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隔空相望
詭霧深處，心形碎地上方，龐堅神色恍惚。
食石者提出的要求，他充耳不聞。
他早知煉獄是一個巨大囚籠，幽禁著眾生，讓生於此方天地的人和妖族，只能苦苦掙扎著尋求出路。
可他卻沒想到，他走過的所有路，他過去的命運，背後竟然存在人為造就的痕跡。
閉上眼，他仿佛感覺到了，在暗中有一隻翅翼充滿天地的黑鳳凰，一直冷眼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在特定的時刻，黑鳳凰只要輕輕動一動翅翼，便能將他的人生軌跡給規定好。
這種被人掌控了命運的感受，令龐堅無比憋屈，令他感到窒息。
「如祂般的主宰，就算是隕落了，想要扭改一番小人物的命運，也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食石者瞧出了他心中的苦悶，以沒有情感的聲音說道：「你是已經踏出煉獄的人物，以你當下的修為見識，你對煉獄那些弱小者動用天魔的蠱惑之術，讓弱小者以為是自己的真實想法，不也是很輕鬆？」
「當伱強到一定程度，能真切感知到祂的時候，你才能堅守自己的內心。」
「龐堅，有時候被人給利用，被人在特定時刻安排命運，也是一件幸運事。尤其是，利用你擺布你的，還是一位主宰。」
「這證明你有著巨大價值，證明你不是一個廢物，不然主宰的目光不會落在你身上。」
「你不該頹喪消沉，更不該自暴自棄，你要做的是努力改變這一切。」
「祂畢竟是隕落之後的狀態，祂的涅槃重生之路也才剛剛開始，你還有時間做好準備，去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位十二級的異靈，在自己的領地中，以祂的方式來鼓舞龐堅。
龐堅默然不語。
許久許久以後，才忽然道：「我有能力讓你看一看，那些矗立在煉獄第五界的，所謂的通天劫柱。」
食石者神色一動，道：「展現給我！」
「嘩！」
一條狹長明耀的，內有眾多絢爛流光的空間縫隙，突然就在龐堅元神背後凝成。
在那條裂開的縫隙中，率先閃現出另一個龐堅。
然後便是一臉驚訝的厲兆天，陰姬，蘇綰柔，接下來是鬼母、黎王和蔣凡，最後才是愕然的朱璣。
隔著一條空間縫隙，透過飛逝的絢爛流光，兩撥人相互凝望。
「煉獄。」
食石者輕呼一聲，好奇地望著縫隙里的碎地，看著那空曠虛無的環境，想要瞧見更具體的場景和物質。
祂對煉獄滿心好奇，祂聽過太多和煉獄相關的描述，祂對這個世界感到熟悉。
可祂並沒有去過煉獄，也沒有親眼見過，對此祂一直感到遺憾。
今日，新時代的煉獄界神，以界神牌和真身為祂敞開了一扇門，讓祂能一窺煉獄內部。
……
第五界，碎地中，黎王第一個起身。
這位真神們的領袖，來到那條裂開的縫隙前方，好奇地打量著石頭人形象的食石者，問道：「龐堅，這位是？」
他一直都知道，有另一個龐堅飄蕩在天外霧海，空間裂縫內的龐堅元神也證明了這點。
可食石者對他來說是陌生的。
一個石頭人，眼珠子「骨碌」轉動著，一臉好奇地張望著。
這一幕畫面略顯怪異。
「一位十二級的異靈，戰力和等級，相當於紫墨、赫摩天那樣的高位神。」龐堅在以元神來介紹時，煉獄中的本體真身，還指向厲兆天、黎王、朱璣等人，說道：「這幾位都是我們人族的真神，目前都在第五界，打算調整一番潛入第七界。」
「十二級的異靈！」
「高位神的戰力！」
黎王、蔣凡和厲兆天等人，眸中閃爍著奇異光芒，隔著空間縫隙審視著食石者。
這種直面天外智慧生靈的機會，這趟錯過了恐怕就沒下次了，他們誰都不想放棄。
「咻！」
一直沒吭聲的鬼母，身上那件寬鬆的青色法袍驟然浮現千萬鬼符，有萬千亡魂鬼物如在低聲抽泣著，卻令她瞬間獲得了強大神力的加持。
她凝為一道淡綠色的流光，試圖逸入這條空間縫隙，直接從煉獄天地脫身。
而今煉獄內部的紛爭，兩位主宰的博弈，第五界異族的登天之路，包括古妖族的動靜，人族是否還能存活下來，她是一概不關心。
她追求的東西一直都很明確，就是要成功脫離煉獄，翱翔在天外星河。
「蓬！」
仿若蚊蠅撞擊在透明的玻璃上方，鬼母化作的這一道流光，在空間縫隙外就被瞧不見的壁壘擋下了。
鬼母之軀，鬼母之魂，忽然現出許多微細的縫隙。
有一種凌駕於煉獄之上的法則，猛地盯上了想要逃離囚籠的鬼母，對她略施小懲。
「為什麼？為什麼？！」鬼母面色猙獰，如惡鬼般瞪著龐堅，厲聲道：「為什麼阻止我離開？他們幾個要留在煉獄，那是他們的事情，為何偏要拖著我一起？」
