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嬌滴滴的俏娘子的懇求自然這幾位官差不會袖手旁觀。
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官差對抱著孩子的嬌娘子道;「我可以帶你進去告狀,但你得先跟我說說你因何要告狀,所告何人?」
嬌娘子稍微遲疑了一下才用那嬌滴滴的聲音道;「回官差老爺,奴家是來替我懷裡孩子尋爹的,他爹是個富貴人,對奴家始亂終棄,故此奴家才不得不抱著孩子千里迢迢的來開封府尋他。」
說著說著嬌娘子就兩眼含淚,怎一個楚楚動人了得!
幾位官差一聽竟然有人對如此嬌俏動人的娘子始亂終棄,怎不憤怒呢?同時也對面前的孤兒寡母生出同情來。
於是那高個子官差就領著這母子倆進了開封府衙。
他把母子二人帶到了開封府尹面前。
告狀得先遞交狀紙的,嬌娘子從懷裡掏出一份狀紙呈遞上去。
開封府尹蘇洪源接過狀紙後認真審閱。
起初蘇府尹的臉色是很平淡無波的,可是不知不覺面色就變得凝重起來。
狀紙只有兩張多一些,若是平常的話蘇府尹很快就能看完,然而這次他卻足足用了差不多一柱香多的時間,這個時間平常他可以看三份訴狀了。
良久,開封府尹蘇洪源才把頭抬起來,卻看他原本就有些黝黑的面色因為凝重的神色而變得更黑,就像是閻羅殿裡走出來的判官似的。
「大膽刁婦,竟然敢冒認皇親,你可知該當何罪?」誰也沒想到開封府尹在看完嬌娘子呈遞的訴狀後一開口就是責問。
冒認皇親這可是大罪啊,面前這位嬌娘子難道真的是冒認皇親的?這可把帶對方進來告狀的那位官差給嚇壞了。
面對開封府尹的厲聲責問嬌娘子卻是一臉從容;「啟稟大人,奴家就是有仨膽子也不敢冒認皇親啊,奴家懷裡這個孩子的確是太子殿下的骨血,奴家知道口說無平,奴家有證據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蘇府尹一聽對方說有證據,便讓她拿出證據來。
很快嬌娘子就從自己身上取下來一枚玉佩。
蘇府尹接過玉佩仔細端詳。
那是一枚方形玉佩,用上好的和田玉精雕而成的,玉佩上有一條鏤空的龍形狀圖案,不過那龍不是五爪,而是四爪。
玉佩上除了這個龍形團外還刻了一行小字——元夕庚子卯時。
除了這枚玉佩之外那娘子還拿出了別的物證,一枚自由出入東宮的腰牌。
如此以來開封府尹可就不敢輕易裁斷了,他讓人先送康氏母子暫時歇息片刻。
康氏便是這抱孩子的嬌娘子,雖然不確定她是否真跟太子有關係,但在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身為開封府尹的蘇洪源不得不善待這母子二人。
等康氏母子離開後蘇府尹就把自己的師爺以及開封府的腿官和判官都請了過來,他們幾個人就此案進行認真商榷。
蘇府尹他們接手的各種奇庵要案也不少,然像眼前這樁特殊的案子還是頭一次接到,因為關係著皇室血脈,故此他們不得不格外的慎重。
幾個人商榷一番後決定先審一下康娘子,然後拿著她的口供入宮面聖。
功夫不大康氏母子就重新回到了公堂之上。
待康娘子見禮畢正經危坐的蘇府尹就開始問話;「康氏,本府來問你,你說你懷裡的孩兒是皇族血脈,你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時何地跟太子殿下相識的?」
康氏道;「奴家是嘉平六年十月初五在恩州城外的營帳內跟太子殿下相識的。那時太子殿下剛剛抵達恩州城下,奴家在遇到太子殿下之前已經嫁做他人婦。奴家的夫君得知太子殿下好女色,而看奴家有幾分姿色,故此就用了一些手段把奴家送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太子殿下對奴家頗為心悅,故此就寵幸了奴家,之後就把奴家金屋藏嬌了。半月後恩州城攻克,太子殿下作為欽差入城出榜安民,接著就把奴家也帶到了恩州城去。太子殿下答應他日啟程回京會帶奴家一起回,奴家便在太子殿下安置的地方等著,誰料等來的不是太子殿下來接奴家的消息,而是太子早已啟程的消息。奴家也不敢奢望自己蒲柳之姿能飛上枝頭,太子殿下既已離開,奴家就打算重新回到先夫身邊去,然先夫卻已經被發配嶺南,緊接著奴家就有了身孕。」
