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山頂上，回來后的楊眉默默地看著羅睺。

羅睺狹長的眸子閃過笑意，指尖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得意地說道：「看我幹什麼，你再怎麼看也學不到我的一分英俊瀟洒。」

楊眉的嘴角狠狠的一抽。

他就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傢伙，明明是被算賬，還能氣跑了羲和！

「我和你的那些事情，以後就別再亂曝光了。」羅睺坐直了身體，翻手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給楊眉，全當作是賠禮，「羲和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想必會斬斷對太一的情絲，畢竟我和太一表現出來的性格其實不一樣，她愛上的只是鏡花水月。」

楊眉咀嚼著他說的詞，「鏡花水月？」

鏡中花，水中月，固然美麗卻是虛幻的倒映。

「羲和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楊眉有些困惑，自己假扮過羲和后，平時見到帝俊都是恨不得繞路走，怕的就是被帝俊感覺到一絲熟悉感。

羅睺見怪不怪地說道：「若有若無的曖昧，比投懷送抱真實多了，何況我和太一的性格天差地別，羲和也不是帝俊那種喜歡猜疑的人。」

楊眉鬱悶，「原來如此。」

不是他技術太差，而是對付的對象不同。

山腳下出現嘭的一聲震動，羅睺面不改色的和楊眉繼續喝茶。

楊眉瞅了瞅那邊，發現是太一離陣，誅仙劍陣「破」了。沒有讓他等待太久，裹著一道旋風的金芒衝上了山，化作了太一的身影。

「羅睺，羲和在哪裡？」

太一隨手變化出一個椅子，坐在了他們二人身邊。

羅睺不太愉快地說道：「回去了。」

太一稀奇，瞧出了他情緒不高，「你是被她罵了一頓嗎？」

羅睺洒然地說道：「怎麼可能，敢罵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此言一出，他遭到了楊眉和太一集體的鄙夷。

太一：胡說。

楊眉：罵你的還會少嗎？

羅睺無視他們的目光，為自己倒上了一杯靈茶，氤氳的靈氣被鎖在茶杯中，猶如白龍在竄動，隱隱傳來呼嘯之聲。他品茗之餘，暫時忘記鴻鈞那句話帶來的煩憂，「雖然我喜歡熱熱鬧鬧的事情，但是須彌山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好。」

寧靜下來的須彌山，好似世外之地，拂去了心頭的塵埃。

太一幽怨地看著他。

作為客人，羅睺一杯茶都沒倒給他。

楊眉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為杯子里只是最普通的山泉茶水，剛開始得到羅睺的倒茶，他內心還十分得意，再一看彼此的區別，他怒了。

一杯靈茶都不給，太摳門了吧！

太一失落地說道：「好友連茶都不給我，我還是走吧。」

羅睺用涼涼的眼神示意：走吧。

太一自然不會什麼事情都沒搞清楚便離開，他坐在椅子上，跟生了根一樣。不過他不再試圖從羅睺的嘴裡撬出話，而是換了一個詢問的目標。

「這位楊眉道友，我是帝俊的弟弟，你對我應該比較了解。」

「咳咳——」

「別咳嗽，我是來問問情況的。」

「我和帝俊沒有關係！」

「你否認也沒有用，我哥哥為你吐血了。」

「……」

「身為弟弟，我不能隨便插手他的感情事，但是我希望你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不會離開須彌山。」

太一露出爽朗的笑容，語氣強硬了幾分。

楊眉快要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帝俊吐血和他有什麼關係！

羅睺托腮，「孽緣啊。」

楊眉在桌子下踹了羅睺一腳，詢問他：【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羅睺一腳踩了回去，力度強到金剛石都可以踩裂。

楊眉登時臉色扭曲。

「羅睺！」

羅睺不屑地說道：「自己的情債自己解決，問我有什麼用。」

忍著痛，楊眉只能把那段黑歷史刪刪減減后，對太一說了一遍。太一聽完后心情很複雜，在他看來，自家兄長人品、性格各方面都很好，娶哪個女修都配得上，然而想到楊眉毫無破綻的變化之術，還有能夠揍翻帝俊的實力——

他真誠地說道：「楊眉道友，真的不能給兄長一次機會嗎？」

楊眉堅定地表示拒絕。

「一棵樹和一隻三足金烏是沒有前途的。」

太一敗倒在了這個強大的理由下，不再和楊眉提這件事情。他與羅睺、楊眉聊了一個白天後，晚上才踏著月色離開了須彌山。

楊眉咂嘴道：「你選擇的這個朋友不錯，除了修為不夠，其他方面沒得挑。」

羅睺似笑非笑，「帝俊也不錯。」

楊眉惱火地瞪了他一眼，俊秀若少年的臉上流顯出淡淡的傲然，「別再拿這種事情打趣我，我對實力比我弱的人沒興趣。」

說完后，他走到一旁，變成了一棵普普通通的楊柳樹。

羅睺沒有一個人看月亮的興趣，從椅子上起來，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他進入須彌宮后，心裡略咯噔，腳步一轉，沒有去自己的房間，而是去了靜心池。

