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深處的雕像
兩人一陣小步快跑，很快就回到了伐木場裡。
比起之前的嘈雜喧囂，此刻的伐木場只剩下一點機器空轉的動靜，再也沒有切割木料那種刺耳的噪音。
地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工人，一動不動，可每個人又都是一副雙目圓瞪，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格外的滲人。
看來隨著那位主管的『被辭退』，這些工人也全都陷入了『無法管理』的狀態。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救醒他們……
路過這些工人身邊的時候，康丁大概是覺得自己兩手空空的，沒什麼安全感，於是便彎腰撿起了一把伐木斧，又還嫌不夠，再抓起兩把短柄手斧和幾塊伐木的鋸片，別在腰間。
呃……
羅伊德對這人的印象，一開始還是文質彬彬的學者來著……
也許這就是【救贖】體系吧？用斧頭去救贖別人？
羅伊德再心裡悄悄腹誹了一句，又帶著康丁去到了倉儲區，找到了之前那兩名工人消失的地方。
「他們就是從這裡消失的。」
「嗯，我在通靈的過程中也看見過這個地方，這裡面好像藏著一個異空間？」
康丁說著，又舉起手中的伐木斧，對著那片空氣揮舞了一下，像是要將其劈開一般。
然後斧頭卻揮了個空。
既然是異空間，那當然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進去的，需要對應的特定方法。
可羅伊德在主管的記憶中，並沒有找到具體開啟異空間的方法，只是看見他走到了這裡，伸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揮舞了幾下，下一秒便視線一花，進入到了一片漆黑陰森的空間裡。
所以揮手的那一下，應該是要搭配靈力的某種動作吧？
「你知道怎麼進去嗎？」
羅伊德開口問道。
康丁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我藉助【通靈】看見的東西並不多，他的記憶不知為何，出現了很多缺失，可能是因為他已經異化成魔物了吧？」
說著，他又扭頭看著羅伊德，問道：
「你呢？有什麼辦法嗎？」
羅伊德當然也只能搖了搖頭。
「用你那三件聖物想想辦法？」
「聖物又不是萬能的……」
羅伊德有些無語，但馬上又轉念一想，聖物或許不行，那密茲卡托克大學的那枚胸針呢？
這玩意的作用，似乎就是用來開啟某種空間傳送門的？
羅伊德想到這裡，連忙拿出了那枚胸針，用兩個手指捻著，伸向了先前那兩名工人忽然消失的區域。
胸針上果然有了反應，散發出一股異樣的靈性，還略帶著點點攻擊性，像是一根牙籤在一下一下戳著羅伊德的手指，呈現出某種獨特的頻率。
羅伊德連忙把這頻率給記了下來，然後等到胸針上的靈性不再有動靜，便連忙調動著自己的靈力，依照先前記下的頻率，一下一下敲擊著胸針。
片刻後，他面前出現了一道空氣裂隙，內里包裹著一扇黑色木門。
「空間聖物？」
康丁看著羅伊德手中的胸針，眼睛頓時睜得老大。
似乎是不太理解，為什麼這位年輕的審判官身上，能有這麼多聖物？
伱究竟是哪家的大少爺啊？家境是不是有點過於優渥和厚重了？
羅伊德倒是沒有他那麼複雜的想法，也沒有解釋胸針的來歷，只是用靈感稍微試探了一下門後，並沒有感覺到精神污染和危險預警，便試探著說道：
「門後應該沒有危險，但我不確定它通向哪裡……」
「那就我先來。」
康丁表現出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提起手中的伐木斧，搶先一步推開了木門，然後徑直走了進去。
他的身影隨即消失在門內的一片漆黑之中，從外面什麼都看不見。
但卻能聽見他的聲音傳了過來：