接著康氏就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
得知康氏竟是叛賊二頭目康有才的女兒後蘇府尹可就不淡定了。
他本以為康氏不過是個尋常出身的小娘子,然後被自己的男人送到了好色的太子床上為的就是幫自己求利益,萬萬沒想到康氏竟然會是叛賊之女。
貝州叛亂被平息後幾位重要頭目或死在戰場上或者投降或者背負,只要是還活著的那些重要頭目都被太子直接送上斷頭台了,他們的家人也被充軍發配到了嶺南。
這康氏竟是漏網之魚,竟然還跟太子有了那種關係,而且她懷裡抱著的孩子可能是皇孫,事情越發的複雜了。
蘇府尹讓康氏在口供上簽字畫押,然後就把康氏母子安排去歇息。
旋即,蘇府尹就帶著康氏提供的物證以及她簽字畫押的口供入宮面聖。
這幾日請立晉王趙宗昌為皇太孫的奏疏絡繹不絕,幾位大臣更是在朝堂之上公然請求。
今上的態度很耐人尋味,面對大臣們當面請求冊立晉王為皇太孫他不知可否,而這些請立的奏疏他也都沒有批覆也不曾駁回。
如此以來東宮和大臣們就琢磨不透官家的心思了。
過去請立皇太子的時候官家可不是這樣的態度的,要嘛駁斥,要嘛表示繼續商榷,可這次無任何表態反而讓關心這件事的人們都有些慌亂,不安起來。
得知開封府尹在外求見今上很是意外,忙宣開封府尹入見。
蘇府尹過去一直都在地方任職,去歲才被調回開封擔任開封府尹,這是他頭一次來御書房面聖,緊張,惶恐可想而知。
蘇府尹在丹墀之下對今上行大禮。
「蘇愛卿快些免禮平身!」看出蘇府尹很是緊張了,故此今上顯得格外的親和。
待蘇府尹謝恩平身後今上便一臉隨意道;「蘇愛卿親自來見朕,看來是遇到要緊事了。」
蘇府尹正色道;「啟稟官家,臣遇到了一樁棘手的案子,關係著皇室血脈和東宮太子,不得不親自入宮面聖,以求聖裁。」
今上一聽這件案子關乎太子以及皇族血脈他的身體朝前傾了一下;「蘇愛卿快跟朕說說這件關係重大的案子的來龍去脈,朕好幫你裁斷。」
蘇府尹就把康氏抱著孩子入府衙告狀以及她所述的跟太子的種種一五一十稟報於今上,接著他就拿出了康氏的口供以及她提供的物證。
「這是太子的貼身玉佩。」只是看了一眼今上就認出面前托盤裡那塊玉佩是太子的貼身之物。
除了那塊玉佩之外還有那出入東宮的腰牌。
尋到出入東宮的腰牌不難,可是拿到太子的貼身玉佩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看罷了物證後今上就認真的審閱康氏的口供。
今上的面色變得陰沉的嚇人,在看完了康氏的口供後他狠狠抓起龍書案上的白玉鎮紙狠狠的砸在地上,若不是蘇府尹身子下意識的朝一邊傾斜一下,可能白玉鎮紙就砸在他自己身上了。
「官家息怒,興許就是那康氏在冒任皇親。」蘇府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知道官家對太子早已經失望透頂了,如今碰到這樣的事,若事情真的屬實那就等於又給了官家一個廢除太子的理由。
若太子在恩州期間跟普通的女子有了私情也就罷了,可那康氏偏偏是叛賊之女。
當時的貝州叛亂鬧的人心惶惶,整個河北路都有淪陷的危險,河北路那可是跟大遼國接壤的,若那個時候遼國趁人之危的話後果可想而知。
今上漸漸冷靜下來後對有些戰戰兢兢的蘇府尹道;「愛卿先退下吧,好好安置康氏母子,這樁案子關係重大朕會尋一個合適的人來接手。」
雖然康氏是告狀到了開封府,可關係重大,故此今上不要蘇府尹繼續懲辦這樁案子,而是要尋個妥帖之人接手。
