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
灣仔警署的李警司推開門走了進來，拉開凳子在曾警司身邊坐了下來。
他剛才一直在外面旁聽。
「行了。」
曾警司聽著鄧伯的話，冷笑一聲：「鄧肥，大家什麼樣心裡都是知根知底的，用不著說那些沒用的話。」
「我沒說不讓你們和聯勝不吃飯，只不過不能進灣仔來，灣仔現在什麼情況？已經保持這樣穩定的情況很久了。」
「吳志輝現在跟洪興斗，那勢必要鬧的人心惶惶，光現在，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投訴電話打進來。」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灣仔警署的李警司原本是要出動隊伍鎮壓的，被我攔住了，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你們叫過來，跟你談。」
「如果不是看在你以前跟四大探長關係不錯，我又是跟過他們，大家這層關係在裡面我才出面的啊，不然我肯定不會插手。」
「哼。」
鄧伯聽著曾警司的話，撇撇嘴冷笑一聲：「我鄧威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別說這種場面話了，說吧，洪興給你多少，我們和聯勝拿雙份。」
「灣仔，肯定是要打回來的，我說不打沒人會服我，我是和聯勝的一員甩不掉了，我們一定要打，不會是以後，肯定就是今天晚上，全面開打！」
「就這樣！」
說完。
鄧伯把手裡的香菸掐滅在菸灰缸里：「我的話說完了，你讓我走我就走，不讓我走我就住在這裡了。」
他手撐著膝蓋緩慢的站了起來：「我鄧威的年紀大了，身體非常不好，就因為今天晚上吃個飯就被你們拉到警署來。」
「我要是在警署住的出了什麼問題，沒關係，只要有人掛記我鄧威的話，他們會找你們要個說法的，只要你們警署能夠扛得住。」
「鄧肥！」
曾警司拍著桌子就站了起來：「你在嚇唬我啊？！」
「我不過是一個十六歲就混社團的矮騾子，哪能跟你們這些威風凜凜吃皇家飯的人比擬。」
鄧伯不再多說，一邊說話一邊把身上兜里的東西往外掏，摘下手錶抽出皮帶，都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你自己看著辦吧，安排人帶我出去，關哪個房間，你開心就好。」
出來混了這麼多年，不知道進了多少次警署喝了多少次茶了，他對警署里的規矩跟差佬一樣清楚。
「好了好了。」
李警司看著情況差不多了，適時的站出來說話：「大家好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是警司，一個是社團的核心叔父輩，不要因為這種事情鬧得不愉快。」
他負責唱白臉，開始勸說道：「我負責灣仔這邊，沒有什麼太多的要求，你們社團大兄弟多，大家要吃飯我可以理解，沒有問題，但是有一個前提，我需要轄區內繁榮穩定。」
「我要穩定，所以，不管怎麼樣，我的轄區內都不允許任何的不穩定因素出現，吳志輝跟洪興的人打在一起，你們和連勝的人還要跟著摻和來一起，這絕對是不允許的。」
他的目光看向了鄧伯，跟著說道：「這件事情你們和聯勝還是不要跟著摻和的好了，我不希望這種不穩定的因素再進一步擴大。」
「呵呵。」
鄧伯壓根就不答理李警司：「白天有白天的規矩，晚上有晚上的規矩。
洪興的人踩過界，阿輝又是我們和連勝的人，這件事情不管怎麼樣，我們和連勝都會幫手他一起。」
「走先，兩位長官，你們慢慢飲茶吧。」
鄧伯雙手拇指搭著褲腰帶扣角，往外走去：「你以為把我鄧威叫到這裡來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了嗎？我們和連勝的人這麼多，你解決不了的。」
鄧伯壓根就不想聽他們兩個人都說廢話。
這一次洪興主動先動手，任擎天直接把他們和連勝一起拽了進來，這對和連勝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把和聯勝在灣仔所有丟失的地盤全部奪回來，這樣一來和連勝的版圖也算是回歸了當年的巔峰時期。