「對了！就是這裡，我在【通靈】時看見過。」
羅伊德也連忙抽出短劍，握緊左輪槍，跟著走了進去。
隨著眼前的視線一黑，他果然來到了在主管的記憶中看見的那處『聖地』。
這裡四下黑漆漆的，只有牆上有幾盞油燈提供些許照明，但那燈火卻不是正常的橘色，而是一種鬼火般的幽藍色，散發出的光亮也是一片青藍，顯得格外的陰森和詭異。
羅伊德不由得記起自己出發前的那次占卜，當時所看見的，正是這種鬼火一樣的幽藍火光。
可他當時是為了占卜密茲卡托克大學的『校門』位置啊……
想不到兩件事繞了一圈下來，居然在眼前達成了某種巧合？
羅伊德正琢磨著，又看見旁邊的康丁用空著的一隻手，拿出一隻手電筒，打開來，四下照了照。
同時也在罵罵咧咧的說道：
「媽的，這鬼地方，光是呼吸著這裡的空氣，都讓我一陣毛骨悚然……」
接著，他又用手電照向旁邊的牆壁，看見上面繪製出一幅幅詭異而無序的圖案，呈現出那種很黏很厚的暗紅色，看著就像是一個瘋子亂塗亂畫出來的雜亂線條，似乎並不具備具體含義，或者說正常人無法進行解讀。
但只要稍微多看兩眼，就會感覺到精神污染的侵襲，讓康丁的大腦和耳膜出現輕微的刺痛感。
「該死，這些圖案有古怪，不要看！」
康丁又罵了一句，連忙挪開了手電筒。
可卻發現自己身邊的羅伊德，即使沒有手電筒的照明，也還在專心致志的看著，而且是一副接著一副，細細品味著，像是在參加一場畫展，要把這些詭異的圖案『盡收眼底』一般。
「你……你在幹什麼？」
康丁連忙問道，手中不自覺的握緊了斧柄。
「嗯？沒什麼。」
羅伊德很隨口的答道，還反問了一句：
「你沒開啟靈視嗎？」
這一下，直接把康丁問得傻眼了。
「你敢在這種地方開啟靈視？你不要命了嗎？」
「沒什麼的，我身上的聖物有增強理性的功能。」
羅伊德隨口解釋了一句，正好把左右兩邊的圖案全部看過了一遍，耳邊隨即響起一連串的面板提示：
【叮~癲狂值+100】
【叮~知識碎片+1】
【叮~癲狂值+100】
【叮~知識碎片+1】
這些圖案在他眼中，居然是某種被稀釋過後的禁忌知識。
能造成的精神污染倒是不強，只是有些難以理解，原本羅伊德本來應該是看不懂的。
畢竟自己也是個正常人，當然看不懂這種瘋子畫出來的玩意。
但腦中的《真實之書》卻忽然出來刷了一波存在感，幫他進行了一下『翻譯』，於是就有了那些知識碎片。
羅伊德大致瞄了一眼，是有些特別的知識，但自己應該用得上。
只是眼下暫時還沒空管這個，他便伸手指了指這裡的最深處。
「雅克松他們就在那裡，我們快過去吧。」
「呃……」
康丁雖然露出一臉憂鬱的神色，但羅伊德已經先行一步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感覺這位年輕的門外漢，表現得比自己這個從業二十年的老油條還要胸有成竹……
但實際上，這種舉動是很魯莽很草率的，誰也不知道這種邪教分子的窩點裡，會不會有什麼埋伏和陷阱，或者藏著什麼凶戾的怪物……
至少康丁在先前的【通靈】之中，並沒有看見這裡的真實情況，無法做出判斷。
只是兩名同伴生死未卜，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好在羅伊德跟他不一樣，他通過主管的記憶，已經確認了這裡面沒人搞什麼陷阱玩什麼花樣。
應該是不敢……
這地方被他們那伙邪教奉為『聖地』，有著『不容褻瀆』的地位，誰敢亂來？
至於可能遇見外敵入侵的情況，主管顯然沒想過那麼遠，因為藏得足夠隱秘，一般人連門都找不到。
肯定也沒有預料到一位密茲卡托克大學的新生，『找校門』能找到自家聖地里來。
於是羅伊德和康丁很安全的，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這裡的深處。
這片異空間並不大，也就常規倉庫的面積，內部空間布置得也比較隨意，整體上空蕩蕩的，除了兩側牆壁上的油燈和圖案之外，就只在深處豎起了一尊雕像。
那尊雕像完全隱藏在黑暗中，卻並不是單純的視覺上的黑暗，而是被某種古怪的力量籠罩著。
