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他們曾十世相伴

  每一世，都有那麼一個人，不知疲倦、不斷躍遷在不同的世界尋找她。

  他依著自己的承諾，每一次都會拼盡全力更早到達一點，將她撈出泥潭。

  他逐漸虛弱，而她的靈魂也隨著靈魂碎片回歸越來越強，逐漸有了突破詛咒的力量。

  言溪看到了第九世。

  第九世，是她在藍星古武當言家家主那一世。她記得她這一世並未經歷什麼絕望，除了短命和父母早亡外，她可謂是順風順水，從小天賦卓絕、被家族內定為下一代家主，族人尊崇她、敬畏她。

  後來據族中長老說，懷孕的母親和父親外出被族內叛徒出賣行蹤，早產時被敵對家族設伏而死，等族中長老趕到時，他們和敵人同歸於盡，沒有找到她的屍骨，家族就抱著一絲微小的希望尋找她。後來她被帶回了家族展露出了天賦，被定為了下一代家主了。

  不過，這些都是她從長老口中得知的。實際上，五歲之前的記憶她全部都忘記了。

  不過這樣的人生，一點不像是十世厄難給她安排的人生。

  言溪看到了詛咒給她安排的原本的命運線。

  父母帶她出遊，遇到伏擊，和她經歷的一模一樣。

  只是，按照厄難詛咒的命運線，她並未被帶回家中，而是被掉包了。

  母親生產後，察覺到敵人設伏，他們拼盡全力將她送出去，逃亡路上偶然碰到一戶同樣剛誕下女嬰的貧戶，覺得同樣有孩子，走投無路之下留下重金哀求他們救下自己的孩子。

  對方看到重金，答應了要求。父母將她和家族信物留下，之後將敵人引到他處與對方同歸於盡。

  然而，在言家父母離開後，已經收下錢的這戶人家看著剛誕生的女嬰，再聯繫到言家夫妻二人的狼狽，新生怯意，將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言家家主信物留下後連夜將她賣給了人販子。

  她幾近輾轉，最後進了一個通過控制孩童行乞騙取同情心以攫取龐大利益的犯罪乞討組織。

  他們手上控制的孩童，大多都是通過拐賣獲得。剛誕生的嬰兒最容易獲得成人的同情心，只要找個婦女偽裝成母親，裝做沒有錢吃飯沒有奶水餵養便有大把好心腸的人送錢。

  等孩子四五歲不如嬰兒好使時，他們便會故意折斷孩子的手腳，通過人為製造殘疾引起路人同情，更有甚者，在折斷後不給用藥，故意讓孩子傷口化膿，只為攫取更大的利潤。

  原本出生在頂級世家的血脈淪為了行乞的丐兒，而那貧戶家的女兒，則在五歲那年戴著言家家主信物的玉佩外出時被言家找尋的人發現，在貧戶的刻意隱瞞下終於『認祖歸宗』。

  她沒有任何古武天賦，但是族中對言溪父母十分愧疚，便也縱著這位前任家主夫婦用命生下來的女兒。雖無任何天賦，但她憑藉著活潑開朗的性格成了言家的團寵。

  那位潛伏在言家的叛徒早知曉她的真實身份，起初只是為了讓言家停止繼續搜尋言溪而幫她掩瞞身份，後來也逐漸喜歡上了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處處幫她遮掩漏洞。

  假千金頂替身份，過上了團寵的生活，親生父母也因對言家有恩，在言家幫助下一飛沖天，富貴榮華。

  直到，五年過去後，行乞組織被曝光抓獲，舉國震驚、憤怒。

  大量關注度下，那些被拐賣的兒童也被暴露在公眾視線下。

  言溪的模樣和母親太像了，一下子被言家注意到了。而假千金，越長越不像前任家主夫婦，引起言家老家主也是言溪爺爺的懷疑。

  他著手徹查，真相大白。

  她被迎回了言家。

  又看到那熟悉的老頭，言溪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她前世五歲就被家族找到了，假千金沒進過言家，她也不知道這一段劇情。前世她父母不在，便是被爺爺教養長大。老頭威嚴嚴肅，追求武道極境，但是其實是個十足的老小孩，剛開始還會嚴厲教導他，後來在發現教了兩年就打不過她後還會一邊吹鬍子瞪眼嫉妒她天賦一邊開始耍賴。

  在知道她天生活不過二十五歲後，會想盡辦法為她尋找續命的方法，天天哀嘆天妒英才。

  知道她死後，這老頭肯定又會幾天吃不下飯。不過，她會早亡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他緩幾天後會慢慢接受的吧？

  言溪繼續饒有興趣地看墨御看到的第九世命運線。對於她來說，這些沒經歷的事情就像是話本一樣，雖然知道這是詛咒原本給她設定的人生軌跡，但是因為沒有經歷過，所以對她並無影響。