當然了，尖沙咀除外。
尖沙咀新記跟號碼幫盤踞在這裡，和聯勝現在目前的情況，壓根沒有夠實力的角能夠搞定。
「夠了！」
曾警司眼看著自己跟李警司兩個人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這一招並不奏效，索性直接翻臉一拍桌子直接站起來喝斥道：
「鄧肥，我一直以為你有頭腦，今天看來，你也是老了，老糊塗了！」
他聲音洪亮，對著背對著自己的鄧伯呵斥了起來：「你是不是年紀大了你老糊塗了啊，這次的事情真的僅僅只是你們兩個社團之間的事情嗎？」
「虧你還是號稱和聯勝老一輩叔父輩裡面的話事人一言堂，但是我看你根本沒有這個眼光，你根本就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他早就組織好了語言，說話語速快速的繼續往下說道：「對，和聯勝跟洪興之間確實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洪興這些年確實吞併了不少和連勝在灣仔的地盤，你們今天要打，我也非常能夠理解。」
「但是，你鄧肥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今天你們之所以打起來，哪怕任擎天帶著人占據了跑馬地這塊地盤，但是歸根結底他的幕後主使人都是吳志輝。」
「現在你們和連勝跟著出去打灣仔，把灣仔丟失的那些地方都奪回來了，那麼是不是就意味著這件事情所有的功勞都全部在吳志輝的身上。」
「那麼經過今天晚上這件事情以後，吳志輝在和聯勝的名聲將會再度上了一個台階，隨著這件事情以後會出現一系列的影響，那些老一輩的叔父輩都會開始支持吳志輝當話事人。」
曾警司的話聽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他說的話不過是對事實的一個陳述，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解讀。
「呵呵。」
鄧伯輕笑一聲，轉身回來看著身後站著的曾警司，跟著說道：「阿輝本來就是我們和聯勝新一屆話事人候選者之一。」
「他如果能帶著和聯勝一起把灣仔的地盤打下來，大家都支持他，對我們和連勝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沒有什麼好多說的。」
隨著深入的接觸，他鄧威對吳志輝的了解越來越深，他對吳志輝這個後生仔也越來越滿意。
換作是以前，從來沒有誰會想到過把灣仔丟失的地盤全部搶回來，吳志輝可能算是獨一個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這麼的支持吳志輝，支持任擎天，如果這一次，他們和聯勝沒有任何的反應，那麼以後灣仔這塊地方是真的收不回來了。
「哈哈哈，如果你鄧肥是這麼想的話，那我只能說你真的是越老越糊塗了。」
曾警司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濃濃的譏諷意味：「鄧肥啊鄧肥，你我認識這麼多年，原本以為你還是什麼厲害的角色，想不到你到了年老的時候真的不如你年輕時候的一半啊。」
他起身從座位上面站了起來，與走到門口的鄧泊兩人隔空對視，眼神銳利的看著他：「你真以為吳志輝跟任擎天有那麼好的心思，幫你們和聯勝把灣仔的地方奪下來嗎？」
「他們發揮了這麼大的力氣，出人出力出錢搶灣仔的地盤，你以為真的是為了和聯勝嗎？他們是為了自己啊！」
「聯合和連勝的整個力量把灣仔的地方奪下來，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吳志輝醒目，他吳志輝有本事，所有人都會支持他吳志輝當話事人。」
「經過這件事，吳志輝在和聯勝的支持率將會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所有人都會覺得是他吳志輝的功勞，但是你說有沒有可能吳志輝這是在利用你們竊取這份勝利果實呢？」