即使羅伊德開啟著靈視和【智識之瞳】，也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隱約看出似乎有一個人形的輪廓？
而他只是稍微多看了兩秒，靈感和詭異直覺又開始敲鑼打鼓，提醒他再看下去就該吃席了。
就連手上的方戒，也自動的退出了【智識之瞳】狀態，讓羅伊德很突然的進入了分不清色彩的色盲狀態。
他只好先低頭看了看雕像下面的兩名調查員。
先前被送進來的兩名調查員，正被一具古怪的『手腳架』固定住，身體四肢被麻繩捆在『手腳架』上，強行擺出了雙手合十，低頭祈禱的姿勢。
兩人雖然還活著，但卻是一副頭破血流的慘狀，腦門處還在不停的流血。
精神狀態更是糟糕——羅伊德通過【探查】一看，發現他倆都已經陷入【輕度癲狂】了，而且這四個字還在不停閃爍著，表明他們正在持續遭受精神污染，正在邁向癲狂的深淵。
而他們原本那50多點的【理性】和30多點的【認知】，正在不停的減少，已經只剩下十來點了；而原本才20多點不到30的【靈感】，此刻卻在衝擊80點的高峰。
看著就像是玩遊戲時洗了個點，然後全點到【靈感】上去了。
再這樣下去，兩人肯定會被做成外面村民那樣的活動植物人，於是羅伊德連忙伸手，想把他們解救出來。
可康丁卻在關鍵時刻拉住了他。
「這很危險，讓我來。」
他畢竟是位資深調查員，遇見這種可能遭遇危險的時刻，沒有縮在羅伊德這個新人身後。
康丁說罷，便抄起伐木斧，以精妙的力道和角度，砍斷了兩位同伴身上的麻繩，把他們從『手腳架』的束縛中解放了出來。
兩名調查員當即無力的軟倒在地上，但在羅伊德眼中，他們的精神狀態已經不再閃爍，【理性】和【認知】也停止了降低，並且開始一點一點的緩緩回升。
相對的，【靈感】也開始了逐漸下降。
看樣子，應該是救下來了。
羅伊德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康丁卻還是神色緊張，忽然像是察覺到了點，很莫名的抬起了頭，望向了那尊被黑暗隱藏的雕像。
他先前明明非常謹慎，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去看過那雕像，更是沒用手電筒去晃過。
也就是這次詭異反常的突兀抬頭，讓他整個人頓時愣在了原地，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了起來，像是看見了某種極其恐怖的東西。
眼耳口鼻也在一秒之後開始滲出一縷縷黑色的血跡，皮膚上隨之鼓起一根根青筋，像是蠕蟲一般的涌動著。
這是失控墮落的症狀……
也許再持續兩三秒，他就會墮落成失控者……
就在這關鍵時刻，羅伊德毫不猶豫的出手，猛的推了康丁一把，讓他的身體倒向了一旁。
可下一秒，他感覺到頭頂傳來一股視線，像是從某個非常遙遠的地方，跨越了漫長的距離，落在了自己身上。
視線之中，並沒有察覺到人類的情緒，卻有著諸多很複雜的，讓人難以理解的感覺。
這讓羅伊德也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望向了那尊雕像。
不知何時，它四周的黑暗已經消散，在羅伊德眼前呈現出自己的真容。
祂的身形大致還是人形，有著正常人類的軀體和四肢，正擺出一副雙手攏在胸前，像是捧著什麼東西的姿勢。
但祂的頭部，卻是一副水晶般的六面體結構，每一面都晶瑩且光滑，像是鏡子一般，浮現出一張張人臉。
從物理和光學層面上來講，羅伊德本來不可能一眼看清六面體的每一面的。
可那六張人臉，卻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和方式，一一呈現在他面前，讓上面的六張人臉全都清晰可見，並且讓羅伊德感到無比熟悉。
那上面映著的，全是他自己的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