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孟周的疑問，慕含玉並沒有立刻回答，眼神看向旁邊的陰攸宜。

  陰攸宜點頭道：「我們確實知道此物，不過，在這次之前，我們並不知道它誕生於這樣的祭壇香爐之中，還以為是一種特殊的靈礦寶石呢。」

  說出這話的陰攸宜，態度很是誠懇，孟周也無法判斷出他說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他的這番回答，卻成功堵住了孟周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的可能。

  孟周沒再追問他們「為何知道」這個敏感話題，而是問：

  「那你們對這虛神晶到底了解多少？廣成道友為何連命都不要，都要劫奪此物？」

  陰攸宜道：

  「我們對這虛神晶的了解也不多，不過，廣成道友為何要如此做，我卻大約有些猜測。」

  「為何？」孟周問。

  「若是將虛神晶用在一些特殊的靈傀之上，能夠賦與靈傀更強的靈性，且擁有更加完整、豐富的情緒變化……」

  說到這裡，陰攸宜頓了頓，看著孟周，輕聲道：

  「也就是說，使用過虛神晶的靈傀，無論是靈智程度，還是思維方式，都更與真人接近。」

  聽到這裡，孟周心中豁然開朗。

  作為一個職業水平達到三階極限的馭靈師，孟周甚至比陰攸宜更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判斷一個馭靈師水平的高低，最重要的一個標準，就是靈傀靈智的高低程度。

  馭靈師水平越高，靈傀的靈智便越高，反之便越低。

  反過來，若是馭靈師製作的靈傀的靈智變高了，也意味著馭靈師的職業水平變得更高了。

  廣成老祖作為馭靈宗的老祖，本身的馭靈師水準就非常高，基本已經站在了三階馭靈師的最頂端。

  有客觀的環境限制擺在這裡，他很難靠自己繼續向前邁出下一步。

  不僅是他，其他修為處在結丹巔峰，職業水平處在三階層次的各宗老祖，都在受到相同的困擾。

  現在，虛神晶給他提供了另一個選擇。

  不靠自己，借外力讓其自身的馭靈師造詣更進一步。

  ——對於已經站在三階馭靈師最頂端的廣成老祖來說，這「更進一步」基本意味著他成功邁過了三階到四階這道門檻。

  這意味著，憑著這些虛神晶，廣成老祖有很大可能成為四階馭靈師！

  「難怪這麼拼命。」孟周心中如此想道。

  若真讓廣成老祖邁出了這一步，並讓他成功製作出一件可與元嬰媲美的四階靈傀——

  要求再低點，即便因材料限制和走捷徑帶來的弊端，只能製作出相當於假嬰的准四階靈傀，他依然將藉此成為無可爭議的五域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因環境強加而來的桎梏鎖鏈，隨著他這一步的邁出，將被徹底繃斷！

  這雖不能直接讓他從結丹巔峰突破到元嬰層次，但他進步的阻力，無疑會小很多很多，有了真正晉入元嬰之境的可能。

  這樣的機會，確實值得拿命去拼。

  這一刻，孟周對廣成老祖的選擇，再無疑惑。

  心中忽然湧起一些某些莫名的感慨。

  孟周相信，在衝出的瞬間，廣成老祖對於這次行動的危險性，是有著充足認知的。

  虎口奪食，失敗，甚至命喪當場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可這「很小很小」的成功率，對他來說，卻是前所未有的大。

  距離突破馭靈師四階，距離晉入元嬰之境，他從來沒有那一刻那般接近過。

  所以，那一刻的他，義無反顧的沖了。

  而結果，也不出意料的失敗了。

  想到這裡，孟周心中只有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廣成老祖人雖然沒死，但現在的他，和死掉也沒差多少了。

  就在孟周心中思緒浮想聯翩之際，陰攸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想，明南道友對虛神晶的這個秘密，應該也是知道的。

