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管未來蓮生去不去紫霄宮聽道，這記名弟子的名分，羅睺給他要來了。

只要一等時機成熟，搶到紫霄宮的蒲團位置，蓮生就是未來道祖的正式弟子，天定的聖人之一。在羅睺看來沒有誰比蓮生更適合當大弟子，若是蓮生沒有搶到第一個蒲團，他不介意請三清到須彌山喝茶，或者是把後面那幾個傢伙踹下紫霄宮。

比如說女媧、准提、接引。

後面兩個傢伙在須彌山待了這麼久，想來也不敢反對他。

在某些爭取利益的時候，羅睺就是這麼專斷獨權沒人性，讓人恨不得揍他一頓。但是被他庇佑在羽翼下的人，那就是另一番感覺。

蓮生裝作沒看見鴻鈞的冷臉，對羅睺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還是父親好！

果然鴻鈞是楊眉說的後娘！

楊眉和蓮生難得來一次紫霄宮，羅睺作為紫霄宮的半個主人，直接留他們住下來一段時間。反正紫霄宮佔地面積大，房間也多，根本不在乎多添兩個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種奇特的體會讓羅睺對楊眉的好感度漲高一截。

以利誘之，是下乘；以心交之，才是上乘之道。

楊眉也很樂意和羅睺當損友，人生在世，總要有一個能夠託付一二的對象。

還有一點——

混沌珠在羅睺身上啊！這是移動保命的地盤！

鴻鈞以為羅睺會帶他們全走，沒想到還留下了蓮生在大殿上。羅睺的意思是「你們兩個培養一下感情，我和楊眉出去溜達一下」。看見羅睺帶著楊眉去了他的蟠桃園，鴻鈞看向蓮生，面無表情的臉上完全不想表達出多餘的情緒。

明為「師徒」，暗為「父子」。

如果可以，鴻鈞真不想去看蓮生那張和盤古一模一樣的憨厚臉。

「蓮生。」

「是！」

蓮生坐在他下方，認真等待這個師尊的訓話。

鴻鈞並未用神理由訓誡他，而是闔眸說道：「你且聽我講道，有不懂再問我。」

蓮生知道這是機緣，屏住呼吸傾聽。

蟠桃園中。

楊眉看著培養得十分水潤的蟠桃，一陣口饞，「好大的蟠桃啊。」

羅睺靠在樹榦上，「要吃就摘唄。」

楊眉搖頭，「先天靈根就算了，蟠桃對我並無作用。」

他是混沌靈根得道，對同樣是靈根的東西很有好感。蟠桃樹屬於一生都很難化形的類型，靈智很低，每一個桃子都是它的修為和精華，楊眉不想去奪取對方本來就來之不易的東西。

羅睺嫌棄他假惺惺的態度，「你對葫蘆藤結的葫蘆，可沒有這種態度。」

楊眉冤枉地說道：「哪能一樣啊，葫蘆藤是自己作死，怪誰！」

讓它不要結果，還是結了葫蘆！

「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修為，讓它死了算了。」楊眉冷笑，對先天葫蘆藤好感度不高，「洪荒的十大先天靈根，我基本都見過，明明葫蘆藤有這麼強的靈智，這麼好的根基，卻非要信什麼天道給的機緣，自損修為去結先天葫蘆。」

想那准提，菩提樹化形，未來妥妥是個准聖，天地任他逍遙。

葫蘆藤活該以後被雷劫劈死！

「估計不會——」羅睺打斷了楊眉的惡意，「還有迦樓羅和孔宣，他們算是葫蘆藤帶大的，多少有些感情，他們要幫葫蘆藤，我也不會拒絕。」

楊眉記起這件事情，不由誹謗羅睺的養娃過程。

「你可以盡心一點。」

「我懶。」

「你以後有自己的孩子也這麼放養嗎？」

「有何不可。」

羅睺懶洋洋地答道，楊眉翻了個白眼，「我懂了，你是直接丟給鴻鈞帶嗎？」

「八字還沒一撇，別給我提孩子的事。」羅睺站直身體，衣袖垂落，他走在蟠桃樹林里，紅花、紅衣，還有香氣可口的蟠桃，組成一幅綺麗多姿的風景畫。

楊眉跟在他身後閑逛，欣賞著紫霄宮裡的各色靈根。

「你們兩個真會享受。」

這麼濃郁的靈氣，在三十三天外簡直罕見！

「既然是建立道場，就要弄得好看一點。」羅睺一臉理所當然，這可是他之前決定養老的地方，怎麼能不精心布置。他恨不得把這裡建立得比傳說中的天庭還要富麗堂皇，奈何鴻鈞的品味和他出現衝突，在高調豪華和低調奢侈之間，他遺憾地選擇了更有內涵型的後者。

「你的眼睛……」楊眉的目光飄向他臉上，怎麼殘疾了？

羅睺怒道：「別提這件事！」

楊眉聳肩，問道：「好吧，那你什麼時候準備回須彌山？」

「我不知道，鴻鈞一直在死不要臉地拖時間，他不想讓我走。」羅睺踹了一腳地上的石頭。楊眉聞言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那個冷心冷清的鴻鈞竟然還有這種耍流氓的一面嗎？

