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容被氣得笑出來,隨口問了一句,「那《百草集》背得如何,是誰當初誇下海口,三個月之內,便能倒背如流。」
阿湘也是敢想,前兩日突然說,要拜明容為師,以後做個女大夫。
明容暫時沒想過收徒,畢竟她自覺自己還沒到自己師傅那般,在醫術上爐火純青。
不過阿湘既有這個想法,明容也想試一試她。
「我還琢磨著,夫人講話能不能算數,若是我背出來了,你反悔了怎麼辦?」
阿湘眼睛眨了眨。
明容好笑,「你要如何?」
「先拜師?」
「你倒是聰明,我不收沒資質的。」
明容直接拒絕。
阿湘嘟起了嘴,將頭扭到另一邊。
「隨便你吧,書讀到自己肚子裡,別人又搶不走。你若沒這恆心,我管你那麼多事。」
明容抬腳,便準備往屋裡走。
「我就是說著玩兒。」
阿湘追了過來,「我這便背給夫人聽。聽著啊,水牛角,性甘、苦、寒。歸心、肝、腎經。主治清熱涼血,養陰生津,熱病邪入營血,身熱煩渴,神昏舌絳,斑疹,各種血熱出血……」
「打住.....」
明容攔住阿湘,「這會兒才背到水牛角,我也是佩服,後頭還有幾百種草藥,就這還指望著我能誇誇你?」
阿湘不樂意了,反過頭來埋怨起明容,「不帶這麼挑刺的,我才背了幾日,已經很不錯了。」
明容被逗得笑起來,這丫頭有時候鬧得的讓人頭疼,可若是做起什麼事來,那認真的勁頭,不輸自己當年,且又是個極聰明的。
這樣的孩子,若是學壞一朝一夕;若是學好,說不得會有一番作為。
都在眼前了,不拉她一把,明容心裡都過不去。
所以這會兒,明容才想要壓一壓她。
「我都聽了好一時了,這是又敢在婦人面前頂嘴,可不是揍的少了。」阿湘她娘這會兒過來,從後面擰住阿湘的耳朵。
「疼啊,你扯什麼呀?」阿湘嚷了出來。
明容也是好笑,看了片刻之後,到底說了一句,
「後日我要考你,給我背齊至少一百種草藥,否則,便死了你那份心吧。」
阿湘差點蹦起來,「夫人這是在強人所難!不想收下我就直說.......」
明容卻說了一句,「把東頭那幾位請過來,該用吃食了。」
說來大傢伙隔牆而居,總不能這邊熱粥熱飯,那邊冷鍋冷灶,還是明容發了話,日後都吃在一塊。
於是,原本不該她的事,又被明容攬了過來。
阿湘站著不動,只管盯著明容。
撫了撫額頭,明容剛要開口,阿湘轉頭便跑,「我這就去!」
阿湘她娘卻笑著將人擋住,「不用你去,都已過來了,你先別急著吃。明天天要涼了,夫人給晏大人準備的襖子,剛才也忘了讓李侍衛帶過去,你這會兒要跑一趟。」
阿湘嘴裡一撇,明擺著是千萬個的不願意。
「不去就算了。」
明容冷掃過來了眼。
「誰說我不去啊?」
阿湘說說話,反倒催促明容,「夫人快些給我,也不知道你操得哪份閒心。」
「人家是夫婦恩愛,什麼叫操閒心?」
阿湘她娘立時訓了起來,「看來得趕緊著把你嫁出去,留下來就是禍害!」
「我才不嫁!」
阿湘頭一昂,「等我當了女大夫,再想嫁人的事。」
母女倆爭執之時,明容已然進去,將早已准好的包袱,遞到阿湘跟前,「給你個機會,讓李侍衛幫你問問大人,可否讓你去見見趙大海他們。」
此言一出,阿湘的眼睛都亮了。
「他們回來了?」
「不是讓你自己去問。」
阿湘一臉的驚喜,嘴上又抹起了蜜:「我便知,夫人心地最軟,回頭我替他們給您磕頭。」
明容故作厭煩地瞪過去一眼,轉身進了屋。
阿湘急吼吼地沖回來時,明容已然用完飯食,正在收後院曬在外頭的衣服。
「夫人,不得了了!」
阿湘大叫,「大人被那個李官人請去吃酒了,李侍衛讓我趕緊來報信!」
明容愣了一下,思忖了片刻,問道:「在哪兒呢?」
但凡李官人出現,便意味著暗中有一根繩索,正急著往晏聞脖子上套。
福來酒樓三樓的一處包廂,此刻酒到正酣處。
李官人起身,持壺為晏聞滿了一杯,眼神和馬廣福對視了一下。
馬廣福自然收到眼色,立刻說道,「這幾天我們大人也是辛苦,白日晚上都在縣衙里忙碌,如此勤勉,可是前面幾任大人都沒有的。尤其是晚上,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都沒有。想來夫人……」
晏聞似乎喝多了些,一拍桌子,「如今後悔也來不及,本以為那位乃是郡王府出身,於我仕途總有些好處,結果我那岳丈在朝中無人搭理,本官竟是受了他連累,混到如地步,跑來常山縣這鬼地方當個小縣令。」
李官人呵呵大笑,坐到了晏聞的旁邊。
那位晏夫人,實在是個能拆台的,倒像專跟銀子有仇似的,一個勁往外推。
萬一她在晏大人耳邊吹個枕頭風,於他們可沒什麼好處。
倒是他們夫妻二人反目,反對他們有利。
「可知道這女人也是厲害的過頭,本官掙的那些銀子,給她拿走,竟是跟防著賊一樣,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大人不必揪心,別的事情,在下確實幫不上忙,可要說這銀子,不過是些小事。」
李官人一臉得意,朝外頭揮揮手。
沒過一會,有人送上了一隻紅木匣子,這可是李官人準備了許久的。
「這些給大人先花著,後頭若還需要……」
話都沒說完,晏聞臉一拉,「給我拿走,本官是要銀子嗎?想我當年到蒙北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掙了個將軍,結果轉眼就被踢開。老子就要回去!把你這臭銀子給我拿走。老子要光明正大的回上京城!」
李官人正要說話,馬廣福立刻對他搖了搖頭。
「如此也罷,我等自是不能難為大人。」
李官人哈哈一笑,那匣銀子便被送了下去。
看來馬廣福說得沒錯,這位還真不貪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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