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震懾

  「龐堅，看看你幹的好事！」

  韓都平醒悟過來，扭頭狠狠瞪了龐堅一眼，義憤填膺地罵道：「那麼光明正大的周小子，被你帶偏成了什麼樣子？」

  罵完後，他將袖筒里的毒粉包悄悄收了起來，猛地沖向前方。

  龐堅愕然。

  心道不是你讓周卿塵不要留手，無所不用其極的嗎？怎會賴到我頭上了？

  這般想著，龐堅也欲提矛參戰，卻又第二次愣住了。

  「嘩！」

  周卿塵胸前的護心鏡，陡然耀出刺目的強光，精準照耀到了那人臉上。

  那人先前屏住呼吸，也順勢閉上了眼睛，以防會被毒粉侵染。

  強忍著皮膚的酸麻刺痛，他好不容易衝出毒粉飄逸的範圍，倏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道強光猛地刺來，然後什麼也看不見了。

  「干伱娘啊！」

  他欲哭無淚地怒罵著，兩手胡亂地格擋，卻被境界高出一截的周卿塵，一刀破腹斬殺。

  等韓都平趕來時，周卿塵已經抽出了刀，將那人屍體推落在地。

  「這……」

  蘇萌瞪大眼睛，呆呆看著周卿塵。

  心道以護心鏡強光刺眼的手段，不是她之前在屋裡做的嘛，周大哥怎麼會學她？

  擔憂周卿塵安危的姜梨，眼看他乾淨利落地斬殺一人，放鬆之時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

  ——這和她印象中的周卿塵不太一樣。

  旁邊的洛紅煙，明眸怪異地瞥了龐堅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姜師姐，平常我不是這樣的。呃，這種手段，都是龐堅最近教我的。」

  周卿塵一回頭，就看到姜梨古怪的目光，他如做錯事情的小孩般，紅著臉心虛解釋：「我是擔心你，還有蘇萌他們會被波及到，所以想快點解決麻煩。」

  姜梨含蓄地淺淺一笑，輕輕點了點，讓他不必介懷。

  周卿塵暗鬆一口氣，生怕會被姜梨瞧不起，說他勝之不武。

  「真是卑鄙！」

  李劫搖頭晃腦，先愣愣地看著周卿塵，再鄙夷地說道：「又不是打不過，何必如此？」

  「卑鄙！」

  「洗髓境的修為，對付人家一個通脈境，竟然還灑毒暗算！」

  「宰了這些不講規矩的狗雜種！」

  依照洛紅煙的說法，特意展現強勢的周卿塵，還沒來得及和姜梨多說一句，就發現城主府後門的眾人，一個個變得義憤填膺。

  他的震懾似乎不慎引起了公憤。

  「糟糕！弄巧成拙了。」

  韓都平再也顧不得數落周卿塵了，看到又有數人暴怒地殺來，他臉色猛然一變。

  當先來人身高體寬，渾身肌肉高高隆起，宛如岩石般堅硬。

  他大聲鼓舞著眾人的士氣。

  「先宰了他們，尤其那三個小娘們，似乎都是通脈境！」

  「大家注意一點，只有提刀小子有洗髓境的修為，他們死了或許就不用額外祭品了！」

  此人的慫恿，點燃了眾人的怒火，又有幾人目露凶光地湊來。

  周卿塵獲勝依仗的是毒粉，本身的出眾戰力並沒有完全呈現，所以他們並不畏懼。

  很快，就有十幾人脫離那片慘烈戰場，準備先撿軟柿子捏，打算把姜梨三人儘快擊殺。

  「咻！」

  一道猶如火炎流星般的長矛，攜帶爆裂般的熾烈高溫，剎那間刺來。

  當先不斷慫恿挑釁的那人，肌肉粗壯的胸腔口，霍然多出一個猙獰的血窟窿。

  他輕輕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胸口焦黑的可怖血洞，旋即轟然倒地。

  「龐堅！」

  周卿塵和韓都平突然驚叫。

  兩人眼前一花，就看到龐堅迅速越過了他倆，到了屍身處一把抽出了染血長矛。

  拿到龍紋矛的龐堅，輕輕一抖矛杆，在鮮血濺射時，又如利箭般刺入衝來的人群。

  嗜血長矛，靈動地挑動刺擊著，帶出一朵朵殷紅悽美的血花。

  和他境界相當的那些修行者，在那杆嗜血長矛之下，接連數人被洞穿胸腔或脖頸而亡。

  嚷嚷最凶者，大多也是城主府外的弱者。

  因為只有殺掉更多比他們還要弱的人，湊足了八卦城所需的死亡人數，他們才可以逃脫一死。

  這些人也只是通脈境修為，戰力並不突出，龐堅殺起來毫不困難。

  凶厲殺神般的龐堅，神色沉靜地甩動著長矛，每一矛刺下必然帶走一條鮮活生命。

  他那具經過鳳髓洗滌的軀身，筋骨之間的聯動能力，遠勝眼前同級的通脈境對手，那些人都沾不到他的邊。

  轉瞬間，在他和城主府的後門中間，就多了十幾具屍體。

  「滴答！滴答！」

  鮮血，一滴滴地滑落在地。

  鮮血落地霎那，只發出一聲很輕的聲音，便悄然消失在石板地內。

  石板依舊光滑如玉。

  龐堅持矛站定，如萬年磐石般冷硬，在一地屍骨中看向前方。

  一群本欲對蘇萌、姜梨等人下手，且已分散開來準備圍擊的來襲者，看了他一眼紛紛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小兄弟別誤會，我們只是瞧那個提著刀，灑毒粉的卑鄙傢伙不滿。」

