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埋伏」在門口的玉牌只有四步距離。

幾乎是必經之路。

楊眉有一種突突的危險預感，前三步的時候走得那叫一個小心，目光從殿頂、牆壁、地面到處掃了一遍，生怕羅睺設計了什麼埋伏。他不由反省自己閉關前幹了什麼事情，沒有得罪羅睺啊，為什麼羅睺忽然要用這種方法嚇他？

三步走完，楊眉縱然不是人類，也如人類心理學里那一樣暫時鬆口氣。

羅睺勾起唇，這就是他沒有放得太近的原因。

他好整以暇地坐等「咔嚓」一聲。

鴻鈞用手指梳理著羅睺的頭髮，對楊眉是否會踩碎玉牌之事並無太大好奇。在很多時候，玄之又玄的感應下，他已經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忽然，楊眉的臉色難看下來，「蓮生，你確定邀請我去下棋？」

在他的神念之中，他看見了須彌宮外坐著的蓮生已經在獨自下棋，速度極快，幾乎是左手對右手的那種下法。棋局之間危機四伏，以中間的黑棋為點，第四步的棋子都被吞吃。

對於楊眉的話，蓮生恍若未聞。

他低頭專心下棋。

似乎其他事情都無法干擾到他，包括閉關出來的楊眉。

「蓮生……」楊眉知道蓮生是須彌山唯一的良心，眼中一凜，仔細去看棋局，想要知道蓮生在棋局上向他透露了什麼關鍵信息。

然並卵。

他的視野忽然一片模糊，像是被一層霧氣籠罩，令他只能收回神念。

楊眉罵道：「有你這麼光明正大欺負人的嗎！」

羅睺笑眯眯地說道：「我就是欺負你。」

楊眉氣得眉毛抖了抖，怎麼罵無恥都沒有用，羅睺完全是不以為恥，反倒為榮。他乾脆擼起衣袖，打算碰到什麼麻煩就橫衝直撞，先出了須彌宮再說！

他往前走一步，腳下隱約有異物的感覺，陷阱？

楊眉重重踩去，「管你是什麼！」

咔嚓一聲，東西碎了，他一臉晦氣，像是裹了一層旋風一樣飛跑出宮。

宮殿的另一頭，羅睺樂不可支地說道：「碎了，碎了！」

鴻鈞輕聲說道：「嗯。」

他黑色的眼眸流動著紫色的異光，穿過空間，看見了被天道緊密監視的天庭。在天庭的凌霄寶殿上，正在和眾人商議妖族大事的帝俊忽然渾身一顫，面色如土。太一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一點，跑上王座，擋住大家的視線，「兄長，你怎麼了？」

帝俊張了張口，喉嚨說不出話，忽然噴出一口血。

「噗——」

與玉牌相連的神念斷去。

不止如此，情絲被斬斷的痛苦也蜂擁而來。

「陛下！」

「誰在暗算陛下！」

「白澤，你快過來看看！」

「陛下吐血了！」

凌霄寶殿上一片混亂，都為妖皇陛下的變故一陣心驚膽戰。

被推上去幫忙的白澤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十分苦惱地看著帝俊。鯤鵬見他不語，以為帝俊是真出了什麼大事，「白澤，你不是號稱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嗎？陛下到底怎麼了？」

