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後,明容才知道,要出郡王府不一定要用走的,還可以飛出去。
被晏聞帶著翻過幾個屋頂,最後兩人落到一處偏僻的小巷,明容暈頭轉向,心道在天上飛固然好,只是這胃直往上翻。
從巷子走出去,明容赫然發現,一輛高頭馬車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車夫似乎看到他們,帶著馬上來了。
明容疑惑,「那車……」
馬車不同一般,篷布竟是白色,教人看得,實在瘮得慌。
「如今這車最安全。」
晏聞說了一句,拉著明容上了馬車,「進去別害怕。」
到了車裡,明容才明白,為什麼晏聞讓她別害怕。
車廂的中間,放著一具鋥光瓦亮的黃花梨木棺材,四周雕著繁複的花紋。
「裡面沒人。」
晏聞笑道。
明容嗯了一聲,這棺木的規格,只怕不是一般人享用得了。
作為大夫,明容對生死看得比一般人豁達,只是大晚上坐在一輛喪車裡,腿一伸就能碰著棺材,這滋味真是……不同尋常。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一路過去,能看到有巡城的兵將,的確沒有上來盤查。
撩開車簾看了好一會,明容轉回頭,實在沒有忍住,「這是誰的?」
「四皇子的外棺。」
其實明容瞧見棺木之時,已猜出了幾分。
「聽說他……暴亡?」
言念又殺了個人,為了那點銀子。
其實挺教人灰心的,明容一直以為,言念已經改邪歸正了。
那個想要四皇子的人,此時肯定無比得意,這麼強的勁敵被幹掉,以後大概就是八皇子上位了
晏聞忽地道:「人沒死。」
明容猛一抬頭。
晏聞將明容的小手握在掌心,「那位若不死一死,如今能將那個牛鬼蛇神給炸出來。」
原來是計策,而晏聞也參與到了這個計策中,現在看來,甚至包括郡王父子。
「今日降約已經簽了。」
晏聞冷聲道:「由八皇子代皇帝用了印璽,幾萬兩的歲銀,無數糧食與布帛,再加上一位和親公主。」
明容大吃一驚,「無可挽回了?」
晏聞點了點頭,「除了宣戰,無可挽回。」
所以,快要到最終一戰了。
這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明容想起前世,晏聞便是在沙場立了大功,從此揚名立萬,若真是如此,風波過了之後,他一定也能做到。
當然,晏聞在乎的並不是這些,他心中的家國情懷,是任何不能比擬的,雖然,晏聞並不是大周人。
「你回頭不走了吧?」
好一會後,明容試探地問道,雖然幾乎已猜出了答案。
「送你到白塔寺,我就離開。」
明容心沉了沉,,想要問的話,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事態沒有外人看到的那麼糟,然而危險可能是所有人想像不到的。
晏聞伸出手,摟住明容,「在那兒等著我,我總會來接你。」
明日便是最關鍵之時,對於別人,那是勝者為王敗者寇,對於他,已經想到了,要征戰韃靼。
他的先祖,便是從征戰外族開始,創下輝煌業績。
明容抓住了晏聞的手,「不管做什麼,千萬不許出事。」
她不過是平凡女子,只盼著丈夫能平平安安。
不知道跑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明容被晏聞扶下車,眼前是白塔寺的後山門,與成王妃被軟禁的那間小屋比,這兒有些過分的熱鬧。
畢竟,在辦喪事。
不少身著麻衣的人正在山門裡進進出出,隔門而望,裡面的人似乎更多。和尚的頌經聲不絕於耳,不時還有鐘鼓聲響起。
到底是皇子的喪事,氣派自不是尋常人能比。就算只是做戲,也是以假亂真。
「張乾。」
晏聞朝著近處一人招了招手。
明容瞧了過去,那是方才駕車的車夫,正瞧著人抬下棺木,聽到晏聞叫他,趕緊跑了過來。
「他是張乾,後面會跟著你。」
晏聞稍頓了一下,「他出身燕北郡。」
明容點了點頭,這人看來是晏聞從燕北郡帶過來的,應該很得晏聞信任。
話到這裡,晏聞又拉了拉明容的手,「我走了。」
「啊?」
沒等明容說話,張乾已經拉來一匹馬,眼看著晏聞翻身躍到了馬上。
扯住了韁繩,晏聞又回頭看了明容一眼。
明容只定定地望向晏聞,心中有無數的語,可此時,一句說不出來。
晏聞衝著明容笑了笑,「我很快回來!」
短短几個字後,晏聞一揚馬鞭,飛奔而去。
明容咬住了唇,才沒讓眼淚流下來。
張乾站在明容身後,一臉遺憾地看著晏聞消失在色中。
雖說大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與他們沒什麼關係,不過張乾早想好了,要跟著世子在後面摻和一把,也就是圖個樂。
張乾這回摻和不上了,晏聞把世子她夫人的安全到他手裡,這可是大事。
晏聞說過,待解決了上京城之事,便會披上戰甲出征。若世子夫人平安無虞,他到時候也有臉請戰了。
還是秦風得意,跟著那個李世子去了蒙北,說不得很快便能與韃靼打上幾仗。身為武將,有什麼比上場殺敵更教人嚮往的。
「夫人,這邊!」
張乾說了一句。
明容還在朝晏聞離開的方向望著,聽到這一句,才轉回了頭。
兩間並排的寮屋外,明容跟著張乾站在了那兒。
似乎裡面有人聽到動靜,問了一句,「誰呀?」
「師父,是我。」
明容聽出了趙郎中的聲音。
沒一會兒,一間屋門被打開,趙郎中拄著拐,站在了門後。
明容趕緊過去,「師父,我沒事,您快歇息吧!」
趙郎中回道:「沒事就好。」
一早明容出去買藥,趙郎中心裡便有些七上八下。
孫中官的意思,真要出大事,也就這一兩天了,明容這孩子自作主張,出去也不打聲招呼,等他發現不對,人已經走了好一會。
後頭明容的車回來,人卻沒回,趙郎中一問才知,她去了郡王府,可真是急壞了。
以某此人的心胸,郡王府肯定是頭一個被盯上的。
正在趙郎中心急如焚之時,晏聞回來了,就為了接他們離開。聽說是明容在郡王府,連忙趕了過去。
終於瞧見人在跟前,趙郎中這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