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漓坐定,開門見山,「難度很大?」
她神色平靜。
早已預期到會有困難,眼下已經得到了詹姆斯的同意,她只能面對。
聽完律師的話,蘇小漓不由得揚起眉。
居然不是不同意。
而是開出了匪夷所思的條件。
——那女人要華國的兵馬俑。
認真的。
蘇小漓詞窮。
簡直想送她一個滑跪,附贈一棒子敲暈她。
原本她還有些內疚……
從一個母親身邊奪走她的幼子,太殘忍。
現在已經完全不再內疚。
她也不是個白吃饅頭嫌面黑的人,可對方就是一個瘋子。
為了蘸醋,一頓餃子不夠,非得要個滿漢全席是吧。
自己就夠瘋的了,對方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小漓忽然覺得口渴。
特麼的,瘋到棋逢對手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她吞下一大口茶。
說也奇怪,喝完了這口茶,心中已經沒了別的念頭,最重要是將詹姆斯要來身邊。
逞英雄,太天真。
但是再難都要強悍到底,就算自己是顆土地雷,也要炸一炸。
來吧,硬碰硬,瘋對瘋。
死的覺悟老娘都有,還怕你個瘋的?
蘇小漓凝視律師,維持著冷靜,開口:「要,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
餘下幾人眼前一亮。
「或許有來英蘭的餘地。」蘇小漓沉默一會兒,緩緩說道。
奧斯卡看向她,聲音微顫,「用什麼方式?」
蘇小漓略微躊躇一下,「也許可以安排一次展覽。」
她不確定能否推動此事,關係過於重大,在華國她也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而已。
她沒有把握。
但總要試試。
比起推動華國這邊同意更難的,或許是先讓另一個瘋子同意這個方案。
陸斯年和蘇小漓早有戰鬥默契,他和兩名律師就細節攀談起來。
奧斯卡深深地看了蘇小漓一眼,緩緩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漓,我有預感,我們會成為真正的家人。」
蘇小漓牽一牽嘴角,看定他,「很明顯,現在已經是了。」
奧斯卡終於露出兩天來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然而,翌日的談判完全失敗。
三個大人在詹姆斯面前絲毫不露痕跡,依舊陪他笑笑鬧鬧。
私下裡,陸斯年甚至瞞著兩人出動了私家偵探,暗自調查瘋女士及其周邊。
蘇小漓也沒閒著,去大使館呆了整整一天。
難,卻還要精神奕奕地再去溝通。
而奧斯卡,開始笨手笨腳地學做小傢伙最愛吃的叉燒包。
顧非寒依舊回來的很晚。
第二日三人照舊如此這般推進,顧非寒亦然。
每個人心裡,似乎都掩藏下來越來越多的心事。
蘇小漓生日這天,或許是上帝和撒旦心疼親閨女,每人準備送她一份生日禮物——
太陽下山,天色漸暗,陸斯年終於帶回來好消息。
當然,他也帶回來了壞消息。
躊躇片刻,他問兩人想先聽哪一個。
對面兩人啼笑皆非,都什麼時候了,還玩這個。
陸斯年訕訕。
好消息:兄弟倆的父親亨利*格羅納先生也聽說了此事,他本人表示同意委託蘇小漓照管一事。
壞消息:兄弟倆的父親並沒有詹姆斯的監護權,根本連他都介入不了。
第二個好消息:亨利同意出面勸說其母。
第二個壞消息不用說,奧斯卡也猜得到:兩人見面沒準會更糟糕。
說老實話,蘇小漓不太理解。
兩個曾經那麼相愛的人,怎麼又會有那麼多的恨?
奧斯卡和陸斯年沉默。
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巴別塔,不說也罷。
客廳里完全靜寂下來。
「我可以先和格羅納先生談談嗎?」蘇小漓靜靜想了一會兒,問道。
「我可以安排。」奧斯卡和陸斯年同時回復。
蘇小漓莞爾,雙保險。
今晚的重頭戲,除了詹姆斯,還有蘇小漓的生日。
陸斯年的禮物——湖區那套別墅。
蘇小漓朝著陸斯年眨眨眼,欣然接受,用剛學會的倫登腔笑道:「謝謝,一點也不意外,果然是個老派人。」
老派人就是喜歡送不動產嘛,地皮房產金條三件套。
和去年她在陸斯年生日時送的禮物相比——滬市的一棟小洋樓,價格雖然差不少,內容上兩人半斤八兩。
陸斯年環繞著手臂,同樣笑意欣然,接受她的「肯定」。
知道蘇小漓不缺錢,這個生日又來得太急,新晉家人奧斯卡和詹姆斯著實沒時間準備什麼。
兩人另闢蹊徑,聯合送了她一籠兩人親手做的叉燒包。
詹姆斯十分驕傲且自信:我的漓一定會愛上我的包子。
對比陸斯年的大手筆,奧斯卡略微尷尬,他給自己打了打氣,端上來一碟包子。
蘇小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個包子,一口咬下,只覺香氣滿口,腮幫鼓鼓地追問:「你們何時知道我只愛吃吃吃的?老實交代。」
真意外,弱點竟被抓個正著。
奧斯卡啞然失笑。
完美押題。
這算是歪打正著的碾壓式贏法?
幾人火速搞定這一籠包子,用搶的那種,笑笑鬧鬧一頓飯。
奧斯卡這才隱約感覺出來,原來一家人的快樂,是這個味道。
此前那種只有兄弟兩人的孤單日子,是熬出頭了嗎?
此刻簡直烏托邦,不可思議。
更不知交了什麼好運。
雖然詹姆斯的歸屬依舊不甚明朗。
奧斯卡看向那個似乎有魔法的女孩。
直到詹姆斯睡下,顧非寒仍未回來。
蘇小漓沖完澡下樓。
平時可以不等,今天她想再等一等。
擔心在房間吹頭髮會吵到詹姆斯,她頭髮只用毛巾簡單擦過,依舊有些濕。
陸斯年取來自己房間的吹風機,「幫你吹?」
蘇小漓輕輕搖頭,接過吹風機自顧自吹了起來。
清新香味,一室生春。
一時間,客廳里的三人都沉浸在這香味里,真真令人心生喜悅。
奧斯卡端詳著她的面孔。
似是終於體悟到了,艾德為何這般執著。
女孩不該屬於人世間又如何,單有這樣的一個時刻,用來慰藉平生所有不平事,足足夠用。
只是一旦入了苦海,再難回頭,直教人永無寧日。
明明有父母的前車之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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