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在孔宣睡大覺的時候，在外遊歷的蓮生，出乎羅睺預料的回來了一趟。

羅睺心中一個咯噔。

莫非蓮生感覺到了什麼？特意回來看情況？

這個賭約不能讓蓮生知道啊！

看見自己驚訝的父親，紫衣少年清秀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好意思。相對比過去糙漢子的形象，此時臉嫩的蓮生，稍稍臉紅就看上去秀色可餐。

「父親，是我回來的次數太少了嗎？」

「沒有……」

羅睺不得已的敷衍了他幾句，笑吟吟的拿起他帶來的禮物，「這些是你採摘的靈果嗎？」

蓮生忘記疑惑，專心為他介紹起來，「都是我為父親摘的，裡面不少果子有滋補身體，補充元氣的功效，平時也適合拿去煉丹。」

粗神經的蓮生其實也擁有一顆細膩的內心。

雖然不知道父親在隱瞞他什麼，但是看見父親安好，迦樓羅和孔宣都修為提升，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大家都開心，真好。

在蓮生的孝敬下，羅睺臉上的笑意越發真切，活了這麼久，能讓他體會到長輩快樂的人，也只有蓮生了。迦樓羅和孔宣那兩個臭小子，不讓他頭疼都算好，哪裡會想到給他這個師傅一點關心。

有了蓮生的對比，迦樓羅瞬間不自在起來。

他羨慕的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孔宣，非常想把他搖醒，一同面對羅睺幽怨的壓力。他努力對羅睺保證道：「師尊，我下次也會給您帶喜歡的東西！」

羅睺幽幽的看向他，「你知道我喜歡什麼？」

迦樓羅卡殼，吐出兩個字：「葡萄。」

猜這個准沒錯！

一提到自己最愛的水果，哪怕它不是靈根，羅睺的情緒都高了一些，饒有興趣的詢問道。

「會種嗎？」

「……」

「會養嗎？」

「……」

「什麼都不會，你要為師等多少年才能收到？」

「……」

迦樓羅無力體前屈。

羅睺打擊完打徒弟，意猶未盡，不過看在迦樓羅心意到了，他也就不去追究對方的問題了。

他擺了擺手，隨口說道：「多學學楊眉的手藝，未來你若是能種出一個先天靈根級別的葡萄藤，我就賞你一個先天靈寶。」

在他旁邊的楊柳樹，翠綠的柳條都蔫了。

這種技術，學個鬼啊！

對於羅睺教育徒弟的方法，楊眉認為還不如鴻鈞，至少人家鴻鈞兢兢業業的講道。

而羅睺——

估計他兩個徒弟都不知道羅睺修的是什麼道吧！

當師尊當的這種份上也是夠了！

蓮生與羅睺說了幾句話，走向孔宣睡覺的位置，迦樓羅連忙讓開路，「兄長，孔宣也很想你，只是聽道聽累了，剛出來沒多久就睡著了。」

蓮生感到稀奇，「父親給你們講道了？」

迦樓羅瞅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羅睺，回頭對兄長答道：「不是師尊，是鴻鈞前輩。」

蓮生的表情更古怪了。

迦樓羅昧著良心說道：「鴻鈞前輩修為高深，講道更是令我和孔宣受益良多，待孔宣醒了，兄長要與我們一起進須彌宮聽道嗎？」

蓮生的手忽然抖了抖，誠懇的說道：「不用了。」

迦樓羅眼露失望。

為什麼兄長沒有上當，這樣他們三人可以一起分擔鴻鈞前輩帶來的恐怖壓力啊。

下一刻，他知道了原因——

蓮生看著他的目光很無奈，嘆道：「我已聽過師尊講道，明白其中感受。」

迦樓羅見自己被戳穿了，訕笑一下。

「哈哈，迦樓羅，你還想糊弄蓮生？」楊眉在他們頭頂上的位置笑得很歡，踩在樹枝椏上，綠色的衣袍和楊柳同色，幾乎融為一體。

「蓮生可是被鴻鈞抓著講道過一百年。」

「哇！」

一瞬間，迦樓羅欽佩的看著蓮生。

蓮生如同被針扎一樣，極為不安的說道：「楊眉，這種事情不要再說了。」

他敢保證師尊聽到了！

「為什麼不說。」楊眉下巴一抬，極度不爽的說道，「我和你，還有你父親羅睺，全部都受過這番折磨，他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的繼續下去。」