對於蘇府尹而言這樁案子就是燙手的山芋,他巴不得推出去呢。
雖說這件案子若是審情問明了自己功不可沒,但蘇府尹卻不媛於捲入其中,他敏銳的覺察到這樁案子絕對沒有表面看的那麼簡單。
蘇府尹告退後今上便命人傳喚太子入見。
自除夕那晚後太子回到東宮後就一直蝸居在書房裡頭,不曾踏出東宮半步,而且還疏於鶯鶯燕燕。
突然得知父皇要召見自己太子竟是又驚又喜。
太子忙由人伺候著更衣,然後乘坐扇輿離開了東宮,直奔禁中。
一直關注著御書房那邊動靜的宸妃很快就知曉了太子被官家傳召之事。
宸妃有些緊張著跟身邊的青黛道;「官家毫無徵兆的傳召太子本宮總覺得心裡頭不踏實。」
青黛忙寬慰道;「娘娘放寬心,官家若真的要奈何太子殿下自然就不會傳召他入御書房了。」
宸妃微微嘆了口氣,禁不住的憂心忡忡;「但願本宮杞人憂天了。」
太子亦是忐忑的到了御書房。
說實在的自己和楊氏偷歡被父皇抓了個線形他此刻面對自己的父皇時還是很尷尬的。
就是尋常男人偷別人的妻妾被主人當場捉姦都沒法理直氣壯的面對,更何況是兒子偷老子的女人被抓呢,他們還是這天底下最特殊的父子。
面對太子那張臉今上禁不住想起除夕夜自己看到的情形,與此同時開始血脈膨脹,怒火中燒。
「康秀娥你可認得?」今上一字一頓的質問跪在丹墀之下的太子,口吻冷如寒風,仿佛空氣也瞬間被凝固了。
「父皇,兒臣不知康秀娥是何人。」太子回答的有些怯懦。
聽完太子的回答今上拿起面前的玉佩冷冷道;「你不認得康秀娥,然而你的貼身玉佩卻在人家身上。這樣的玉佩你和壽王還有寧王,康王各自有一塊,是用同一塊玉石雕刻而成,而雕刻玉佩所用的和田玉則是朕過三十歲生辰時遼國皇帝所贈,朕看那玉甚好,故此就命匠人打造了一模一樣的四塊玉佩賜給你們兄弟四人,這四塊玉佩唯一的不同便是玉佩上所刻的文字。」
當太子看到那塊讓他再熟悉不過的玉佩時臉色頓變。
「父皇,兒臣的玉佩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丟失不見了,兒臣不知怎會在父皇手裡。」太子的情緒有些激動,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
今上緩緩的把手裡的玉佩放歸原處,然後朝太子無力的擺擺手;「你回去吧。」
「父皇——」
「給朕滾出去,滾出去!」
太子失魂落魄的回到東宮去。
不到一天的功夫關於太子對叛賊康有才之女始亂終棄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開封城。
老百姓們原本就對皇家之事甚是熱衷,這次的事情關乎太子,還關乎叛賊之女如何不讓百姓們產生興趣,然後變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呢。
開封城已經很久沒有一件這樣熱鬧的新聞了。
自然妙音也聽到了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這樁新聞。
過去的妙音是對這些很不屑一顧的,可如今妙音不一樣。
妙音從銀杏嘴裡聽來了事情的大概後就忙去書房見趙元佑。
她過來的不巧趙元佑出府了。
「王妃,您說外頭傳的會是真的嗎?太子殿下真的跟叛賊之女有染嗎,那去開封府告狀的康氏懷裡抱的孩子真的是皇族血脈嗎?」銀杏速來對類似的事情那是相當熱衷的。
面對銀杏的好奇妙音思量片刻道;「以太子好色的本性跟貌美如花的叛賊之女有私情也不無可能,不過那康氏懷裡的孩子是否是皇族血脈稍待商榷。」
宸妃在得知太子和叛賊之之女有私那幢事後就暈了過去。
青黛忙請太醫。
整個龍德宮因為宸妃的突然暈倒而變得浮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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