  有一人被龐堅氣勢震撼，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擠出一個慘澹笑容，拱手道：「像小兄弟你這樣，以正大光明方式殺人者，我們其實是敬佩的！」

  「不錯！」

  「這才是令人嘆服的戰士！」

  「我敬你是條漢子，你要保護的那三個女人，我不會再去觸碰！」

  眾人紛紛表態。

  再沒有人敢提議獵殺這群後來者。

  龐堅一言不發，將染血的長矛在一具屍體衣衫上擦拭一番，不等完全乾淨就轉身離開。

  被定義為卑鄙小人的周卿塵和韓都平，本欲攔截那些膽敢繞路，試圖襲殺姜梨的人。

  這時，見那些人忽然退回到了原地，也都暗鬆一口氣。

  「走吧。」

  到了兩人身旁，龐堅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愣什麼？」

  「沒，沒什麼。」

  韓都平略有些尷尬，旋即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周卿塵的肩膀：「走吧，卑鄙的小子。有一說一，我也不齒你的為人！」

  周卿塵呆了呆。

  「不知道那個白衣丫頭，是不是死在正門口了。」

  望著三人已經過來了，周邊也再沒有人膽敢挑釁，洛紅煙蹙眉輕聲來了這麼一句。

  也在此刻。

  剛剛想要過來的那些人，見龐堅一連殺了十幾人，也都暫時停了下來，似乎想看看城主府內部奇異有沒有開啟。

  「不夠。」

  城主府內部，突然傳來一個悠哉懶散的男聲，散漫地吩咐道：「不要停，繼續殺下去。」

  此言一出，城主府周邊停下的那些人，眼中殺戮之火重新點燃。

  殺戮再次轟然爆發！

  洛紅煙眉梢一動，看著眼中突現驚恐的姜梨，奇道：「裡頭講話的那人，就是砍斷你一隻手的傢伙吧？」

  姜梨才準備回答，眼看周卿塵歸來，急忙慌亂地搖了搖頭。

  洛紅煙點了點頭，哼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了。」

  她確認就是講話的那人，造成了紅山眾人的死亡，也讓姜梨失去了半截胳膊。

  「姜師姐，你可不要誤會啊，我以前真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那傢伙只有通脈境，都是老韓讓我全力以赴，所以……」

  周卿塵紅著臉，他覺得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滿了異樣，羞愧地向姜梨解釋。

  「你不用道歉，我希望你知道，只要你能活著就好，我才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姜梨搖了搖頭，輕聲說：「當時，如果我們可以靠毒粉獲得一線生機，我也會這樣去做的。」

  她這麼一說，周卿塵心裡才好過點。

  隨後，周卿塵不禁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和龐堅配合殺簡耀洋等人的過程實在太輕鬆了，輕鬆到他都沒發什麼力，就解決了所有隱患和危機。

  正因如此，當他再次遇到同樣的事件時，他想當然地就以類似的手段對敵。

  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可也惹來了許多非議。

  「活著，勝於一切。」

  龐堅在一旁輕聲道。

  聞言，周卿塵笑了笑，也道：「是啊，活著才重要，過程並不重要。」

  ……

  城主府內部。

  庭院的中央，有一個四方形的巨大水池，水池底部放置著古銅箱子，一桿銀亮長槍，浮沉著一件絢麗的衣袍，還有一個白玉瓷瓶。

  燦燦光華凝為光柱沖向天穹，將水池底部的異寶，呈現在了高空中的光柱，以供八卦城的所有人都能看見。

  此刻，圍繞著四方形的水池，已經有幾人提前到達。

  四方形的水池旁，有四根石柱般的高台，矗立在水池的四角。

  每個高台上都有人落定。

  其中一人盤腿而坐，他身穿藍衣，容貌俊美，剛剛就是他開口說不夠。

  他的對面，董天擇坐在另外一個高台上，背後站著陰靈廟的冷鳶。

  董天擇傷勢早已痊癒，他以之前的殺戮證明了自己的力量，也讓他在此有了一席之地。

  「龐堅。」

  他皺了皺眉頭，仿佛從城外喧囂的嘈雜聲中，聽見了這個令他在心中時常念叨的名字。

  「應該是我的錯覺。」

  片刻後，他自嘲地搖了搖頭，沒有再多想。

  外面殺戮聲沖天，四面八方都是金鐵交擊聲，他只當因為他常常念叨這個名字，所以先前是他自己發出的心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