話音剛落，須彌宮裡傳出鴻鈞清淡如水的聲音。

「楊眉，你對我有意見，不妨直說。」

「我沒意見！」

楊眉立刻縮入了楊柳樹中，不再叫嚷什麼，彷彿那頭藏著一個恐怖的妖魔鬼怪。

迦樓羅情不自禁道：「……楊眉叔叔，你好孬。」

啪的一下，楊柳條打了他的腦門。

迦樓羅捂住頭。

羅睺吃著蓮生孝敬的靈果，愉快的看著他們如何作死的在背後議論鴻鈞。在神念之中，羅睺對鴻鈞說道：「聽你講道的人，意見都很大喲。」

鴻鈞翻閱著玉牌，在宮殿里說道：「我會改進。」

忽然記起楊眉說的話，他眉心一跳。

「羅睺，你是不是也對我的講道有很大的意見？」不然怎麼一直不喜歡和他論道。

羅睺深情款款，「沒有。」

鴻鈞擺明了不信。

見此，羅睺咬了一口靈果，汁水豐富，「每次你講道，就像是天道在對我施展大催眠術，我整個人都犯困，哪裡記得清你之前在說什麼。」

鴻鈞：「……」

這才是事實的真相嗎？

蓮生沒打算在須彌山逗留多久，待孔宣睡醒，差點從石頭翻身掉下懸崖時，蓮生出手救了他，隨後告訴他自己要走了，禮物都放在迦樓羅那裡。

孔宣傻了眼，「兄長，多留幾天吧。」

蓮生被他依賴的態度暖心，說道：「你們有你們的機緣，我出去遊歷洪荒，也是為了增長見識。」

孔宣說不出挽留的理由，煩惱的抓了抓頭髮。

蓮生攔住了他的手，「頭髮會亂。」

孔宣坐在石頭上仰起腦袋，得意的說道：「我哥會幫我梳頭，亂了也沒有關係。」

聽到他的話，迦樓羅沒好氣的說道：「我幫你梳頭，是不想你在鴻鈞前輩和師尊面前丟臉！你給我自己注重一下外表，不要那麼邋遢！」

孔宣不以為然，「知道啦。」

伴隨著在須彌山的歡笑，蓮生告別了他們，走向了洪荒大陸。須彌山的結界，就像隔開了一個世界，裡面是那麼的平靜，美好，毫無殺戮和紛爭。

在外面，爭端四起，修士與修士之間搶奪資源，靈獸與靈根之間互為敵人。

每個生靈都在爭奪一線生機。

羅睺在山頂上目送蓮生的走遠，如同任何一個父親那般，看著孩子離開自己的庇佑。

楊眉從楊柳樹的樹榦上露出一個腦袋。

「捨不得就留下唄。」

「不行。」

「你把他隔離在外，他肯定不會高興。」

「短暫的不愉快，怎能比得上長久的愉快，我相信他未來能夠理解我的。」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

楊眉凝視著羅睺，說羅睺心狠手辣，可是他卻為了蓮生的利益，在與鴻鈞設下賭約。說羅睺心慈手軟，可是不論在哪方面來看，心慈手軟都與羅睺無關。

頭一縮，他返回楊柳樹本體。

「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幾天內，楊眉絕對不想出去見到鴻鈞，鴻鈞這個人就如羅睺所說的那樣，小心眼！

羅睺也沒指望他能做什麼，輕笑一聲，坐在樹蔭下看著那兩兄弟的打打鬧鬧，看著須彌山上無憂無慮的小動物，他身上斂去戾氣，宛若一尊紅衣仙人。

修養的這些年，他的確改變了很多。

在洪荒初期，他甚至可以幫助任何一位混沌魔神毀滅洪荒，心裡也不會有任何負罪感。

到了現在——

就算想下手，或多或少也會捨不得。

羅睺的舌尖舔過手指上汁液，漫不經心的說道：「刺激只是生活的調味品，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如果全世界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個人證道，那麼這樣的追求還有什麼意義？最終，他恐怕會重複盤古的歷程，創造一個新世界，走向每個創世神的結局。

想通這一點，羅睺目光凌冽，對力量的追求多出一份冷靜和理智。心境上，他比之前為了追逐「道」，一往無前的狀態反而強了一些。

須彌山上，每個生靈都在變強，這份氣氛同樣感染到了身為須彌山之主的羅睺。

他也在努力！

百年的時光轉眼即將來臨，接引已經成功步入大羅金仙巔峰，成為未來紫霄宮聽道的後備軍。

在同一個茅草屋裡，准提面色凝重，盤坐在蒲團上，準備衝擊大羅金仙巔峰。

即使他只有六成的把握也要去做！

時間不多了！

與此同時，孔宣苦惱的說道：「卡在大羅金仙後期，離巔峰的感覺只有一線之差。」

迦樓羅從玉牌上抽出注意力，酸溜溜的說了一句：「這種進步已經很誇張了，你出去問問，整個洪荒有幾個修士能在一百年內，從大羅金仙中期突破到大羅金仙後期？」

孔宣不服輸的說道：「三清可以！」

迦樓羅懶得理他。

經歷了聽道聽得險些走火入魔兩次的事情后，鴻鈞前輩的講道時間安排得很寬鬆，不再強迫他們聽道。迦樓羅隱約感覺到賭約的重要性，期間不去打擾孔宣悟道，碰到不明白的地方，他會單獨出門找師尊。

這麼一來，他和師尊的關係倒是親近許多。

迦樓羅突然心一緊，感覺到山下傳來要突破的靈氣波動——

「是准提嗎！」

「沒道理這麼快，我去看看！」

孔宣也臉色大變，往宮外沖了出去。這股波動把須彌山的幾個人全部驚動，羅睺化作虛影，出現在茅草屋外，他感知片刻，方明白自己虛驚一場。

「不是准提。」

羅睺鬆口氣，順著靈氣波動往山林走去。

在不遠處的目的地——是山林之中的隱形老大，經常被迦樓羅、孔宣逗弄的小黑貓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