「我不想繼續耗在這裡，我不關心任何人的死活，不在意主宰之間的勝負！」
「我只想走！」
「我的光陰，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被耗在煉獄！我不想繼續耗下去了，為什麼不讓我走？為什麼！？」
黎王，還有蔣凡等人，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在朱璣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厭惡之意，他冷漠地說道：「龐璇，我們應該敬畏煉獄的固有法則。你我不是界神，我們想要從這個天地離開，就只能通過第一界上方的『天禁』。所有古老時代的真神，都是以這條路離開，我們不可能是例外。」
黎王輕嘆一聲，道：「龐璇，別鬧了。」
空間縫隙內，那位遠在冥獄附近的食石者，對鬼母的異常舉動不以為意。
除了龐堅的真身外，祂只是多看了朱璣和厲兆天一眼，似乎覺得這兩人身上有些趣味。
陰姬，蔣凡，蘇綰柔和黎王，祂瞥了一下就不再看，只道：「我要看的是七根通天劫柱，而不是這些弱到不值一提的人族真神。」
聞言，朱璣臉色一沉，隔著空間縫隙盯著那位食石者，哼道：「不值一提？」
「在我掌控的碎地群，如你們這樣的傢伙，都進不了核心地帶。」食石者並沒有因為朱璣的不滿而生氣，語氣冷淡地說道：「我知道在煉獄天地，你們都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是令世人敬仰的傳說。」
「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力壓同期的所有天驕，都曾光芒萬丈。」
「那又如何？」
「來我碎地群的人族真神，各大星域的神靈，誰不是蓋壓一方星河的擎天人物？」
「等你們能夠打破囚籠，遊蕩在茫茫霧海，你們就會知道自己的渺小。」
「我最近見過的一個人族真神，名叫杜天衍，他來到我的碎地求見我，還耐心地等了將近半年時間。」
「你們幾個加起來，可是那個杜天衍的對手？」
食石者問道。
「杜天衍！」
朱璣輕呼一聲，忽然收斂了自己的鋒芒。
「杜天衍。」黎王深吸一口氣，神色激動地說道：「他在天外星河情況如何？他是我們煉獄的傳說，他的事跡和戰績我略有所聞，他應該……還不錯吧？」
「嗯，是還不錯，至少他還活著。」食石者扯著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奇異表情，道：「他找上我統御的碎地群，一方面是為了避災禍，另外一方面是生命垂危了，想要從我手中拿到一些神藥醫治自己。」
一眾煉獄真神，因祂的一席話而沉默。
龐堅以真身問道：「杜天衍是誰？」
「他曾經是東土齊天神國的太祖。在我之前的煉獄歷史，他是第一個衝擊真神失敗後，還能於第二次成功的先輩。」厲兆天輕聲道。
龐堅肅然起敬。
第一次衝擊真神失敗者，第二次大多都會形神俱滅，幾乎沒有成功先例。
杜天衍是厲兆天之前，唯一一個在第二次衝擊真神境，還當真給他成功實現的傳奇！
如此傳奇，不該笑傲在天外星河，不該無拘無束地自由翱翔嗎？
連杜天衍都遭受了重創，不得不縮在食石者的碎地群避禍，等候半年才得到食石者的接見，他們這些連煉獄都沒掙脫的真神，有何資格去質疑食石者？
「所以，別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食石者語氣充滿了嘲弄意味，淡漠地說道：「進入我碎地的神靈，許多都是『獄』字天地的古老傳說，祂們可不比你們弱。」
「在你們沒踏出去，沒有獲得更強的力量和境界之前，要懂得敬畏規則。」
瞥了失魂落魄的鬼母一眼，祂催促龐堅道：「現在，請讓我看到任何一根通天劫柱。」
「好。」
龐堅真身往上漂浮，抵達碎地之上的虛空後，重新現出空間縫隙。
從這個角度，縫隙另一端的食石者就能望見第五大陸，也能隱隱看到處在青耀光幕之中的那根通天劫柱。
「這就是煉獄的第五界？」食石者詢問。
「嗯。」龐堅答。
「第一界，第二界，第三界，又是怎樣的情況？」食石者好奇詢問。
猶豫了一下，龐堅道：「我暫時不宜離開，不然倒是可以讓你通過空間縫隙，一個世界一個世界地看一看。」
「她來過的地方，我真的想好好看一看啊。」食石者嘆息。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