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沒了兩個淘氣包，山頂上就剩下幾個人。

楊眉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隔天就跑去看望巫族的情況。

羅睺見最後剩下他、鴻鈞、蓮生三人，便一起去紫霄宮。他要換個安全的地方研究混沌珠，而蓮生也需要一個安靜的場所嘗試化形，最好的地方就是三十三天外了。

須彌山留給接引和准提兩個傢伙看守，他相信他們短時間內不敢再跑了。

否則——

呵呵。

羅睺會讓他們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三十三天外，在羅睺和鴻鈞帶著蓮生回來后不久，雷劫第一次造訪了這片混亂的虛空。

「轟隆隆！」

昊天和瑤池都躲在了一旁的牆壁后，驚訝地討論起來。

「這是化形劫？」

「沒錯，老祖給我們的記憶里，說這是九九紫紫霄化形劫，專門劈那種有違天和的存在。」

「蓮生哥哥看上去很普通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昊天，我怎麼覺得你在罵人呢？」

「錯覺。」

昊天板著臉，瑤池指著他笑了起來，「你看到是嫉妒蓮生哥哥了。」

「蓮生哥哥除了長得不好看外，其他都很好啊。」瑤池捧著小臉，沒有見過世面的她一直生活在紫霄宮裡，見過的人屈指可數，蓮生這種風格大大刷新了她對男人的印象。

「而且……」她說著說著，臉紅起來，「很強壯。」

昊天風中凌亂。

瑤池，你為什麼喜歡這種風格的！

在蓮生頂著身外化身渡劫的時候，羅睺正在紫霄宮大殿上嗑瓜子。

他評價道：「這種雷劫弱了一點，還破不了他的身外化身。」

鴻鈞不動聲色地調整雷劫，讓天道給蓮生加一點力量。這一加，外面抗雷劫的蓮生忽然全身被劈得焦黑，口吐黑煙，「父親，求您不要再說了！」

羅睺舔了舔唇角，「翅膀還沒硬，就先管起我的事情來了？」

蓮生木然。

本來適應的雷劫增加力度，把他劈得**無比。

在接二連三，彷彿看不見盡頭的雷劫下，蓮生緊繃的肌肉出現裂痕，骨頭開始粉碎，藏在這具壯漢身體里的蓮子散發出紫色的幽光。輪迴紫玉蓮再怎麼弱小，那也是先天蓮子之一，有資格成長到如十二品凈世青蓮、十二品滅世黑蓮、十二品業火紅蓮、十二品功德金蓮的地步。

羅睺看得出蓮生的潛力，向鴻鈞炫耀道。

「當初我放棄一個先天旗幟，把蓮子帶回來的決定是對的！」

「……這是你兒子。」

「不，當時在我眼裡只是一粒可以吃的蓮子。」

「你喜歡吃這種蓮子？」

「咦，鴻鈞，你要幫我找嗎？」

聊著聊著，他們的話題就歪到了天邊，讓不小心聽到的蓮生滿臉糾結。

蓮子不好吃啊！

可惜好不好吃由羅睺來判斷，而不是由蓮子化形的蓮生來判斷。

雷劫一擊比一擊的威力大，心魔劫也隨之而出，尋找蓮生的心靈破綻。黑色的霧氣隨著雷霆漂浮在蓮生的身邊，擴散面積極大，然而在觸及紫霄宮的剎那就被凈化掉了一部分。

羅睺斜睨鴻鈞，「你凈化這個幹什麼？」

鴻鈞看透了他的想法，說道：「這種東西不適合你玩，換一樣吧。」心魔劫是天道的東西，羅睺想要撈一手，難免惹到天道。

羅睺沒有再提這件事，但心底惦記上了那些黑乎乎的霧氣。

是補品啊。

在羅睺眼中的補品，在其他人眼中就不是了。蓮生畢竟不是盤古復生，真靈度過這麼多年早就形成了獨立的人格，思想境界比之豁達的盤古要低一點，缺乏真實的閱歷。所以心魔劫纏著他足足折磨了一天一夜，蓮生才滿臉疲倦地掙脫出來，把這些黑氣盡數拍開。