帝俊雙眸一瞪，盯著白澤。

雖然在咳血，他卻還是不想自己的事情被抖落。

太一發話道：「白澤，有我在，你說！」

「咳咳！」帝俊想要說話，血還沒清乾淨，不由發齣劇烈的咳嗽聲。

白澤露出笑容，鞠躬說道：「恭喜陛下，斬情絲。」

帝俊的臉色發黑。

四周的妖怪都是人精，立刻發出唏噓聲，大笑著合聲說道：「恭喜陛下斬情絲！」

敢情吐血是因為失戀了啊。

太一捂臉，悄悄後退幾步，不去面對帝俊身上暴漲的黑氣。

他錯了。

下次一定不再隨便要求暴露哥哥的私事。

玉牌一碎，讓帝俊心神大受打擊。他自認根腳高，出生也不低，准聖和聖人的境界和他很遙遠，但不代表他沒有辦法達到那種地步。

只需要時間！

他一定能走到羅睺、楊眉等人的境界，他有這個自信！

可這些都沒有用——

楊眉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縱然證道成聖——也不行。

帝俊失戀的黑歷史在妖族高層廣為流傳，津津樂道，最開始他們都以為帝俊失戀的對象是羲和，再不濟就是嫦羲，結果熟悉的人跑去一問，發現都不是！

把妖帥迎走後，羲和回去后和妹妹哭笑不得道：「帝俊這是喜歡上誰了？」

嫦羲搖頭，「姐姐，我不知道。」

她們姐妹倆喜歡的是太一，自然對帝俊的事情較為忽略。

「姐姐，我們以後一起嫁給太一吧！」嫦羲抱著羲和的腰，天真無邪地說道，「我喜歡太一，姐姐也喜歡太一，我們三個在一起。」

羲和的素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嫦羲，這種事情需要太一同意。」

太一不喜歡她們，想再多也沒有用。

羲和又問妹妹，「我去探望帝俊，你來嗎？」

「不去。」嫦羲一蹦一跳地跑了。

妖皇的宮殿中，有了羲和的照顧，帝俊依舊是半死不活的樣子，躺在床上雙眸發直，唉聲嘆氣。羲和的溫柔都快頂不住他的黑氣，伸手摸了摸帝俊的額頭，「沒事吧？」

帝俊木然道：「還好。」

羲和沒有去戳他的傷心事，給他端來一碗葯，「你心神受損，需要補一補。」

帝俊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藥碗，「什麼葯，你會煉藥？」

羲和笑道：「不是我，是太一。」

然後帝俊被碗里咕嚕嚕冒著可怕物體的葯湯嚇得坐起身。

「這是什麼？」

「太一，你給我過來！」

聽到哥哥的怒吼，在門口張望的太一跑了進去，爽朗地問道：「怎麼了？」

帝俊鐵青著臉指著葯碗，「這是你弄的？」

太一點頭，「羅睺告訴我，吃什麼補什麼。」

帝俊：「……」

他心神受損，太一弄了什麼東西在給他補心神？

簡直不寒而慄啊！

帝俊躺回床上，拒絕喝葯，「帶上你的葯碗，你，還有羲和，出去。」

太一鄙視道：「你居然怕喝葯。」

帝俊忍無可忍道：「你給我離羅睺遠一點，這種本領不需要學！」

羲和在旁邊看得噗哧一笑。

帝俊敏感的自尊心裂了，「出去！」

把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趕走後，帝俊繼續陷入失戀的低迷期。他不想再見到楊眉，也不想再去須彌山，連續追求兩個人，均告失敗，他果然還是適合單身下去。

須彌山上，楊眉一屁股坐在了蓮生對面，打斷了他的下棋。

「你爹在搞什麼缺德的事情？」

蓮生用奇妙的目光看著他，「你出來的時候，沒有感覺到腳下的異常嗎？」

楊眉自豪地說道：「肯定是羅睺的把戲，我踩碎了！」

蓮生的表情呆了呆。

他忍不住指了指棋盤，「你沒有看出來嗎？」

楊眉困惑道：「我之前就想問了，為什麼在第四步就空著？」

蓮生乾巴巴地說道：「中間的黑子代表你。」

楊眉點頭，「然後呢——」他恍然大悟，「你是要提醒我注意第四步？」

蓮生嘆道：「唉。」

反倒是楊眉安慰他，「別擔心那麼多，我自己都不在意。」

蓮生的臉上寫滿了恨其不爭。

好好的一段姻緣，沒了。

須彌宮內的走廊上，羅睺和鴻鈞走來。看見門口的某處，羅睺走上前蹲下身，用手帕包起碎了的玉牌。上面附帶的神念已經消失，留下的只是一片片碎了的玉片。

鴻鈞見狀，望向外面正在和蓮生聊天的楊眉。

「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更好。」

羅睺把手帕打了個結，在手掌上拋了拋，「混沌空心楊柳樹從來都不需要心。」

「你一會兒逗他，一會兒又放棄逗他。」鴻鈞為羅睺的善變習以為常，提醒了他一句，「小心把楊眉玩瘋。」

羅睺把東西往空間里一丟，然後說道：「楊眉最大的好處就是不記仇。」

鴻鈞微妙地說道：「這就是你和他當朋友的原因？」

羅睺嗔怒，「我是這樣的人嗎？」

鴻鈞微笑。

你就是這樣的人，羅睺。

羅睺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心慈手軟了，以前碰到這種事情，妥妥是把楊眉和帝俊下藥關一起，他才不在乎楊眉和帝俊的未來，只要覺得好玩就行了。

現在不同了，楊眉是他的人，坑了對方，沒準自己也會心塞。

鴻鈞看他沒說話，蹙起眉頭，「肚子疼嗎？」

羅睺裝虛弱。

「嗯，疼……」

鴻鈞也不拆穿他，把羅睺抱了起來，羅睺順勢勾住自己男人的脖子。

舒舒服服回去睡覺。

羅睺安分的在須彌山上修養，便加強了對兩個徒弟的再教育工作，一時間迦樓羅和孔宣叫苦連天，動不動就要去誅仙劍陣里體會一下「人生」。

等到迦樓羅和孔宣的體型成功突破了一米七，進化為青年後。

羅睺一腳一個。

把他們踹了出去，「突破到大羅金仙才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