  等他們從明南道友那裡了解到這些之後，應該還會回來。

  ……還有明南道友，他應該會瘋狂的。」

  說到這裡，陰攸宜頓了一頓，待孟周完全回過神來，才提醒道：

  「到時候，你可要當心一些。」

  孟周輕輕點頭，明白了陰攸宜的意思。

  對明南老祖來說，虛神晶乃是馭靈師職業從三階突破到四階，修為從結丹突破到元嬰的關鍵「鑰匙」。

  在如此巨大的誘惑面前，「瘋掉」是很正常的。

  其他人即便沒有從明南老祖那裡得到更多的信息，也足夠他們意識到，虛神晶有著多麼巨大的價值。

  到那時，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會再次找上門來。

  ——因為所有人都曾看到，碎瓶而出的虛神晶全部打入了廣成老祖的識海之中。

  ——而現在，廣成老祖的識海中，在經歷了孟周的妥善治療之後，已經沒有了任何虛神晶的痕跡。

  那麼，自己作為最後一個長時間深度探入廣成老祖識海之中的修士，被再次「關注」到是很正常的。

  哪怕嚴格來說，這並不能說明這虛神晶真就在自己手上。

  ——或許是在建功之後自己長腳溜走了呢？

  很顯然，這樣的理由，並不能讓明南老祖這些人安分下來。

  換位思考，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也足以死纏爛打的貼上來了。

  孟周輕輕點頭。

  「我明白了。」

  說著，他看向陰攸宜、慕含玉兩人，感謝道：「謝謝你們的提醒。」

  這一刻，孟周卻是想到了青玄宗幾人離開之前，青燁欲言又止的模樣。

  心道，這傢伙，莫不是也想提醒一下自己？

  那這是不是說明，他對虛神晶的這個特性，同樣是了解的？

  所以，他們和合歡宗的陰攸宜、慕含玉一樣在裝傻。

  那麼，金鼎宗、丹器宗的幾位呢？

  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同樣裝不知道呢？

  「我艹！」孟周忽然在心底如此道。

  就在這一刻，他忽地想到剛才談及具體搜魂之時，大家都彼此推脫「謙讓」的場景。

  當時，孟周還以為他們只是不想「親手沾血」，現在，卻是有了一種全新的解讀。

  可以想像，要是有人當時跳出來做了這件事，那麼，其人就與自己一樣，有了「瓜田李下」的嫌疑。

  這還只是一個方面。

  另一方面，一旦對廣成老祖進行搜魂之後，是否將有關虛神晶的信息說出來，就成了一個問題。

  無論是選擇說出來，還是不說出來，似乎都有問題。

  要是不說，「什麼都沒搜出來」，其他人會不會多想呢？

  要是選擇說，那該說到什麼程度才比較恰當呢？

  而且，這會不會讓其他人生出新的疑惑呢——「廣成老祖的狀態都這樣了，這些信息，真的是從他識海中搜出來的嗎？有沒有可能，這人和廣成老祖一樣，早就知道虛神晶的存在？」

  在這種「迷霧」之下，猜疑鏈往復循環，根本就是無解的。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謙讓推脫」，不去搜魂。

  想到這裡，孟周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想，他也並不能確定，事實真的就是如此。

  但當孟周想到這麼一種可能性的時候，也足夠讓他心中凜然生寒了。

  不過，這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沒過多久，孟周的情緒就已經平復下來。

  無論這種可能性到底存不存在，這些都並不能真箇給他帶來困擾。

  即便是陰攸宜、慕含玉二人提醒的情況，同樣不能真箇給他帶來什麼困擾。

  若是陷入其中，或許真的會感覺到異常棘手。

  可這些困擾，根本不足以「陷住」他。

  因為他已經掌握了最樸實無華、卻也最為無解的手段。

  以力破巧。

  「真有什麼麻煩，以力破之即可。」

  想到這裡，孟周的情緒徹底平復下來。

  最後，他看向陰攸宜，好奇的問：

  「我現在卻是很好奇，在你們之中，對於虛神晶之事，真不知道的有幾個？

  知道卻裝不知道的又有哪些？」

  陰攸宜聞言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苦笑搖頭：「這個我是真不知道。」

  孟周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在提醒之後，陰攸宜、慕含玉二人也沒有久留，很快便告辭離開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孟周就當做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自己的修煉。

