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村莊的路更加崎嶇,葉統領和隨從只好下馬,馬車幾乎是大家推上山的。
到了山頂,見山腳下果然炊煙裊裊,人家不多,卻大都是磚瓦房。
看來這裡是個富庶之地。
大家都是身著便裝,佯稱過路客商,在山裡迷了路,到這裡投宿,夏陽充作客商的小廝,到村口一戶人家借宿。
見這家大門緊閉,只好轉到下家,一連走了幾家,都是關門閉戶的樣子。
可能山里到了晚上會有野獸出沒,早點上門也屬正常。
奇怪的是,夏陽開口叫門,明明聽到裡面有響動,聽到敲門聲,便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裡面仿佛在提防著什麼。
夏陽垂頭喪氣的回來,咬牙切齒的說道:「山里人家就是沒見過世面,聽到叫門也不出來,大把的銀子都不會賺。」
王爺那脾氣,一準不會虧待了他們,王妃雖然刻薄了點,也不至於和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計較。
葉溫把馬韁交到隨從手上,輕蔑的眼神睨了過來,道:「我看是楚王殿下把你養廢了,敲個門都敲不開。」
笑容裡帶著幾分嘲諷和輕蔑,最讓夏陽受不了的是,路過他身邊,還拍了拍肩膀。
老子比你年齡還大,憑什麼拍老子?就憑你比老子早些成家當爹嗎?
想到娶媳婦這一宗,夏陽馬上慫了。
葉蟬可是葉家二小姐,是葉溫的妹妹,自己的大舅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位。
葉溫走到最邊上一戶人家,拍拍門,道:「大哥在家嗎?我們是過路的客商,在山裡迷了路,前來借宿,請大哥行個方便,我們老闆是個爽快人,住宿少不了你們銀子。」
夏陽在後邊撇撇嘴。
人家連門都不開,談什麼銀子,好似人家稀罕。
隔著門縫,葉溫看到有人畏畏縮縮的走了過來,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大哥,我們老闆娘行動不便,這夜深露重的,眼看著天都黑了,還望大哥行個方便。」一雙眸子透過門縫去,愣是把裡面的人給喊了過來。
夏陽在一旁冷笑,大哥也是隨便叫的?你若是喊大哥,豈不是給我找大舅哥嗎?
門開處,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謝謝大哥收留,我是鏢局的,我們老闆夫婦在車上,我替我們老闆謝謝大哥,釧資紋銀一兩都不會少。」
若說是經商的,經商的帶著刀槍?
若說是保鏢的,人家還能相信三分。
五短身材的小男人站了出來,約莫有二十五六歲,看上去憨憨的,相貌倒也和善。
沒有說話,順著葉溫的手看向馬車這裡。
南宮昊正攙著江紫煙出來。
好一雙俊男美女。
江紫煙的身子顯得有些臃腫,任誰也會看出是個孕婦。
小男人見狀,臉色平緩,道:「那是你們老闆和老闆娘?」
「是的,大哥。」葉溫見小男人有些鬆口,急忙解釋:「謝謝大哥,您看天就要黑了,我家老闆娘也不方便在荒郊野外露宿,還望大哥行個方便。」滿臉期待之色。
一旁的夏陽搖搖頭,握緊了拳,腮幫子咬的死緊。
若是這廝還不應下,就是動拳頭,也得給主子和王妃找個歇腳的地方。
也是這小男人不該挨打,看了一眼江紫煙這裡,便收回目光。
帶著家眷,總不會是壞人。
親和仁善的臉上不喜不悲,道:「我們家人少,還請大家就在前院歇著,你們老闆夫婦可以歇到後院。馬匹就拴到廊下吧,不過,走的時候要打掃乾淨了。」
「好嘞!謝謝大哥。」葉溫鬆了口氣,可算給表妹找了個落腳之地。
若是讓表妹在大雨天露宿在荒郊野外,祖母知道了,怕是自己的耳朵會不保。
夏陽鬆開攥的死死的拳頭,幾步走到南宮昊和江紫煙這裡,「主子,房子找到了,還請主子們到裡面休息。」
江紫煙漫不經心的看著前邊,那邊,小男人已經打開大門,站在台階上。
葉溫挑起眉梢,睨向夏陽。
房子是本官找到的,你獻的哪門子的殷勤?
先前小男人並不歡迎這些人,等到允許了他們留宿,又極其熱情。
眼下幫著大家牽馬,又幫著隨從把馬車弄到院裡。
「請你們老闆進來吧,今晚上可能會下雨。」山里人對天氣非常敏感,嗅著空氣里的味道,都能知道下多久的雨。
江紫煙掀眸打量著此人,五短身材,面相倒也和善。
南宮昊攙著江紫煙過來,單手執禮,道:「打攪了,來呀,把留宿銀子拿出來。」
現在拿出銀子,或許會有好吃的也說不定,等到了走的時候,就是給再多的銀子也就浪費了。
「別……,別提銀子。我若是為了銀子也就不留你們了。」小男人急忙擺手。
小看我們山里人?