鄧伯聽著曾警司的話，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但還是每天表現出來，波瀾不驚道：「阿輝是新生代裡面最傑出的靚仔，他如果當選和連勝的話事人那是眾目所歸。」
「哈哈哈」
曾警司仰頭大笑，笑聲越發的不屑：「你真以為吳志輝會那麼好？你真以為吳志輝當上了和連勝的話事人，還會有你們這些人說話的地位嗎？」
「吳志輝的支持率這麼高，越來越多的地區領導人跟叔父輩支持他，灣仔這件事情再讓他占了好處，這話事人的位置就非他吳志輝不可咯？」
「如果是這樣的話，和聯勝上上下下都支持吳志輝當話事人，那以後，你鄧肥還鎮得住嗎？」
鄧伯眉頭皺了起來，表情陰晴不定的看著曾警司，站在原地沒了下一步。
「呵呵。」
曾警司輕笑一聲，搓了搓手，看著皺眉的鄧伯，嘴角微挑繼續往下說道：「鄧肥你這些年在和聯勝叔父輩中絕對是最有話語權的存在，你看好吳志輝，這沒有什麼，但是那些不喜歡吳志輝的卻被吳志輝處處打壓。」
「吳志輝的最大競爭者林懷樂，也因為這些事情鬧得非常的不愉快。」
「就在幾天前，聽說濠江吳志輝一個馬仔有事發生，吳志輝叫上你們和聯勝的幾個地區領導人就下去了，那叫一個一呼百應，都跟著他下去了。」
「現在，吳志輝張張嗓子說要打灣仔，和聯勝上上下下全都一片響應」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挑眉看了看鄧伯，臉上的笑容徒然消失，音量忽然拉高直接呵斥了起來：「你和聯勝姓吳啊？！」
「！」
鄧伯在曾警司的這一聲呵斥中，臉色終於是變了變。
「吳志輝聯合的這麼多人斬獲了這麼多的支持率，他吳志輝性格那麼囂張不受別人限制，如果灣仔這件事再讓他借了勢，所有人都支持他，那你，你鄧肥，你們和聯勝的這些叔父輩，還有說話的餘地嗎？」
「真讓他吳志輝一家獨大，沒有了別人來制衡他吳志輝，那麼你覺得和聯勝以後還會是現在的和聯勝嗎？」
曾警司站了起來：「你真以為任擎天會有那麼好幫著你們和聯勝出錢出力去打灣仔啊？他都是為了吳志輝啊。」
「他是在幫助吳志輝上位，幫助他在和聯勝獲得話語權，等他上位，就沒有你們什麼事情了。」
「到那個時候，你們叔父輩這些人，算是被徹底的淘汰了，再沒有任何地位。」
曾警司抬手在桌子上用力的點了點：「這點道理，你鄧肥想不明白啊？！」
「！」
鄧伯聽到這裡，臉色開始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曾警司的話說的沒有道理嗎？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一直以來，他們這些叔父輩都在插手和聯勝，和聯勝的話事人是誰，並不一定都要是能力最強的，他們一直都在追求一種平衡。
一種微妙的平衡，絕對不能讓一個人一家獨大，就比如說現在的和聯勝話事人吹雞。
吹雞現在是和聯勝九區領導人裡面最差的那一個，話事人吹雞弱了，有些事他搞不定，這個時候就顯得他們叔父輩的作用了。
這就是一個權力的平衡。
但是現在就如同曾警司說的一樣，吳志輝現在如日中天，有那麼多地區領導人支持他，現在灣仔的事情又擺在面前，真全力配合吳志輝，那他吳志輝在和聯勝的地位算是徹底坐穩。
到那個時候，也就真沒有他們這些叔父輩什麼事情了。
鋒芒畢露、太過於耀眼的人，他們掌控不住的。
「好了。」
曾警司看到自己的話已經見效，伸手抓起桌子上鄧伯抽出來的皮帶：「你都這麼大一把年紀了，一看就不像是社團分子，我們抓著你拿在手裡也沒有什麼用，你出了事還得讓我們負責。」
「你走吧，你可以回去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會傳喚你的。」
說完。
他直接往外面走去。
就在他剛出門，身後的鄧伯終於是開口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我鄧威還是在警署繼續待著配合你們調查吧。」
「呵呵。」
曾警司轉身過來，看著鄧伯直接咧嘴笑了起來：「這就對了嘛。」
「任何時候，我們都要追求一種權力的平衡嘛，一旦平衡天平被打破，你我都會被淘汰的。」(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