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頓自然也聽說過簡·拉基·茨德的大名。

據說，這位半精靈擁有傳奇以上的魔法實力，而且精靈劍術也有很高的造詣，卻偏偏喜歡以「流浪詩人」自居，一生都在旅行中度過，足跡幾乎遍布整個大陸，寫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例如《夢之聲》、《你為何而來》等等。

其中，長篇史詩《法·傳·丹德》便是她最為著名的作品。

據說這首長詩中描述了曙光戰爭前後數百年間的許多故事，行文優美，氣魄宏大，不僅在文學藝術上具有很高的水準，而且在歷史、地理、考古學和民俗學方面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地位有些類似於林頓前世的《荷馬史詩》。

根據《法·傳·丹德》中的描述，曙光戰爭末期，庇護一世借用光明之神的神力，聯合所有曙光英雄們的力量，將魔神拉法姆轟殺至渣，然而，拉法姆事實上並未真正死亡。

「祂的身體在光芒中四分五裂，但邪惡的靈魂卻隱藏在破碎的神格中，散落到了世界各處。」

「其中，最大的三塊破碎神格被英雄們在第一時間回收，並由羅蘭帝國開國皇帝——德萊凱斯大帝與伊格納緹伍茲傾舉國之力，建立了三座宏偉的蒼穹聖塔將其徹底封印，而其他細碎的小塊多被當時尚在主物質位面的一些惡魔們得到。」

「有些實力強大的深淵領主將神格中的拉法姆細小的靈魂碎片抹消，消化了其中的力量，因此晉陞了准魔神，也有些較弱的惡魔被拉法姆的殘魂控制，成為了拉法姆的意識碎片所主導的分身。」

少女說到這裡，拿起最後一塊漿果餡餅，輕輕咬下一口，一邊滿足地品味著香軟的外皮下甜美濃郁的半流質果餡在口中化開的感受，一邊道：「但顯然，無論哪種情況，祂們都有一個目標...」

「找到其他的神格碎片么...？」

林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吸收了其中力量的深淵領主們，自然希望得到更多的神格碎片，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實力，而那些拉法姆意識主導的惡魔則希望——」

「沒錯。」少女讚許地看著林頓，似乎對他的理解能力很滿意：「復活。」

「簡·拉基·茨德認為，若是讓那三塊最大的神格碎片重聚，拉法姆的靈魂就也能夠從沉眠中醒來，重獲新生！」

「於是，一些史學家猜想，深淵領主安布西亞斯和提薩瑪斯此次入侵主物質位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打開蒼穹聖塔，取得其中拉法姆的神格碎片。」

說道這裡，少女攤了攤手：「當然，你也知道，祂們並沒有成功。」

「嗯...」

林頓若有所思地翻閱著手邊的歷史年表，根據其中的記載，入侵主物質位面的深淵領主提薩瑪斯被退位教宗阿方索三世當場擊殺，而另一位深淵領主安布西亞斯也受傷頗重，在教廷與議會聯合起來奮起反擊后，更是開始節節敗退，最終，付出了一具分身死亡的代價，才帶著少量殘兵敗將狼狽地逃回了深淵。

當然，有很多史學家認為《法·傳·丹德》中存在有一些藝術誇張甚至虛構，不能算是真正嚴謹的史料，加上年代很早，誰也無法肯定簡·拉基·茨德在自己詩文中的描寫就一定是歷史事實。

但是，林頓發現《法·傳·丹德》中，對於拉法姆的相關描述確實與自己曾經讀過的《偽以諾二書》中的一些記載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不過，在數百年前，這幾座高塔被當時的羅蘭帝國皇帝尤肯特三世突然下令拆除，羅蘭帝國皇室也並未透露具體的原因...」

「因此，現在後世的羅蘭帝國中，甚至連蒼穹聖塔的遺迹都已經不復存在...」

柯蒂利亞喝下最後一口果汁，滿足而又遺憾地嘆息了一聲，見林頓還在一頁頁翻著史料，又補充了兩句。

「突然下令拆除...？」

林頓有些奇怪，他曾經在副本中見過蒼穹聖塔的其中一座，甚至還一步步爬到了頂層平台，對其宏偉壯觀的規模印象十分深刻。

如此巨大的三座高塔，即使有魔法的幫助，想要拆除恐怕也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情，羅蘭帝國皇室為何非要費這麼大力氣拆掉它們？

「是其中的封印物出了什麼問題嗎？」

這是林頓下意識的反應。

可惜，少女也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有關『蒼穹聖塔』的信息保密等級很高——甚至超過奇爾奇拉的資料，除了我也上不去的圖書館第七層之外，我並沒有在聖伯多祿圖書館中看到過多少相關記錄...」

「大概，除了羅蘭帝國的皇室，恐怕也只有光明教廷樞機團高層，以及魔法議會的少數大魔導師才知道確切的內幕吧。」

「但至少能夠肯定的是，在之後史料典籍中，並沒有任何拉法姆復活的明確記載...」

「原來如此。」

林頓點了點頭，將雙手交叉放在腦後，仰頭倒在椅子的靠背上，望著天花板上繪有聖徒與天使的天頂畫，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一旁的柯蒂利亞看著林頓的側臉，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才一個多月不見，這個當初向自己學習施法技巧的學弟，就已經成為了教廷正式的在籍中級牧師，氣質看起來也成熟了不少。

當然，自己的變化也同樣不小就是了。

「.......」

剛才兩人一直在說話，還不怎麼覺得，一安靜下來，少女不由又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在神術練習室的那天晚上的事情，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紅暈。

「我，我當時真是...」

每次想到自己那天的舉動，柯蒂利亞都有種羞恥到想要撞牆的感覺。

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當初會如此「失控」地，撲到一個年級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的學弟的胸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記憶中，自母親去世后，自己就再沒有像那樣嚎啕大哭過了。

「對，都是這笨蛋學弟的錯...擅自攬住我的肩膀，還摸我的頭，說了一堆自以為是的耍帥的話，這誰，誰頂得住啊...」

「對了，學姐。」

就在這時，林頓突然坐起身，轉過頭，盯著少女杏黃色的瞳仁：「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啊？」

看著對方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模樣，不知為何，柯蒂利亞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緊張的情緒，本能地撇開了目光，面上的紅暈卻不受控制地蔓延。

她努力想要維持平靜的語氣，卻發現自己居然變得有些結巴：「什...什麼問題？」

該，該不會是...

心臟砰砰直跳，但內心深處，卻又產生了一絲患得患失的期待。

柯蒂利亞感覺，即使是在放逐之地，面對一大群怪物，自己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我想問問學姐...」

「...羅蘭帝國境內的三座蒼穹聖塔拆除之後，所在的區域有沒有建造其他的建築物？還是說直接廢棄掉了？」

「........」

柯蒂利亞一下子石化了。

她獃獃地看著林頓，臉上的紅暈漸漸退去，接著開始發青。

「怎麼了，學姐...？」

就在這時，林頓突然感覺到一股針對自己的殺氣。

什麼情況，我又哪裡惹到她了？

林頓一臉懵逼地看著面前的少女纖細的眉梢開始上挑，眯起眼角，張開了嘴巴，露出了一口雪白閃亮的糯米牙。

「問這種問題，你搞得那麼鄭重其事幹什麼？！」

「嗷嗚——」

一個少年壓抑的慘叫聲在冷清的圖書館上層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