自從靜心池上次遭到了迦樓羅的摧殘，他許久都沒有來過了。

重新修建好的靜心池猶如仙池，池水清澈，倒映著羅睺走來的身影。在很久以前，他就放棄了如人類一樣在床上休息，後來有了紫霄宮，能夠改善生活條件，他便喜愛上了在水池裡沉睡的感覺，什麼戾氣和煩躁都隨之消失。

羅睺用手一點眉心，黑色蓮印浮現，滅世黑蓮鑽出體外，在水池裡變成一朵綻放的蓮台。

他步入水池之中，紅衣飄蕩在水上，黑髮如藻。

倚靠在十二品蓮台上，羅睺撥弄著黑蓮的花瓣，調戲著他的靈寶：「黑蓮，什麼時候生一個蓮子給我？如果需要配偶，我可以把功德金蓮搶過來。」

滅世黑蓮：「……」

怕主人想太多，滅世黑蓮連忙用意念傳訊給他，表面孕育蓮子不需要另外一朵十二品蓮台。

羅睺得知孕育蓮子如此簡單，略失望。

「我還想幫你開後宮呢。」

什麼功德金蓮，業火紅蓮，凈世青蓮……好吧，凈世青蓮沒指望，它已經一分為三，成為了三清手上的寶物。

滅世黑蓮為主人的腦洞無言以對，安靜的在水池裡當一朵觀賞物。

見黑蓮沉默下來，羅睺也失去了說話的欲/望。他把蓮台當作靠枕，壓彎了花瓣，嗅著蓮香，眼眸半闔，分分鐘進入可以睡覺的狀態。

他打算在這裡休息。

房間太危險，還是水池裡比較安心。

不知過去了多久，半醒半睡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有一隻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如同在品味肌膚的滋味。羅睺本能的享受著這樣的愛撫，他能體會到對方手上的溫柔，好似有著神奇的魔力，能夠讓他無拘無束的心靈沉澱下來。

鴻鈞坐在滅世黑蓮上，黑蓮透著絲絲危險的氣息，他卻坐得穩穩噹噹，紫衣白髮，宛若鎮壓邪物的高人，瞬間把滅世黑蓮的氣焰給壓了下去。

他看著羅睺舒展的眉宇，還有一點緋色的唇瓣，指尖輕輕一觸。

柔軟無比。

鴻鈞很多次都吻過那裡，猶如親吻花瓣。

羅睺唰的一下睜開眼。

看見黑蓮上的鴻鈞，他的眼瞳中出現恍惚之色，回憶起了什麼。

然後羅睺笑了，「你故意的。」

幾萬年前，在紫霄宮裡也有這樣的一幕，剛剛閉關結束的鴻鈞來找他，而他睡在紫霄宮的水池裡，枕著滅世黑蓮，不知今夕是何年。那個時候他一醒來，可是毫不客氣的嘲諷過鴻鈞不夠乾脆，不是男人。

如今改變得徹底。

他不僅和鴻鈞走到了這一步，還不可思議的有了孩子。

鴻鈞也隨之而笑，手臂攬住羅睺的肩膀，「你現在不適合浸泡冷泉。」

羅睺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的體質又沒有那麼弱。」

說著這樣的話，羅睺還是從水裡一躍而起，水花濺落，佔據了蓮台的大半位置，濕漉漉的他也沒蒸發掉身上的水，一雙眸子似嗔非嗔的看著鴻鈞，流光溢彩，彷彿在說是誰害他有房間不睡，跑到靜心池裡來睡。

要是換一個人這樣對付鴻鈞，鴻鈞肯定會加倍懲罰力度，讓對方明白顛倒是非黑白的下場。但偏偏這人是羅睺，是他最無法拒絕的人。

鴻鈞弄乾他身上的水，說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羅睺否認道：「誰怕你啊。」

鴻鈞捏了捏羅睺的腰，羅睺立刻軟了一截，眸光盈亮，水一般的濕潤。他像是收斂了毒牙的美人蛇，趴在鴻鈞的懷裡，時不時的翹起尾巴。

鴻鈞笑道：「比起紅狐，你還是適合蛇。」

羅睺翻了個身，壓在他的腿上，「蛇里可沒有什麼是紅色的。」隨後羅睺又舉例道，「我又不怕冷，才不是蛇，況且蛇有兩個丁丁。」

鴻鈞的笑容凝滯，忍不住捂住羅睺的眼睛。

「你平時到底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