花式秀恩愛。

這樣寵著，還幹什麼吵架吵到離婚啊！

楊眉小心的屏蔽掉竊聽的可能性，詢問羅睺：「他那方面……咳，治好了嗎？」

羅睺的笑容微微抽搐，「我怎麼知道。」

「你還沒試？」

「需要我把你扒光衣服，丟過去試一試嗎？」

「……」

楊眉暗罵：你狠。

這麼做鴻鈞不會宰了罪魁禍首的羅睺，只會宰了他啊！

把處處亭台樓閣，雲霧繚繞的小世界逛了一圈，羅睺和楊眉再次走向紫霄宮時，已經過去了幾天的時間。想到鴻鈞和混沌青蓮、盤古之間的恩怨，楊眉不懷好意的和羅睺打賭：「你說蓮生等下看見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喜極而泣？喜出望外？」

羅睺思考道：「鴻鈞待人處事的方法向來不錯，也許他們會相處的很好？」

楊眉一臉不相信地看著他。

兩人跨入紫霄宮的大殿，就聽到了鴻鈞講道的聲音。

然後——

羅睺看見了在下面聽得津津有味的蓮生。

「啊呀。」羅睺扭頭看楊眉，「我猜中了，你記得給我一條混沌空心楊柳的柳條。」

羅睺和楊眉打賭的東西，一個是柳條，一個是羅睺本體的殺戮之氣。

楊眉心裡滴血，為什麼會輸啊！

豎起食指放在唇前，羅睺朝鴻鈞笑了笑，無聲說道：「不打擾你們了。」難得看見鴻鈞有個願意聽道的對象，羅睺也不願意破壞鴻鈞和蓮生的相處。

避開毫無感覺的蓮生，他拉著楊眉去了後殿。

在羅睺以前居住的地方，楊眉忍痛拔下柳條給了羅睺，「你要這個東西做什麼？」

羅睺笑道：「當然是腰帶啊！」

楊眉瞠目結舌。

羅睺很是苦惱地說道：「先天葫蘆藤長成那個樣子，沒辦法再當腰帶了。」

你說了【再】吧！

連先天葫蘆藤都沒逃過你的賊手！

在楊眉悲傷的目光下，羅睺的手指格外靈巧，把柳條細分成幾段，編織成一條精緻的腰帶，然後塗抹上洪荒版的調色劑——蟠桃花的花汁，一條顏色淡紅的腰帶就新鮮出爐。

「混沌靈根製成的腰帶。」羅睺悠然自得，「很好。」

楊眉內傷。

找了個借口，楊眉跑出去聽道，「我去看看鴻鈞都講了什麼內容。」

羅睺從容地坐在椅子上，對外面半點興趣都沒有。他獨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鮮榨的蟠桃汁，汁水濡濕唇瓣，增添幾分紅潤的氣色，他完全是當作每天固定的美容養顏環節。此刻羅睺的心情倒是平靜了下來，看著紫霄宮外不染俗世的風景，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愁，一切按照已知的軌跡發展。

要是鴻鈞能快點養好傷就更好了。

羅睺的舌尖勾過酒樽，品嘗著蟠桃汁，眼底的笑意像是沾了酒一樣熱烈而濃艷。

「講道啊，不知道楊眉和蓮生能撐住多久……」

十年後。

楊眉率先頂不住就跑路了。

不是鴻鈞講得不好，而是他在深入簡出的跟蓮生講道，內容不適合楊眉。一開始聽還有興趣，到了後面就跟重新溫習修道經過一樣，聽煩了，他便和羅睺告退。

走之前，他特意說道：「羅睺，讓他少說一些沒必要的內容吧。」

羅睺托腮，「習慣就好。」

後面會有一大堆慘遭同樣待遇的「學生們」。

楊眉走後，羅睺最大的興趣就是看蓮生能夠聽多久。因為越到後面越深奧，十年的時間連講道的一個開頭都算不上，楊眉沒有頂住壓力，其實是一件有些可惜的事情。

羅睺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想起楊眉那張苦瓜臉。

實在閑得無聊，他就去紫霄宮的雲床上，趴到鴻鈞的背後睡覺。蓮生聽道已經進入狀態，一臉閉目深思的樣子，讓鴻鈞有一種在給盤古講道的新鮮感。

一百年後。

羅睺再次醒來，聽到了疑似呼嚕聲的東西。

他往下面望去。

「……」

鴻鈞你牛，蓮生也睡著了！

更慘的是睡著也沒有用，鴻鈞講道的方法，是灌入元神的那種，堵住耳朵也沒有用！哪怕是在睡夢之中都擺脫不了鴻鈞為人師表的身影，堪稱噩夢中的噩夢。

兩百年後——

羅睺只對鴻鈞說了一句話，「放過他吧。」

鴻鈞有些惋惜，「他的資質到底是不如盤古啊。」

羅睺把臉埋在鴻鈞的背部，掩去自己滿臉的絕望，心道：你不改良教學方法，你信不信以後紫霄宮聽到，呼嚕聲此起彼伏，一片一片啊！

三百年後。

蓮生，瘁。

他的元神已經躲進了輪迴紫玉蓮的蓮子里，留下身外化身這個軀殼在那裡。

【父親救命啊啊啊啊啊——】

太可怕了，輪迴紫玉蓮里也聽得到！

魔音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