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終於暖和了些,想著趙郎中在屋裡困了那麼久,趁著午後的日頭好些,明容讓人將趙郎中背到外頭院子裡,自己站在旁邊,趁著這會兒不用出去,陪著趙郎中,曬起了太陽。
趙郎中一時有些昏昏欲睡,明容又取來一條被褥,替趙郎中蓋在了身上。
誰想到趙郎中突然間醒了,看看明容,竟衝著她笑了笑。
明容也想笑,可到底心事重重,實在勉強不了自己。
若不是李子恆說漏了嘴,明容還不知道,晏聞已經出發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了。
「晏……」
趙郎中費力地開了口。
明容眼睛一亮,師父竟能出聲了!
趙郎中明顯有話要說,「你……」
明容已猜出了師父的意思,低著頭道:「他走之前,便是不能跟我說一聲,帶封信也好啊,還教人瞞著。」
趙郎中嘆了口氣。
「我不是埋怨他,他既然跟我哥哥一塊來到蒙北,這其中必須有危險,我心裡知道,」
明容揉了揉自己的臉,「算了,我又不能去追,只能等著。」
趙郎中瞧著明容,想要安慰,可到底有口難言,唯有嘆一口氣。
「上京城又來了一批糧草,聽說還有藥材,只盼著蒙北那頭趕緊渡過難關。」
明容特意揀了趙郎中愛聽的說。
果然,趙郎中點了點頭。
昨晚朱紹嚴過來,同明容聊了一會兒。
蒙北軍營那邊,情形並不樂觀,按朱紹嚴的說法,一個大夫要照顧幾十號病人,完全忙不過來。
還有一些染上別的病症或受傷的士兵,如今只能在邊上候著。
「去……」
趙郎中又開了口。
明容沒聽明白意思,轉頭看向師父。
師徒二人對視片刻,趙郎中抬起手,指向了北面。
明容突然明白地過來,這會兒乾脆蹲到了趙郎中跟前,抓住他的手,「師父想讓我去蒙北大營?」
趙郎中搖了搖頭,又朝著自己指了一下。
明容失笑,「說什麼呢!」
趙郎中卻盯緊了明容。
師徒倆對視片刻,明容搖了搖頭。
明容明白趙郎中的急切,可他這副身子骨,還想去蒙北,只能說,師父想一出,是一出,到時候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真打進去........
「過一時,等您能走能跳了,我便陪著您過去,如何?」
明容笑著勸道。
趙郎中一臉的悻悻,作仰頭望天狀。
「趙郎中,我們來瞧瞧您!」
仇太醫帶著朱紹嚴從外頭走了進來,明容忙站起身.
昨兒仇太醫過來,便說等清點了藥材,要過來探望趙醫正。
這會兒日頭正好,仇太醫索性坐到趙郎中旁邊的椅子上,道:「您也不用擔心那頭,大傢伙都知茲事體大,一刻都不敢歇息。傷兵營有幾個疑難雜症,聽說那會兒都是趙郎中在給瞧的,等您好些,還能去看看。」
趙郎中眼帘微垂,片刻之,手指向屋裡。
明容笑道,「看來我師父已寫了醫案,我進去找一找,說不得能用上。」
瞧著明容進去了,仇太醫說了句,「在宮中,我便聽說晏夫人的醫術精湛,想必名師出高徒。」
朱紹嚴頓時笑了,「當日在上京城官醫館,不少咱們瞧不出來的問題,都是晏夫人一語中的,來到上京城,我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趙郎中笑了笑,頭略微一轉,原來是明容出來了。
「師父瞧瞧,可是這些?」
明容將一沓醫案,遞到了趙郎中面前,等他點了頭,又交給仇太醫。
仇太醫翻了翻,頓時一臉的高興。
「明容……」
趙郎中突然清晰地叫出了明容的名字。
明容愣了一下,低頭問道:「師父,又怎麼了?」
「你……去……軍……營!」
趙郎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出來。
蒙北大營,明容跟隨仇太醫他們進來時,不出意外地引來不少注目。
畢竟這兒少有出現女人,尤其是擔著藥箱的女人。
這邊明容正要翻鞍下馬,有人已走到跟前,說了一句,「我便猜,你遲早要過來。」
明容卻連寒暄都來不及,直截了當地問道,「晏聞這幾日有消息來嗎?」
言念愣了一下,「哪個大嘴巴告訴你的?」
沒等明容回話,有人已經帶馬跑過來,「你還真來了,早知道,我何必多這個嘴。」
言念瞥了瞥李子恆,轉頭看向明容,自是明白了,誰是大嘴巴。
李子恆跳下馬,便伸長脖子,往明容身後尋摸。
明容道:「不用找了,容顏在替我照顧師父。」
李子恆那點心思,真是不難猜。
李子恆有些悻悻,這會兒說道:「晏聞那頭沒消息過來,咱們如今刀口舔血,若在外頭沒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言念在邊上瞧著李子恆。
這位李世子,當年是上京城人人皆知的紈絝子弟,如今來了蒙北,紈絝氣算是給磨光了,卻成了口無遮攔的武夫。
當著明容的面,盡說些廢話。
又有人朝這邊走,明容忙上前,招呼一聲,「哥哥。」
趙崇光看向明容,神色不自覺有些複雜。
「哥哥不用擔心,我不是來要人的。」
明容故作輕鬆地道,「師父雖未痊癒,如今已大有好轉。他一心念著這邊,知道軍營缺人手,便派我過來,若是能幫上一些,也算我替師父盡一份心。」
趙崇光今日頗顯心事重重,愣了一下,才道:「你能過來,當然是好事兒,不過趙醫正那邊,總得有人在跟前照應。不如……」
話到此處,趙崇光似有似無地看了一眼言念,才繼續,「不如先回去,若這邊還需要人,我讓人去報信。」
明容都已經來了,斷無掉頭就走的道理,立時道:「師父如今只需要靜養,容將軍還有容顏都答應了,會好好照顧他,且是師父有命,我若半途而廢,回去少不得要招罵。」
知道自己這位哥哥不好應付,明容索性不說了,看著仇太醫他們往前走了,索性衝著趙崇光抱了抱拳,「爹爹那邊,我回頭去看他!」
「崇光兄這妹妹,倒是與晏聞一丘之貉。」
李子恆嘿嘿一笑。
趙崇光臉色一掛,「什麼叫一丘之貉?會不會說話,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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