  他對「通明圓鏡」的修煉進程，並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然保持著每天增加兩千點經驗的進度快速的完成大師層次的積累。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年底。

  讓孟周有些驚訝的是，滿以為很快就會再次登門的各宗老祖，還有明南老祖，卻始終不見動靜。

  雖然有些好奇，孟周卻不可能等他們。

  當時間來到舊年將近、新年將至的關口之時，孟周已經盤坐在靜室之中，準時的進入深層入定的狀態之中。

  而就在孟周開始閉關後不久，一枚傳訊飛劍從遠空激射而至。

  不過，就在這柄飛劍想要闖入齊雲峰之時，被一道無形屏障死死阻攔，無法進入。

  而就在這柄傳訊飛劍抵達後不久，便有一艘飛船從罡風層中脫出，疾降而下，很快就來到齊雲峰的山門之前。

  那枚「碰壁」的傳訊飛劍調轉方向，沒入飛船之中。

  飛船還沒有完全停穩，一道身影便已當先躍出，來到剛才阻攔傳訊飛劍的無形屏障之前。

  他的身形緩緩隱去，最後，就像是與虛空融為一體，徹底消失不見。

  不過，就在不久之後，這道身影便再度顯現而出，且就像是受到了某股巨大力量的拍擊，極速倒退而回。

  當這道身影穩住陣腳之時，已經再次回到了飛船附近，氣息也變得頗為紊亂。

  顯然，剛才那一次失敗的嘗試，讓他消耗不小。

  這道身影不是別個，正是明南老祖。

  氣息有些不定的明南老祖看著前方，就在他身形隱入虛空，又被狠狠「拍中」，倒退而回的位置，一道巨大的陣法屏障一閃即逝。

  隨著周邊激盪的靈氣再次歸於平靜，這道陣法屏障便再次隱入虛空，消失不見。

  明南老祖盯著仔細審視，似乎在尋找可以闖入的辦法。

  就在這時，青燁、陰攸宜等一行人也已陸續從飛船中出來。

  青燁看向明南老祖，皺眉不悅道：

  「明南道友，來前的約定這就忘了？要是這樣，你還是先回去吧！」

  齊雲峰現在雖為「岐黃子」所有，可名義上卻還是歸青玄宗所有。

  這種不請強闖的行為，不僅是對「岐黃子」的冒犯，同樣是對青玄宗的不尊重。

  因為這點，在來之前，青燁等人就與最為急不可耐的明南老祖早有約定。

  拜訪可以，不能強闖。

  明南老祖忙道：

  「已經提前打了招呼，『岐黃子』卻連給回應都沒有，誰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總不能就這麼傻等，他一天不回，咱們就一天不走吧？」

  青燁搖頭，正要說點什麼。

  就在這時，他們齊齊看向剛才明南老祖想要隱身潛入的虛空。

  只見那片區域有明顯的靈動波動出現，虛空如漣漪一般輕輕一盪。

  一道又一道身影若隱若現，有獸形，有人形，形態各異。

  仿佛護山大陣的一部分，強盛的氣息仿佛與整座齊雲峰勾連在一起。

  此刻，隨著這些身影出現，氣息牢牢鎖定飛船，飛船上的眾人，頓時感覺仿佛有一整座齊雲峰壓在心頭。

  有精通陣法的修士很快就明悟過來，這是一種巧妙的布置，因為明南老祖的強闖行為而被觸發。

  若是再有異動，壓在心頭的那座齊雲峰，很可能真就壓下來了。

  同時，一道聲音直接傳入眾人心中：

  「閉關勿擾，一切都等我出關再說。」

  相比於其他人，明南老祖在看到這些與陣法融為一體的身影時，反倒是焦躁更多一些。

  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那些獸形身影，都是大妖靈傀無疑，且個個品質不俗，其中，甚至還有三階極品的靈傀！

  這意味著布陣者在馭靈一道的造詣，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所以，虛神晶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效果，給對方的助益便便有多大。

  「閉關勿擾？……莫不是正在對虛神晶進行緊急消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