蓮生的心結之中，少不了有一條念頭。

他想要達到盤古的境界。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便是他面對心魔劫最大的麻煩。

好在他仍是天資縱橫洪荒的存在，最後悟通了一點——不管自己能不能達到以力證道的地步，首先要先能走到同等層次之後，他才有資格成為第二個盤古。

現在的他。

太弱了！

覺悟一出，蓮生的雙眸中暴漲出精光，腳踩大地，頭頂雷劫，彷彿無所畏懼！

在他要開始爆發之際，羅睺扭頭問鴻鈞，「需要我把他挪到混沌珠里去嗎？」他有點擔心蓮生這種逆天的資質引來天道的壓制，這是他兒子，他肯定要想辦法讓對方成聖。

鴻鈞捻起一粒瓜子放到羅睺手上，讓他繼續吃，「不用擔心。」

看著羅睺狹長而漂亮的眸子，鴻鈞心中一片安寧，神色亦是如此。

他溫和地說道：「有我在。」

這句承諾勝過世間所有。

羅睺側過頭，臉上有些發燙，自己作為一個老油條，竟然還有臉紅的衝動。

殿外，蓮生一臉血地聽著他們秀恩愛。

父親，師尊！

請你們注意一下我的情況啊！

羅睺嘴裡「咔嚓」一聲，吃著瓜子說道：「不要分心，專心渡劫。」

蓮生：「……」

雷劫勢如竹破的轟下，導致蓮生用了許久的身外化身終於碎裂。

高大威猛的壯漢在這一刻轟然倒下。

羅睺說道：「允悲。」

鴻鈞說道：「看上去有一種盤古死了的感覺。」

羅睺詫異地挑眉，「你很開心？」

鴻鈞含笑，「有一點。」

倒下后還能聽見來自師尊的風涼話，蓮生覺得自己死不瞑目啊！倘若他還是盤古，他保證渡完雷劫就找師尊單挑，讓對方明白徒弟也是有尊嚴的！

蓮子從壯漢粉碎的身體上飛出，迎接來自天道對它化形的嚴厲懲罰。

是的，懲罰。

雷劫的強度已經達到了准聖級別。

別看羅睺和鴻鈞那麼輕鬆地看熱鬧，實際上都在用神念緊密監視，以防萬一。提高了難度的雷劫看似給蓮生製造了麻煩，但是只要蓮生能夠度過去，天道對他的容忍度也會提升。修道如逆天而行，不進則退，想要讓天道認可蓮生的存在，就得拿實力來換！

蓮子又挨了九道雷霆！

散逸在四周的靈氣構築出一座紫色的蓮台。

它在努力成長……

從蓮子，變成蓮台，再從蓮台……變成人！

在下一道雷劫來臨前，蓮生進入了玄冥的境界，好似一生都是一場夢。

他最初，只能聽到朦朧的聲音。

孕育他的混沌青蓮很沉默，很安靜，他在記憶里有一段時間都是空白的。到後來，有一個男人隔著東西在撫摸他，殺戮的氣息伴隨了他很多年，他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有一些期待。直到有一天，他感覺到了對方離開，令他懂得了什麼叫做不安。

混沌青蓮感知到他的情況，用意念說道。

【會回來的。】

聽到它的承諾，他安心的沉睡下去，積蓄著出生的力量。

……

混沌之中見過數面，卻互不相認。

盤古用自己的斧頭劈碎那些攻擊他的敵人，他要證道，而其他混沌魔神都會阻止他。

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盤古信誓旦旦的念頭在羅睺突如其來的「捨身救人」下戛然而止。

一身紅衣的羅睺要救那個混沌元氣化形的傢伙。

盤古下意識的挪開了斧頭劈下的位置，意思意思的放過了對方。羅睺也順理成章的救走了人，臨走之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讓盤古覺得有些複雜，又有些不好意思。

再後來……

他又見到了羅睺，羅睺親手交出了鴻蒙紫氣。

「我不如你。」

那個在出生前，被他視作父親的男人，用欣慰而冷漠的語氣說道。

盤古認為自己不該接下東西，但是他還是接下了。為了證道，為了擺脫這片混沌的世界，他不想停下腳步，羅睺既然把東西給了自己……至少……不是自己搶來的。

抱著這種小小的慶幸，盤古走向了自己的結局。

對，他不承認那是末路。

洪荒在他的身體中分化，每一個細小的生命在孕育，這個新世界是如此的美麗和自由，天空之中的日光、月光、還有無盡的星光，照亮了混沌的黑暗。

……

最後，他在沉睡后，又醒了。

在盤古殿的石像上，他懵懂的注視著巫族，彷彿一無所有。

有一個紅衣的男人走進盤古殿，笑著看向他。

就像是輪迴重生。

【……父……親……】

蓮生的感悟讓蓮子進一步的成長，明悟輪迴，蓮葉長出。在抽拉之間，小小的蓮子擁有了美麗的形狀，就像是他過去的母親，擁有三十六品階級的混沌青蓮。

他沒有母親那麼大、那麼多的蓮葉，但是和過去彷彿連接上了。

十二品輪迴紫玉蓮。

混沌青蓮最後留給自己孩子的容身之所。

雷劫散去，紫霄宮前多出一朵精美如藝術品的紫色蓮台。

羅睺快步走過去，用手掌托住了蓮台，「怎麼樣，能夠化形了嗎？」

蓮生悶聲說道：「我在想化形成什麼樣……」

羅睺壓制住喜悅，含蓄的說道：「我當初承諾過你，不干擾你的選擇。」

只要不長得丑。

他給自己留了一個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