  果然，十世厄難詛咒不會那麼好心，主動幫她脫離苦海。

  這個詛咒的目的，是用不忿、怨恨填滿她的靈魂，讓她黑化厭世。

  在她進言家時，假千金已經在言家站穩了腳跟。而她在年幼時被折斷手腳成了殘疾無法習武。許多站在假千金身後的言家人對她處處針對、冷嘲熱諷。

  假千金一番不舍哭訴後被留在了言家，她日日夜夜看著頂替自己的人健康活潑、受盡寵愛。而她則因為殘疾被族人嫌棄鄙夷。

  言溪看著這條命運線中，那些替假千金打抱不平、處處針對她的年輕子弟，嘴角微微抽了抽，在裡面她還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不過她記憶中這些人對她又敬又畏，背後在其他家族面前天天吹自家家主武道第一，拍馬屁拍得最歡，可是一到她面前就怕得跟個鵪鶉似的。

  如今，再看到這條世界線里他們拉踩鄙夷自己，瞬間有種微妙的魔幻感。

  命運線中，唯一疼愛庇護她的只有爺爺和哥哥言楚，不過很快，爺爺就被假千金的未婚夫『失手』打傷，重傷不愈去世了。

  假千金的未婚夫正是設伏言溪父母的敵對家族吳家嫡長子吳弈航，他愛上假千金後知道了曾經的事，內心憂如火烹，在知道自己和假千金並非殺父弒母之仇後欣喜若狂，又心疼一夜之間被曝光的假千金。

  而言溪爺爺和親哥哥言楚一直沒放棄調查言溪父母死亡真相的事，在假千金身份曝光後，他們又順著這一條線查下去。

  族內潛伏的叛徒怕被發現，和吳奕航聯手，裡應外合設計了言溪爺爺。然後，又給言溪不能練武的哥哥言楚設計了意外。留下言溪一命，只是因為她是個廢人毫無根基沒有威脅，而接連死三個會引起懷疑罷了。

  失去親爺爺和親哥哥後，她在言家的生活更加艱難。

  前半生，她作為乞丐嘗盡世間悽苦。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族，又被族人奚落孤立，唯二疼愛的親人慘死，奪走自己人生的人卻和殺父仇人在一起。

  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只剩下了仇恨。她臥薪嘗膽，等待時機，想要為爺爺和哥哥報仇。

  最後，在假千金和吳家的婚禮下，她和仇人一起被埋葬在了滾滾大火之中。

  不過，這道命運線並未按既定的軌跡走下去。

  墨發赤眸的俊美少年在她五歲那年，即將要被折斷手腳時來到了小世界。

  他氣息虛弱、力量萎靡，但是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所有組織行乞、拐賣幼兒的人在他的火焰下燃燒成了枯骨，他又以凌遲的手段將他們的靈魂一片片撕碎。

  聽著那些靈魂痛苦的嚎哭聲，他才平靜下來。

  他虛弱到無法繼續在小世界中陪伴她成長，於是耗盡力量去推衍查看她這一世的命運軌跡，在看完她既定的命運線後，用盡最後的力量將她送到了言家，並替她封印了五歲之前的悲苦記憶。

  然後，少年力量耗盡，無法再維持人形，退化成為了半顆心臟在寰宇中無知無覺地飄蕩。

  當年毀滅之主其他分裂的部分，大多被封印在天啟大陸，有一部分已經衝破了封印。

  他在本能的吸引下，飄蕩到天元大陸融合了一部分分裂的殘軀，轉生成了墨御帝君。

  言溪看完命運線，輕吐了一口氣。本來，在十世詛咒下，她會因為怨憤和不敢越發地偏執，從在泥潭中掙扎逐漸被同化為泥潭的一部分。

  但是因為墨御的到來和陪伴、還有他幫助封印了那些黑暗記憶，她並未像下咒之人所料想的一樣走向極端，最終變成純粹的『惡』。

  後來，她的靈魂越發強大，詛咒對她人生的影響也變小了。

  有那麼一雙手，每每在她即將墜落泥潭時溫柔地拉她一把，就像是雄鷹呵護雛鳥一樣，陪伴她成長，直到她靈魂逐漸完整，有能力反抗這個世界。

  墨御改變了她人生的節點。

  言溪睜開眼眸。

  意識層面的信息交流效率很快，她看過了九世記憶，但是現實中卻只過去了不到一秒。

  她身前男人俊美的臉上毫無血色，肌膚泛著如大理石般的冷白，乾淨澄澈的紅眸緊張地望著地她，就像是一隻做錯事後緊張地圍繞在主人身邊怕被拋棄的幼犬，又像是等待宣判落下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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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