留宿過往的客人只是舉手之勞,收人銀子就太不地道了。
南宮昊擺手,夏陽拿出兩個銀錠,定要給小男人。
小男人翻臉道:「你這不是侮辱人嗎?我若是收了銀子,就是違背了父母的教導,你這是置我於不孝。」
夏陽看看南宮昊,示意退下。
還有不愛銀子的。
江紫煙覺得好玩,語氣溫和道:「這位小哥,你不收銀子,我們怎好打攪你呢?」
「無妨,無妨,誰人出門能背著房子?誰也不是屬蝸牛的。」小男人邊說,
邊引著南宮昊江紫煙往後院走。
江紫煙這些日子通過對意識的錘鍊,不僅視力和聽力都異於常人,就是嗅覺,也是靈敏無比。
閃過影壁牆,一股濃濃的藥草的味道。
廊下,一個農家女子正在煽火,小灶上放著一個藥鍋。
「哥,來客人了?」女子詫異。
小男人面露猶豫,急忙解釋,道:「這是來往客商,錯過了宿頭,晚上露重,他們明天就走。」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
莫不是他們家有病人?不想外人打攪?
這倒是本妃的專長,也許能幫上他們。
「敢問府上可是有病人?」嬌艷的紅唇一翻,慢條斯理道。
「這個,……。」小男人吞吞吐吐,猶豫一會兒,道:「也不是什麼病人,是在下在路旁撿到的,昏迷不醒,怕他晚上被野獸害了性命,便背到了家裡。」
說著,到了女子跟前,道:「這是小妹,我們山里人,也請不起郎中,只好自己弄些藥草給他服用。」
女子掀開藥鍋,一股濃烈的湯藥味撲面而來。
是退燒的藥。
看著眼前的小男人不起眼,倒是個心善的,路邊隨便撿個人,都能帶到家裡好生伺候。
這個女子也是不錯,一個旁人而已,幫著煎湯熬藥,實屬不易。
江紫煙眉梢一挑,幽幽道:「這可巧了,我們原本就是經營藥材的,懂得一點醫術,若是方便,不妨讓我們幫著看看,或許能治得了這人的病。」
南宮昊攬著江紫煙的腰,就知道自家小媳婦是個心善的,見了病人,能不幫著嗎?
小男人面露驚奇,道:「沒想到大官人還是位大夫,快快裡面請。」說著,看向南宮昊,肅然起敬。
「哈哈,我不懂醫術,懂醫術的是我夫人。」南宮昊不想小男人誤會。
「啊?夫人懂醫術?」大夫原本就稀缺,女子懂醫術的更是鳳毛麟角。
旁邊熬藥的女子更是露出質疑之色,不過,很快被渴望代替。
想必也不想撿來的那人死在她們家裡。
「這人也不知積了什麼德,先是被在下撿回來,這又來了大夫,真是天大的造化。」小男人嘟囔著,打開房門。
江紫煙高抬金蓮,輕落玉足,被南宮昊攙著,跟在小男人後邊。
左側的臥房掛著門帘,小男人掀起,作勢請江紫煙他們進去。
窗下一個土炕,上面躺著一個男人,面色鐵青,若不是還有一口氣,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江紫煙過去,掀起眼皮看了,幽幽道:「這人是中了毒,應該有外傷,且已經感染,這才引得發燒。」
「尊夫人真是神了。」小男人對江紫煙佩服的五體投地。
小男人上前,掀開男子身上的被子,讓此人趴下,肩膀處一塊衣料已經被剪去。
中箭了。
箭杆被剪去,箭頭還在裡面。
此箭可能就是中毒的根源。
「不知尊夫人敢不敢把箭頭取下。」小男人指著此人的肩膀處,「箭杆我們已經剪去,剩在裡面的箭頭,我們實在不知道如何取出,想等著這人醒來再說。現在有大夫在此,就麻煩大夫了。」
「嗯,」江紫煙應道,「這不是什麼大事,還請準備一盆開水,我們馬上幫他取出箭頭。」
若是等著這人醒來,怕是得迴光返照了。
箭上有毒,若不取出,人能醒來才怪了。
小男人出去,江紫煙招出藥片給南宮昊,示意南宮昊給此人服下。
南宮昊掐住這人下顎,藥片塞進食管,又從桌上拿了涼茶灌了一口下去。
「煙兒,你能行嗎?」南宮昊攙著江紫煙坐到旁邊的小凳上。
「不是什麼奇毒,應該沒問題。只不過是中毒時日已久,若想根除,怕是需要些時日。」
江紫煙四處打量。
看上去這是個殷實之家,青磚蓋就前後兩進的院落,看上去只有兄妹二人,看穿戴,雖不是什麼官宦之家,怕也是個書香之後。
「敢問我家老闆可在裡面?」葉溫在外面和那女子大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