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費力猜,大傢伙都已經能猜到,遞話的到底是誰。
前廳之內,所有目光都看向了伍媽媽。
還是韶兒童言無忌,「是伍媽媽嗎?」
伍媽媽哆嗦了一下,心下暗恨,卻沒膽子罵小郡主。
「囉哩囉唆半天,也不知說什麼,今日就散了!」老太妃不悅地發了話。
到底是身邊人,老太妃總不肯讓她這般難堪。
「聞兒陪老身回去!」
老太妃甚至拉住了晏聞,見識了這小祖宗的難纏,老太妃只能擒賊先擒王,想著把他弄走,戲便唱不下去了。
晏聞忙起了身,又對燕王道:「父王,兒子送完老太妃便過來。今日之事,斷不能就此打住,否則讓滿朋賓客瞧著,咱們竟是連群王府里的奴僕都管不了,如何讓燕北郡的百姓信服,咱們能管理好整個燕北郡?」
本來老太妃已被晏聞扶著站起,聽到這話,又拉著臉坐了回去。
伍媽媽精得很,自知混不過去了,媽撲通一聲跪到地上,「老太妃饒命,老奴只就這一個侄兒,平日便寵了些,聽家人報信,說孩子受了傷,老奴自是心疼得很。又得知是明容所為,便想到要去報案。」
這會兒伍媽媽恨死了明容。
先前伍家來報信,說是伍大被人打,伍媽媽頭一個想到的,便是明容。
可後頭才知,伍大做的是丟臉的事,伍媽媽恨自己侄兒不爭氣,可就這麼一個侄兒,不能不管。
那會兒更厭明容,若不是她不肯應婚,伍大也不會做出這等荒唐事,索性伍媽媽找了秦玉瑩幫忙,讓郡衙去抓明容,把這事栽到她頭上。
「這會兒還不說實話,好大的膽子,燕王府小小僕婦居然敢對郡衙指手畫腳,陷害無辜,你可知道這是殺頭之罪!」
王妃氣拿手指著伍媽媽,可恨這種禍害竟然還能留到現在。
「老奴不敢指手畫腳,是秦姑娘說……郡衙歸秦將軍管,自是會幫著自己人。」
伍媽媽見耍不了賴,乾脆要拉一個墊背的。
秦玉瑩本就擔心伍媽媽牽到自己,誰想說來就來了,這會兒氣得牙緊,只能硬著頭皮應對,「我平素只在老太妃跟前伺候,並不知伍媽媽背後做的那些。那日不過瞧她著急,隨口勸了幾句,甚至連來龍去脈都不清楚。郡衙歸我哥哥管這種渾話,我也斷不會說,我哥哥人品一向正直,從不做那些枉法之事……」
話當然說過,可秦玉瑩這時絕不敢認。
話音未落,伍媽媽大吼了起來,「秦玉瑩,這會兒倒想撇清,都是你給我出的主意,說一不做二不休,讓她到牢里待上幾日。你為了你那騙子師父,早就恨死了明容,要不然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盡做些腌臢事!」
秦玉瑩目瞪口呆,沒想到伍媽媽為了自保,竟把什麼事都推到自己身上,還說得言之鑿鑿,讓她百口莫辯。
秦風聽到此處,心中翻江倒海。
他這堂妹心思多,秦風自然知道,卻沒想到,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
「王爺,是下官管束家人無方,才讓玉瑩走了錯路。」
秦風只得硬著頭皮過來求情。
「我沒有做過呀!」
秦玉瑩急得哭了出來。
韶兒嚷了出來,「我親眼瞧見,你欺負明容姐姐!」
燕王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老太妃。
秦家世代跟隨在燕王身後,都是忠心耿耿,像秦玉瑩這樣下作的倒是頭一回見。
「王爺,伍媽媽信口胡說,小女……只是受了挑唆,絕沒有做過這等下作之事。」
秦玉瑩跪到了地上,此時任她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了。
秦風替她認了錯,說不定還要被關進牢房,什麼下一任燕王妃,什麼榮華富貴詮釋滔天,終成了過眼雲煙。
「女孩家世面見少了,心胸難免狹窄,這一次有過無罪,秦風,你把她帶回去吧。」
晏聞此時開了口,又拍了拍老太妃的手,「到底老太妃疼她一場,雖是受了辜負,老太妃也不忍太過苛責。你們回去嚴加管教,替她尋個好人家嫁了,日後或許就能知道輕重。」
這話一錘定音,算是給了秦家幾分薄面。
不過誰都知道,有了晏聞定調,燕北郡的「好人家」,再沒誰敢娶秦家這位進門了。
「至於其餘人等」
晏聞又望向了伍媽媽:「郡衙該審的審,該判的判。老燕王與父王都曾教導過我,燕北郡最大的並非這燕王府,而是幾輩人傳下來的法度規章,若人人如此那還得了。今後若是誰有意觸犯,無論身份地位高低,都必須一視同仁!」
「郡衙乃是代行法度之地,若是做不到這一點,還不如立刻撤了,省得浪費那麼多百姓賦稅,養著些屍味素餐、欺上瞞下,只知為自己謀利之人。
這話極為嚴厲,整個前廳里已經是鴉雀無聲。
伍媽媽被拉出去的時候,還望著老太妃不停哀求,顯然還不肯死心。
「孫兒不孝,讓祖母受驚了。」
晏聞再次扶起老太妃,「今日的確出該散了,至於方才這些,您不必放在心上。這燕北郡中,您乃第一有福之人,爹娘和孫兒孫女自然會盡心伺候,都盼著您身體康健,蔭福後代。」
老太妃先是一肚子火,只覺得眼前兒孫個個不孝。
可此時晏聞說得動聽,心下不軟不行,論及親疏遠近,伍媽媽到底比不上眼前這個,雖是落了她的面子,卻能看出來維護她。
如此一想,老太妃那股怨氣,也消解了不少。
這會兒酒宴終於散了,燕王同王妃也是累了一日,一時又睡不著,索性坐在屋裡喝起了茶。
「聞兒與秦風從小親如兄弟,不會……」
王妃頗為擔心地問。
方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晏聞讓秦風顏面掃地,她真擔心,這倆孩子會不會就此反目。
燕王倒不認為,有什麼可擔心,「兩人這會兒正在聞兒屋裡喝酒,秦風的確有失誤,聞兒今日雖是嚴苛了些,也是為了他好,放心吧,秦風是個憨厚的,倒不至於生出別的想法。」
王妃突然想到一人,「王爺可還記得言家那個,小時候也是跟晏聞玩在一處,那是個淘氣的,可嘴是真甜,這麼多年都在外面,不知道長成什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