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自我欺騙的重要性

  「啊？引導人？」

  羅伊德愣了愣，又想了想，追問道：

  「是推薦我入學的那位嗎？他好像有事不在……」

  「這個嘛……推薦人未必就是引導人吧？我不懂，我是正常入學的，跟你這種稀有的推薦生不一樣……

  但正常來說，引導人都是畢業出去的學長，或者普通的教職工，應該不會讓名譽教授去幹這種事吧？」

  好心的研究員說著，給羅伊德講了講正確的入學流程是怎麼樣的。

  一般來說，新生在收到『入學通知書』，也就是那封精緻的邀請函之後，就會遇見一些『特殊事件』——

  比如說古怪的占卜結果，奇怪的夢，莫名聽見的聲音，或者眼前一些若隱若現的文字。

  經歷了這些特殊事件，就會遇見自己的引導人，然後再由引導人進行一番簡單的測試，得出一張『入學評定表』，入手一副所有學生都有的臂章，得知開啟『校門』的特殊頻率，這樣就能順利入學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入學流程搞得這麼複雜，可能是搞出某種儀式感？或者說進行一次『入學摸底』，也可能是讓新生提前體驗一點什麼吧？

  羅伊德接著又回憶了一番自己的入學流程，其實也沒什麼問題吧？

  自己一開始也猜到了通知書上沒有特殊頻率，是一種『入學摸底』，自己也確實是進行了占卜，試圖找到入學方式。

  只是占卜的指向可能有點偏差？沒有遇上『特殊事件』？

  呃……不知道跟『邪神子嗣』級別的存在正面對線算不算『特殊事件』？

  反正這就像是，自己發現進不了大學，便另闢蹊徑，費了老大的力氣，翻過了高高的圍牆，跳進了大學。

  結果進來之後，才被別人告知那邊可以走正門……

  然後自己因為翻牆行為，被人誤會成了『不法分子』……

  羅伊德總結了一番後，也是哭笑不得，又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

  「好吧，我明白了，可我當時沒有遇上你說的這些『特殊事件』啊？所以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可能是你的引導人暫時有事沒空幫伱主持入學儀式吧？畢竟正常的新生入學時間，應該是兩個月後，只要在新學年開始之前完成就好了，你沒必要這麼著急的，你現在進來，也沒有開課啊。」

  好心的研究員解釋道，又跟著補充了一句：

  「也可能是你的靈感比較低？所以沒有察覺到這些『特殊事件』吧？」

  說著，他又像羅伊德伸出手，示意他把手遞給自己，進行一番身體屬性檢查。

  羅伊德倒是很大方的把手遞了過去。

  好心的研究員這便握住他的手腕，散出些許靈感。

  他也沒有被羅伊德的【靈感】給燙到，只是臉上露出一副略顯詫異的神情，問道：

  「看上去應該只有三階，但靈力怎麼會這麼強？都超過學院裡的平均值了……是你身上佩戴的聖物效果嗎？還是說你果然不是人類？」

  羅伊德索性直接擺了：

  「算了……反正我解釋了你也不信，你自己選擇一個你願意相信的答案吧。」

  研究員居然真的點了點頭，答道：

  「那還是相信你不是人類吧，畢竟能把三階的靈力提升到你這種層次的聖物，帶來的副作用和消耗肯定很大，但我看你的身體構造和內部器官卻非常健康。」

  這感覺真的就很怪，就感覺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在自己騙自己，但卻依舊願意相信……

