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顏要奪路而逃時,成王妃突然醒過來。
М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成王妃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眼神中有悲苦,甚至有幾分絕望。
於是,容顏咬著牙留了下來,從開始的失措,到漸漸習慣,直至行將麻木。
「謝謝,你還願意過來。」
容顏忽然走到明容身後,從後面抱住了她。
她真得快麻木了,直到昨晚,明容出現在了面前。
那日四皇子的人領了大夫過來,到後頭便說成王妃已無藥可醫。換做別人,聽到這個結論,可能覺得是解脫。
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與成王妃相處幾民日,容顏與她竟是有了相依為命的感情,容顏不舍就此放棄,也不敢放棄,成王妃是她的責任,她總要對李子恆有的交代。
所以,容顏特意請人給四皇子帶信,務必讓明容過來一趟。
明容,是她最後的希望,而這個朋友,從來就不會讓她失望,這次也沒有。
明容棒槌停住,任由容顏將臉埋在她背上,低聲啜泣了許久。
這個冷寂的小屋,因為突然多了個女孩,似乎終於有了生機。
明容總是讓容顏驚奇,一個時辰之後,她在屋外搭起了晾衣的繩子,把小屋裡里外外打掃了一遍,修好了一扇容顏想打開卻總打不開的窗戶,以便讓陽光能照得進屋裡,甚至還徒手在牆根邊上,壘起了一個灶台。
「回頭就在這兒煎藥,也可燒水煮粥。我再做些放得住的藥膳,這幾日便讓人送來。平日你就擱在窗台上,想吃的時候熱一下。」
明容替容顏安排得妥妥貼貼,又領著她小屋後頭的小樹林,教她什麼柴不起煙,拿回去如何曬乾了,再如何將火升起來。
等到藥被送來,明容又手把手教容顏如何煎藥,容顏學得很是認真,特別安靜,完全看不出往日的跳脫性子。
容顏端起自己親手煎出的第一碗藥,臉上終於露出了睽違許久的笑容。
小屋的土炕上,成王妃靠在容顏懷中,昏沉之間,就著明容的手,很勉強地喝了一口藥。
明容拿起帕子,替成王妃擦去流到嘴邊的藥汁,繼續餵著。
第二口,又流了下來。
「每回喝藥都是如此,得一小口,一小口。」
容顏無奈地道。
明容笑了笑,「沒事,一會就好。」
碗中的藥少了一半之後,成王妃忽地睜開了眼。
容顏側頭看著成王妃,不免有些詫異。
明容又餵了一口,「王妃,這藥可好喝?」
「苦!」
成王妃教人意外地出了聲。
「良藥苦口利於病,等藥喝完了,王妃的病也就好了。」
明容說了一句。
成王妃竟是嗯了一聲,隨後再次讓人意外地,抓著明容的手,將那碗藥喝得一乾二淨。
這下,容顏幾乎愣住了。
從來到白塔寺,容顏瞧見的成王妃都是懨懨無力的。
明容醫術了得,容顏當然見識過,郡王妃的蠱毒,便是明容解的,她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可容顏頭一次知道,真有所謂的藥到病除。
此時容顏心中一塊沉甸甸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容顏想要扶著成王妃睡倒,卻聽她說了句,「躺著骨頭疼!」
兩個人一塊尋了枕頭被褥,讓成王妃靠坐起來。
成王妃神智清醒了不少,這會兒一眼不眨地瞧著明容,直到後來,問了句,「是郡王府的姑娘?」
明容點了點頭,「王妃還記得吧,當日小女及笄,便是您做的主贊。」
又打量明容片刻,成王妃閉上了雙目。
她當然記得,郡王府的姑娘不肯和親,偷偷嫁了人,未料和親的事就輪到了觀城頭上。當日得了信,成王妃悲怒至極,曾罵過郡王府不厚道。
可成王說,這事怪不得人家,若能同郡王換過來,他也會急不可待地將觀城嫁出去,躲開這無妄之災。
這事郡王那邊也不知道會是如此結果,要怨恨也得找對人,害他們女兒的,追根究底是那見到韃靼人就骨頭軟的皇帝,竟是半點不講骨肉之情。
想到此處,成王妃不免流下兩行清淚,如今女兒要走,從此各自兩分,而兒子又下落不明。
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麼孽,竟是害了兒女們?
「晏夫人,車在等著了!」外頭有人催了句。
明容衝著外面應了一聲,替成王妃整了整身上被子,「王妃放寬心,有容顏在旁邊照顧,病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這身子,好又有何用,只會拖累了容顏。」
成王妃一臉慘澹地道。
容顏:「王妃……」
明容說了句,「等李子恆回來。」
成王妃忽地睜開眼,問道:「明容,可知我兒下落?」
「我聽說,是投奔了容將軍的人馬。」
明容看了看容顏。
容將軍如今動彈不得,可人馬還有那兒,這一回李子恆過去,到底能不能做出一番事業,就看他自己了。
成王妃眼中到底露出一絲亮光,「知道了,今日辛苦你好。」
患難之中才見真情,前面容顏過來,今日又是郡王府的姑娘。這種時候,別人躲得遠遠的,倒是她們還肯過來。
明容也不再多說,與成王妃告了辭,便往外頭走去。
「他……」
到了外面,容顏遲疑地開了口。
「晏哥哥說,有人會保護著李子恆。」
知道容顏在擔心李子恆,明容拉住容顏的手,「還有,你方才寫的信,我定會交到乾娘手中,平日嫂嫂與我都會去瞧你爹娘,你不必太過憂心。」
「你這就走啊?」
容顏一臉不舍。
「等藥喝完,我還會再來,若是有什麼狀況,需要什麼,你就讓人帶信給我,我讓人送進來。」
若是四皇子的人在這兒,以後要來看容顏,可以會方便一些了。
等到上了車,明容還瞧著容顏站在屋外,一眼不眨地望過來。
衝著容顏揮了好一會的手,明容才坐回去,隨後深深嘆一口氣。
昨晚出來時已是半夜,這會兒都快到午時,明容中間只喝了些水,忙到這會兒,又餓又困,竟是打起了瞌睡。
馬車突然停下的時候,明容也正醒過來,問前面郡王府的車夫,「出了何事?」
「回姑娘,方才小的走錯了道,今日有朝廷重犯要斬首,百姓們都出來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