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枝山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這些人來得竟然比他還快，原來他們根本就不同路！

  「塗大哥。」

  封枝山眉宇間難掩擔憂，「自打你重新開始露面的那天起，南溪縣就已經不安全了。現在連漠北那邊都來人了，你確定，你還要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嗎？」

  「待下去又如何？」

  塗福生不以為意的道，「這種臭魚爛蝦, 能耐我何？他們來一個我砍一個，來兩個我斬一雙！我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多年，這些臭老鼠還真當我沒了從前的鋒利，能夠任他們擺布了不成？！」

  封枝山沉默了一下，道：「塗大哥，你的功夫自是天下無雙，無人能敵。可那些人都是邪道上的, 出手向來不講究道義。萬一他們最終匯合到了一起, 來了以多欺少, 你難免會有應接不暇的那一天。」

  塗福生看了他一眼：「你到底什麼意思，就直說吧！你我雖然多年不見，但也是知交好友，說話不必這麼拐彎抹角。」

  「塗大哥果然還和當年一樣，心直口快，性情爽朗。」

  封枝山笑道，「塗大哥，當年我就曾邀請你進我封家堡，做我封家堡的客卿，你我兄弟二人互幫互助，親如一家。塗大哥當年雖然拒絕了我，可我卻從未望過此事。時至今日，我再次向塗大哥發出邀請，當年的承諾也仍舊作效，不知道塗大哥可願給兄弟這個機會？」

  塗福生頓了頓，搖搖頭道：「封老弟, 我這個人自由自在慣了，受不得約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可客卿之事……還是需要再提。若今後你或者封家堡需要有人搭把手的時候，我必定隨叫隨到。可你讓我常居封家堡……此事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封枝山知道，塗福生拒絕他的理由，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塗福生要真是受不得約束的話，又怎麼可能在南溪縣衙門當了十幾年的捕頭？

  這衙門裡的規矩，難道不比他們封家堡多嗎？

  不過，塗福生這是為了女兒委屈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也罷。」

  封枝山苦笑搖頭，「塗大哥不願意常居江南，兄弟自然不會勉強塗大哥。不過，這南溪縣，塗大哥怕是真的待不長久了，還望塗大哥早做準備。」

  塗福生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雖然對自己的功夫很是自信，但這些找上門來報復他的仇家卻是數不勝數，應對起來難免讓人心煩。

  更重要的是，萬一那些人在對付他的時候用上些別的陰險手段，再牽連到住在塗家附近的鄰居，甚至是縣城裡別的無辜百姓的話，那也會讓塗福生愧疚不已。

  一時間，塗福生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向靜芙寫給他的信。

  在心中，向靜芙把塗福生臭罵了一頓，罵他耽誤了塗慕真的終身，以至於塗慕真都快及笄了，卻還連婚事都沒有定下來。

  向靜芙還在信里催促塗福生早日進京，關於塗慕真的將來，她有許多的事情要與他商量。

  原本塗福生是不想這麼早進京的。

  一來，他其實並不願意和向靜芙見面。

  二來，京城貴人多規矩大，他擔心自己這性子，到時候在京城惹出什麼麻煩來，萬一得罪了人，再牽連到了向靜芙一家人身上。

  可眼下看來，他似乎是想不進京都不行了。

  「多謝封老弟提醒。」塗福生點點頭道，「我已經有些打算了。」

  「如此就好。」

  封枝山笑道，「塗大哥，這院子裡的屍體，你可有處理之法？若是沒有，我手下倒是有些人手，可以幫你處置一二。」

  「不必了。」

  塗福生搖搖頭道，「這些人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們都是朝廷通緝的要犯，通緝令早就發到南溪縣來了。等天一亮，我就把這些人都拖到衙門裡去交給縣令大人，說不定還能立個功，換點兒賞金什麼的。」

  封枝山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塗大哥果然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年輕時候的塗福生行走江湖，他本身又沒有什麼產業，今朝有酒今朝醉，身上從來都沒有揣過太多的銀子。

  有時候實在沒錢花了，塗福生就會去看看官府貼出來的通緝令，拿下幾個就近的通緝犯，然後送去衙門領賞，拿著銀子繼續到處遊歷。

  就是封枝山這個出身封家堡的「富二代」，身上從沒缺過錢花，但他也跟著塗福生幹過不少這樣的活兒。

  沒想到如今近二十年過去，他竟然再一次在塗福生身上找到了年輕時的影子。

  一時間，封枝山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還是變了的。」塗福生也笑了，「我臉上這褶子都比從前多了不少，早就已經老嘍！」

  「塗大哥風姿不減當年，可算不得老。」封枝山搖搖頭道。

  塗福生起身進屋，從屋裡取出了一條凳子和兩壇酒。

  封枝山走過來坐下，順手接過了塗福生扔過來的一壇酒。

  兩人將酒罈的封口一掌拍開，對碰一下，然後相視一笑，就著酒罈子就大口喝了起來。

  「爽快！」

  封枝山抬手用袖口抹掉了嘴角的酒漬，整個人的模樣看起來一下子就豪爽了許多，也讓他身上的儒雅之氣散去了不少。

  「你這些年坐鎮封家堡，當家做主慣了，怕是許久沒這么喝過酒了吧？」

  塗福生瞥了一眼封枝山。

  「還是塗大哥懂我！」

  封枝山笑道，「我這些年看似風光，實則被困在封家堡，想出來走動一下都難。有時候看著君爍那小子天南海北的到處跑，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我們年輕的時候……可惜君爍那小子沒我這樣的好運氣，沒能遇到一個像塗大哥這麼厲害的好兄弟！」

  「兒孫自由兒孫福，我看君爍那小子還是不錯的，你也別對他太過挑剔了。」

  塗福生微微一笑，「畢竟，這天底下找個功夫跟你差不多的，那是如過江之鯽綿延不絕。可想找個跟我一樣厲害的，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封枝山聽得目瞪口呆：「塗大哥，你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這麼厚臉皮，這麼厚顏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