好。」店小二方才清清楚楚瞧見了屋裡郎君出手闊綽,因此特別恭敬地問候道。
沈徽禾心思流轉,有意無意地朝李昀瞟了幾眼,可惜見他自顧自地落座在胡椅上,無暇搭理她。她搖了搖頭,示意店小二可以出去了。
店家小二眼中一閃而過了失落,只好悻悻然地準備離開。
「且慢——」李昀輕輕叩了叩有些殘舊的木頭胡桌板,薄唇微啟,「夫人可是有話要說?」
沈徽禾晃了晃神,黯淡的眼眸子頓時被鍍上了璀璨星辰,笑眯眯地連聲附和道:「既、既然夫君問了,妾、妾身我便說了,我、我有些餓了。」
「夫人是餓了,小兄弟,不知現下可還有什麼吃食?」
店小二笑嘻嘻地點點頭:「有得有得,有江魚有米線還有新鮮出爐的鮮花餅。不知老爺和夫人想要吃什麼?」
沈徽禾朝李昀的方向轉過身來,猛地捕捉到他試探而來的眼神,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投去了殷切且熱情的炯炯目光。
李昀笑了笑,從衣袖下取出了一小塊金錠子遞給他:「我家夫人餓極了,全都端上來吧。」
雖然已是深夜時分,這店小二手腳麻利得很,才不過兩刻鐘就端上來了熱騰騰的吃食湯水。
滄州臨江,當地人多愛吃河鮮江鮮,做法多樣,有清蒸的、有澆汁的、還有做油炸的。今夜這一大盤水煮江團魚便是滄州的一大名菜。
左右三碗白溜溜細綿綿的米線傳聞是從南詔國傳來的獨特麵食,不似北方的粗面,這米線軟滑爽口,像珍珠粉鑲嵌成的白條鏈子,再混著香噴噴的雞湯,一吸溜下去別有一番風味。
還有這造型精緻的鮮花餅,聽聞是南詔國王庭特意為嬌媚王后而製作的點心,後來漸漸流傳到民間來。對半剝開這酥香的小餅,一陣陣玫瑰花香撲鼻而來,當真是真材實料的鮮花餅。
手腕上的金鑲玉鐲子也微微溫熱起來,沈徽禾覺得今日的鬱結與苦悶都消散了不少。
酒足飯飽後,她便是有些昏昏欲睡了,將這目之所及的簡陋破舊廂房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幾圈,再朝那閒情逸緻地飲著溫茶看著書的優雅郎君多瞟了幾眼,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沈娘子還有話要與在下說?」李昀挑了挑眉,不曾抬起頭來。
沈徽禾重新坐了下來,雙掌托著腮笑眯眯地望著他:「李老闆,現下夜也深了,不若我們二人看看——」
「嗯——」李昀倏爾頓下手中的翻書動作,撞進她眼眸的幽深瞳孔似沾染上了莫名的邪氣,沉沉的鼻音混著些許高揚的蠱惑,「夜深了,又如何?」
她忍不住在心底翻了無數個白眼,白皙面容卻還是笑意融融、溫暖嬌俏的。
「李老闆,這屋子裡總共就一張床榻,李老闆向來寬厚良善,貧道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就是要委屈李老闆今夜睡個地板——」
「誰說在下寬厚良善?!」李昀猛地往前仰了仰頭,四目相觸,與面前的女子近在咫尺。
映襯在微弱燭火之下的是稜角分明的男人面龐,那審視的雙眸如明月滔滔、又如星辰閃爍。再往下看去,微挺的喉結獷悍軒昂,一上一下地滑動,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氣息。
沈徽禾很不爭氣地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儘量忽略掉雙頰的微紅髮燙:「你、你——」
因為填飽了肚子,小娘子的慘白面容多了幾分活人血色。
細瞧之下,她的左眼角下處有一顆細微的小痣,卷翹的睫毛怯生生地撲騰撲騰著,耳後根子漸漸漫上了淡淡的煙粉春色。意外地增添了若有若無的嬌柔嫵媚之感。
李昀的面上無甚表情,那原本握著茶碗的手猛地調轉了方向,一把覆住了小娘子的冰涼手背。
「沈娘子若是想同床共枕,在下倒也不是頑固不化之人,一夜的魚水之歡——」
沈徽禾心底里那一絲絲溢出來的旖旎遐思頓時煙消雲散,不知何時手中已然多了兩張符紙,滿臉皆寫滿了俾倪不屑。
「李老闆若是想死得痛快些,貧道倒是可以成全你!」
李昀笑意不減,覆在她手背上的粗糲大掌猛地一收緊,竟是將她的細嫩手腕完全置於自己的手掌之中,欲有躍躍欲試的劍拔弩張之勢。
「李昀!」沈徽禾另一隻手握住符紙正要發作,手腕卻是被兀地鬆開了。
她愣了愣,怒不可遏地大喊道,「你、你這個神經病!」
李昀復又坐直了身軀,重新拿起茶碗潤了潤嗓子:「是在下唐突了,還請沈娘子見諒。」
雖是在道歉,可是這幽沉話語中卻毫無愧疚懊恨之意,反而隱隱間透出目中無人的傲慢與菲薄。
她目光一冷,直言無諱地問出了口:「你是在試探我?你還不相信我?」
李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她如此心直口快。
他放下手中茶碗,微微抬起頭來,幽深目光探去了一側的小窗外。窗外月明如水、微風如沐,宛若從前的某一個夜晚。
「在下從前吃過大虧,因此還是謹慎為好。還請沈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與在下一般見識。」
沈徽禾冷哼了一聲,不曾再多看他一眼。她雙手抱臂慵懶斜倚在胡椅上,隨著他的目光一同越出窗外。
半晌之後,又聽到身前的郎君慢悠悠道:「從前一心皆是保家衛國的雄心壯志,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無所畏懼,後來才知道如此種種不過是過眼雲煙、浮雲朝露,不足道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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