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一看,她就該知道,那點伎倆早被太子識破了。
太子妃還想掙個賢德之名,可這太子根本就沒瞧在眼裡,恐怕做再多事也只會糟了厭惡和不喜罷了。
「若是庫房能有糧草,自然是好事,」
明容笑道,「只不知道……在哪兒呢?」
被明容反將一軍,袁良娣麵皮子抽搐一下。
「袁仰功確實在忙著糧草之事,外頭那些傳言,並不可信。」
李建成接過了話,「晏夫人今日之意,孤已然明白,不用再說了。」
注意到李建在眼中的一絲不耐煩,明容心下對這位太子也生出了些不滿,低頭想了想,正色道:「妾身斗膽,再直言一句。蒙北的兵將,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大周皇室和百姓守著那片疆土,他們豁出了命,不過為了心中正道。」
明容眼圈忽地有些紅,「過不得幾個月,便要天寒地凍,若是糧草沒有備齊,難道咱們就看著,韃靼沒有打過來,大周兒郎自個兒卻倒下了!」
李建成瞧向明容,似有所動。
袁良娣嚷道:「殿下,她危言聳聽!」
倒是太子妃這會兒開了口,「殿下恕罪,晏夫人說的都是真心之言,也是百姓們所思所想。便是臣妾,一想到前線兵將,也心有不忍。此事的確是臣妾主導,晏夫人不過聽命於我。若殿下怪罪,所有之過由臣妾一人擔當。」
明容心下一嘆,原本不過是想借著太子妃過橋,沒想到這位主動把事兒擔過去了。
「今日便到這兒吧。」
李建成依舊沒有表態,只是站起身,甚至朝著袁良娣伸出手。
明容到底不甘,看著李建成帶了袁良娣要走,索性跟過去,「若是妾身眼瞎,誤會了庫房的各位大人,我認錯認罪都成。如今唯請殿下恩准,我等籌集的糧草,能否儘快出城。百姓的心意總不好辜負。那些大人們的個人榮辱還有仕途前程,真比家國天下還重要嗎?」
李建成猛地停住,轉頭瞧了明容許久,最後才說一句,「明白讓你爹爹來東宮!」
明容眼睛一亮,立時俯身,「殿下英明,果然不負百姓敬仰!」
只要事情能辦成,這種捧場之言,明容隨口便能奉送。
「她……」
袁良娣一臉的不痛快。
倒是李建成笑了一聲,「你比趙崇光更像郡王!」
明容看向李建在離開的背影,只覺得他說的不是好話,可如今還能如何。
成王妃走到明容旁邊:「太子還是小時候的脾氣。」
「啊?」
「他在罵你,跟你爹爹一般執拗死硬,」
成王妃笑起來,「不過無事,能被太子罵的,都是他心裡信得過的。」
明容解了惑,也覺得好笑,掉頭又與太子妃說,「想來殿下也是信得過太子妃的。」
太子妃苦笑了聲,神色里露出一絲淒涼。
與成王妃對視一眼,明容走到太子妃跟前,俯身道歉,「妾身冒犯,未經娘娘同意,便將您推出來,只是事關緊急,妾身不得不出此下策,實在是咱們不像袁大人,後頭有人撐腰。」
「我又沒怨你,」
太子妃看向明容,「今日托嬸嬸與你的福,我也出了一口悶氣。只是要讓晏夫人失望了,我自身都難保,如何替你們撐腰。」
「娘娘只是心軟,這世道,可不是你心軟,便是諸事順遂,」
明容拍了拍太子妃的手,「如今您腹中有了一位,便是為了她,您也得硬起來,對嗎?」
太子妃注視明容許久,此時到底點了點頭。
「還是明容會勸人,比我府里那個利索多了,」
成王妃感慨,忽地想來問道:「我瞧你醫術不差呀,怎得就,治不了袁良娣的病。」
明容搖頭,「那位……我真不敢治,還是交給太醫院吧!」
太子妃與成王妃互相看了一眼,這話題就算是過了。
明容請顧朝曦來郡王府,已是次日下午,自是為了等郡王的消息。
郡王帶著所有人的期待去了東宮,至於結果如何,這會兒誰都拿不準。
郡王書房外的院子裡,石桌之上,擺了茶盞和棋盤。
趙郎中氣定神閒地放下一枚白子,催促顧朝曦,「該你了!」
顧朝曦拈著黑子,卻遲遲不放,最後搖了搖頭。
明容自然瞧出顧朝曦心神不寧,過來給兩位續茶,「我總覺得,今日能有好消息。」
顧朝曦到底將手中的黑子扔回棋罐,「趙先生,小侄……定不下心。」
他這會兒竟是擔心,郡王哪兒說得不對,將太子也得罪了,顧朝曦算是被搞怕了。
趙郎中拍了拍顧朝曦的肩膀,「年紀輕輕,何必愁眉苦臉,這世上叫你愁悶之事數不勝數,人要學著拿得起,放得下。」
顧朝曦端起面前茶盞,一飲而盡,「兄弟們都在那等著糧草。趙先生有所不知,蒙北乃是苦寒之地,再遲幾日,指不定要饑寒交迫了。我現在心急如焚,只怕辜負他們的期待。」
趙郎中不高興了,「我如何不知,當日老朽前往蒙北,顧秀才那會兒還沒出生。」
也是瞧著顧朝曦面容慘澹,明容對趙郎中遞了個眼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蒙北與師父當年去的時候,不一樣了吧!」
「可是嫌師父老了,跟不上你們。」
趙郎中拍拍自己的腿,「上回你爹還說,若得機會,定要親自去一趟蒙北,我如今這腿已然好多,同郡王商量好,回頭與他結伴同行。」
「開什麼玩笑?」
明容投過去一記白眼,「那是您去的地方?」
「可惜你不是男兒,要不然我便帶上你,去見識草原風光,當幾日的軍醫。話說你這身醫術,若不用到刀口上,著實是虧了。」
明容頗不贊成,「女兒家又如何?師父竟瞧不上我嗎?容顏打小便被她爹爹帶去了蒙北,她都去得,我怎麼就去不得呢?」
「這一屋子老老少少,你就丟下了?」
「我又沒說一定要到蒙北,不過若有用得著的,該去還得去!」
師徒二人就此吵了起來,顧朝曦看著這二位,到最後還是笑了笑,只是面上無精打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