  或許自己以後得習慣這所學校里這種『自己騙自己』的普遍風氣，畢竟這裡人均【輕度癲狂】……

  那到底是密茲卡托克大學，還是密茲卡托克精神病院啊？

  羅伊德不由得腹誹了一番，又聽見那位研究員繼續說道：

  「你的靈感雖然比學院裡的平均值低了點，但也是足夠用了。」

  「那如果是那種靈感特別低的特殊人群，遇不見那種『特殊事件』的話，豈不是就沒法入學了？」

  羅伊德又好奇的問道。

  「一般來說，靈感特別低的人群，是不會收到入學通知書的……就算有特別個例，也會有引導人主動找上門去；

  或者也可以繼續耐心等待，等到新生入學季的時間臨近，通知書上面會出現新的變化……總之，只要收到了通知書，就肯定可以入學，但可能拿不到那張重要的『入學評定表』了。」

  研究員耐心的解答道。

  羅伊德聽罷，不由得愣了愣，自己可沒有什麼『入學評定表』啊……

  「你說的『入學評定表』，很重要？」

  他連忙追問道。

  「是的，這關係到你所能選擇的學科，以及你需要繳納的學費……比如說『E-』級的評價，就要比『A』級的評價多交很多學費，這可是很讓人肉疼的……」

  「啊這……那我沒有『入學評定表』的話……」

  「大概就只能按照最低的『E-』級評價來算了吧？」

  羅伊德聽著心裡一陣涼涼的。

  自己辛苦折騰半天，又跑去給『邪神子嗣』級別的貴物正面對線，歷盡千辛萬苦，最後卻沒拿到最重要的東西……

  完了，我憧憬中的美好大學生活，我暢想中帶著同學大殺四方的高燃場景，全都完了……

  他正在為此感到失落，卻聽見旁邊正在收集數據的老教授突然插了句嘴：

  「拿去。」

  接著，羅伊德便看見眼前浮現出一張古樸的羊皮紙，上面繫著一根紅色系帶，打成了一個精緻的蝴蝶結。

  那位研究員見狀，頓時睜大了雙眼，也略微抬高了音量，說道：

  「啊？這就是『入學評定表』！勞倫斯教授居然給你補上了一份？」

  說著，他又回頭望向還在觀察數據的教授，小聲提醒道：

  「但是……教授您不是他的引導人，出具評分表的話，會不會有些不合規矩？」

  「那你去找院長檢舉我吧。」

  老教授頭也不抬的答道。

  「啊這……算了……沒事了……」

  研究員被懟得一時語塞，連忙回頭跟羅伊德說道：

  「快打開看看吧？」

  羅伊德連忙接過懸浮在半空中的羊皮卷，打開來。

  上面只有五項指標，分別是『基礎』，『潛力』，『學習能力』，『適應能力』，『風險係數』。

  五項指標後面，則是老教授給出的評分——

  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仿佛是用血寫出的來的……

  「怎麼樣？教授給了你什麼評價？」

  研究員好奇的問道。

  羅伊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頭對著老教授問道：

  「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只是剛剛認識而已，您對我的評價……可能不太客觀吧？」

  老教授還是頭也不抬，冷笑了一聲，反問道：

  「你是教授還是我是教授？」

  羅伊德一下子也就無話可說了。

  研究員見狀，倒是很好心的安慰道：

  「沒事的，即使入學評定不好，但後面你好好學習，評定是能提升的，也是能減免學費的。」

  「這個……教授的評價倒也不是不好，但就是……」

  羅伊德攤了攤手，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他給了我五個『S+』……」

  「啊？？？」

  研究員又一次出現了瞳孔收縮，呼吸變快，像是在倒吸一口涼氣的反應。

  接著又用力搖了搖頭，低聲嘟囔道：

  「你不是人類……你不是人類……你不是人類……」

  這樣努力的自己騙了自己一番後，他又扭頭望向教授，質問道：

  「教授，您這樣評分，會不會有所不妥？」

  老教授此時總算是把面前的光幕劃拉走，又像是確認了某些數據的有效性那般，點了點頭，然後說道：

  「沒有任何不妥，我核對過數據了，他確實是靠著自己的手段，用區區一枚胸針，打開了通往學院的傳送門，並且還攻破了我們在決鬥場的空間屏障……

  是的，這並非是湊巧，或者意外，或者是屏障的缺乏保養，而是他實打實的完成了測算！

  一開始，他說自己是用胸針自己測算出了學院的空間坐標，我對此還感到不屑，只當他是誤打誤撞，結果通過數據核對，我發現他居然已經運用胸針進行過不止一次的精準定位了……

  這確實是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事，但不管你們怎麼安慰自己，這都是經過了數據驗證過的事實。」

