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發生的事太多了,要是顧朝曦不說,明容都快忘記那個小指生了疔,卻不肯聽大夫話覺得是小題大做的郭起。
「郭將軍,晏夫人到了!」
顧朝曦走到帳中一張床榻邊。
有人正躺在那兒,聽到聲音,緩緩的轉過了頭。
明容已經注意到,郭起這會整個臉都已浮腫起來。
算一算,從她出去回來這一趟,已然過了十日。
「顧大哥,讓我看看他的傷。」明容說了一句。
「不用了,事已至此,我認命便是。」
床榻上的人出了聲,還是如此的硬氣。
方才過來時,顧朝曦告訴他,郭起好幾日吃不下東西,軍營里不少大夫來瞧過,都說毒氣已經在手臂上散開,已近大限。
被子掀開,出現在明容眼前的,是一條教人慘不忍睹的手臂,肉脫了大半,連筋骨都露了出來。
言念嘆道:「不錯了,能撐到今日。」
「早聽我的,何至於此。」
明容無奈地搖頭,這便是諱疾忌醫的後果。
「晏夫人,還請救他一命!」
顧朝曦是個厚道人,上前道:「他正當壯年,又是家中獨子,或是因此而……只怕他爹娘也活不下去了,這救的可是三個人的命。」
明容轉頭,看向了郭起,她倒要看看這人如今還嘴硬不了,真要是還看不起她這大夫她又何必多管閒事!
一旁的郭起和明容對視了一眼後,侷促地轉過頭,剛才的那種硬氣話也說不出口了。
「我倒可以替他治,不過......」
看來是服軟了,明容便不再拖延,剛說了一半看著眼神突然亮起的郭起話鋒一轉「未必就能保你不死,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這人今日下場,是他不聽人言所至怨不得他人,明容只能說盡力,卻是不想給郭起無謂的希望。
「那就死馬當活馬醫?」
言念一下笑了出來。
倒是郭起咬了咬牙,近乎低聲下氣,「晏夫人,在下這命不值錢,死了也無妨,可我要死,也得死在殺場上。您就治吧,若活下來,我這輩子不忘您大恩大德,若是死了,也是我命數到了!與夫人毫無干係。」
明容也不是個多狠心的,為大周守邊疆的人也不該落得這樣的死法,她也覺得不值。
「好,那我便一試,不過以後記得,大夫的話還是要聽的。」
說罷,明容便開始著手為郭起治療。
他這病也是拖不得了,處理起來也麻煩了許多,需要耗費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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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晏聞的營帳外,明容剛出來,便瞧見言念一個人站在外頭,似乎是等了許久了。
「來了?」
明容這時候不免心虛,面上竟一紅。
昨晚處理了郭起的問題後也不早了,又在晏聞的營帳里說了許久,她後頭便留了下來。
到底是在軍營,明容總想是避忌一點,還是特意等著晏聞走了好一會才出來,未料出來就撞了熟人。
言念呵地一笑,「在下不過是無意中經過這裡。」
明容轉頭就走,「失陪!」
未料言念沒有離開,反而追了過來。
「言大人這麼閒嗎?」
明容白過去一眼,免得言念說出了什麼嘲笑她的話。
言念打了個呵欠,「我可是陪了那鐵先一晚上,這會兒才出來,又累又困,還是羨慕晏將軍,這種命懸刀口的時候,還得溫玉滿懷。」
明容立時加快了腳步。
「真生氣了?」言念笑著追來。
明容沒法不懟回去,「言公子歲數也差不多了,回到京城,不如請個媒婆,這婚姻之事也該是考慮了,免得……」
免得說話總是毫無顧忌,拿別人取笑。
「開什麼玩笑?」
言念嗤笑一聲,「如我這般閒雲野鶴,自由自在,豈不快哉!又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說什麼呢?」晏聞走到了跟前。
「咱們言公子該到成婚的歲數了!」
明容趕緊搶過話,免得晏聞也被他一同取笑。
晏聞一笑,「他這種人不能成親的,會害人。」
言念臉立刻沉了沉,正要說話,晏聞攬過他肩膀,「鐵先的勸降書,還沒有寫?」
「若是我說,直接將人宰了,腦袋扔到韃靼王面前,看他降不降!」
「之前不是你大包大攬,說是軟硬兼施,必定能讓這位聽命行事?」
言念哼了哼,「此人奸詐,總是枉顧左右而言他,還算是個漢子,你要是覺得自己有本事,那你去啊!」
言念不耐煩地甩開晏聞的手,轉身而去。
「我便讓你瞧瞧。」晏聞回道。
明容瞧著言念走了,看向晏聞,「靠那個人,就能讓韃靼投降?」
「韃靼幅員遼闊,部落林立,想要在一時之間將之盡數消滅,幾無可能。」
晏聞背過手,望向北方,「而這場仗若是繼續拖下去,勞民傷財,於大周也不利。」
明容不由點頭,經歷了長平關那一仗,明容也體會到,戰事一起,無論軍人還是百姓,都要面臨死亡威脅。
「不戰而屈敵之兵,向來都是上策,韃靼人若能投降,於我們而言,是以最小代價,結束這場戰爭。而於韃靼,乃是得到了威攝。」
「若是那個鐵先就是不肯寫勸降書呢?」
「那到時....自然有別的辦法。」
晏聞一笑,「韃靼士氣因為鐵先被抓,已是大受打擊。如今我們要做的,是擊潰他們的鬥志,到那時,便是我們致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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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明容回到蒙北軍營,已有月余。
這會兒,她正往傷兵營走,迎面便瞧見了一位熟人。
「哪位大夫也沒有咱們晏夫人辛苦。如今誰不誇讚,晏夫人巾幗不讓鬚眉,便瞧著您一過來,咱們這兒的癘疾都快沒了,簡直就是扁鵲在世!」
郭起吊著胳膊,跟在明容身後,嘴上就跟塗了蜜一般。
這可真是讓人開了眼,原以為他是個目中無人,不會討好人的主,如今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明容視線在郭起傷臂上頓了片刻,「傷可好些了?」
郭起這人,也是死到臨頭才知道怕了。
有些病人諱疾忌醫,做大夫的也沒有辦法,而且他這病也無什麼難言之隱,只是太過自大,不當回事,又看不起明容,覺得明容是個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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