  羅伊德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老教授說話的語氣里，已經少了幾分先前的倨傲和冷漠，多了幾分那種掩藏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可老教授卻還嫌不夠似的，又對著身邊的那副光幕點了點，把上面的一堆數據結果分享給了在場的其他研究員。

  這些人原本都在心無旁騖的進行著自己的研究工作，並沒有關心羅伊德這邊的情況，結果被教授這麼一番強行打岔，不由得扭頭看了看。

  結果這一看，頓時在這間科幻風的實驗室里引起驚呼一片：

  「這是胸針的使用記錄嗎？嗯？怎麼可能？為什麼能用這麼簡單的胸針來進行精準的空間定位啊？這……這可真是亂來！這胸針根本就不是這麼用的啊！」

  「他是怎麼敢的？他憑敢這樣做？用胸針打開的傳送門，他為什麼敢走進去？難道他有一套比我們還先進的空間測算設備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在空間系已經呆了五年了，至今都沒掌握精準測算的辦法，這個人是怎麼做到的？這簡直就像是用一把塑料玩具小鏟子建造出了一座密茲卡托克一樣！」

  「呃……我的頭好痛……我……哈哈……我懂了！我懂了！原來這些專業設備都是擺設，胸針才是真正的神器！啊啊啊啊……吼吼吼！」

  伴隨著這一連串的驚呼，一名研究員當即倒在了地上，雙手抱著頭，不停翻滾著，皮膚和四肢都開始了不同程度的異化，開始滑向重度癲狂的深淵。

  可他臉上卻是一番癲狂的笑容，還在不停的放聲大笑著，沒有絲毫痛苦的樣子。

  而他每笑一聲，羅伊德都能聽見一聲面板提示：

  【叮~癲狂值+10】

  這位研究員，就這樣被教授的一番話，直接逼得墜入癲狂了……

  「得去幫他！」

  羅伊德連忙說著，想要過去搭把手，看看能不能把人撈回來。

  可那位研究員的身形卻出現了一番模糊和虛化，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這……」

  羅伊德連忙回頭望向老教授。

  他能感覺到，這位正在異化的研究員，是被老教授用某種手段給『傳送』走了。

  雖然不知道是被送去哪裡，但多半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可老教授卻是神情平靜，沒有絲毫的遺憾和悲傷，只是捋了捋衣袖，說道：

  「在密茲卡托克，這是很尋常的事，尤其是對於『空間系』這種高等學科來說，這是無法避免的風險與代價，每一個人在選擇之前，都應該做好相應的覺悟……

  你必須學會接受這種事，並尊重他們的犧牲。」

  這一番話，讓羅伊德一時間無言以對。

  他隱約感覺到，這個密茲卡托克大學，恐怕不會像之前想像的那般美好。

  他也算是直接的感覺到了，『認知崩塌』的危險性。

  而那種先前還多少有些的不屑的『自己騙自己』的思維模式，也的確是很重要的自保手段！

  羅伊德又看了看在場的其他研究員，全都在低聲嘟囔著什麼。

  「這個叫羅伊德的傢伙只是運氣好，嗯！肯定只是運氣好！」

  「空間領域向來都是神秘且危險的，會發生任何情況都不會讓我感到意外，對！就是這樣！」

  「沒關係，我以後也能做到這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可以！」

  「他不是人類……他不是人類……」

  他們一刻都沒有為那位研究員感到悲傷，全都在『自己騙自己』，以防止自己重蹈覆轍。

  每個人看上去都非常痛苦，精神狀態也在一直閃爍著，隨時可能崩塌的樣子。

  大概過了幾分鐘之後，他們的狀態逐漸穩定了下來，沒有出現第二個當場異化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