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龍鬯也沒敢和羅睺鬧過頭，隨手將一個石頭化作椅子，便坐到了他旁邊。
他想起了今天自己來的目的。
見桌子上有瓜果，龍鬯靈巧的幫羅睺剝了起來，唰唰幾下，就是一堆放在盤子里的晶瑩果實，剝完了之後，他就開始拿自己收藏的靈果投喂羅睺。羅睺什麼都沒有說，理所當然地享受起對方的服侍，彷彿對方只是自己的僕人。
龍鬯的面子稍微有些掛不住，哭喪著臉說道：「羅睺，我說羅睺大爺，你就不能客氣一點嗎？」
羅睺斜睨他，「你是要客氣，下了須彌山，隨便你去哪裡找客氣。」
龍鬯不吭聲了。
他手上剝的速度越來越快，直接堆出了一座小山。
羅睺見他識趣，心道混沌魔神都在洪荒被磨得溫和多了，否則以混沌時期誰都不怕誰的脾氣，這傢伙只會翻臉和自己開戰。龍鬯好不容易才把羅睺這個無底洞的胃餵飽了一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羅睺懶洋洋地說道：「有話快說。」
龍鬯的表情認真起來，雙手放在膝蓋上，「是你強，還是鴻鈞強？我指的是你們如今的修為。」
羅睺說道：「我強。」
龍鬯頓時露出了絕處逢生的笑容。
羅睺補了一句：「再過一個量劫后，難說。」
龍鬯：「……」
龍鬯低頭思索了片刻，泄氣道：「沒有辦法，你先幫幫我吧，我被天道盯上了——」
羅睺將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龍鬯懵住。
羅睺微笑道：「好走不送。」
須彌山上展開一場故友重逢的撕逼戰爭。
羅睺一巴掌把龍鬯打趴下，可憐的龍族青年頓時臉著地，和地面的先天葫蘆藤進行了親密接觸。先天葫蘆藤里的兩個蛋被他嚇了一跳，紛紛躲到了牆角的安全地帶去，自己的蛋殼再堅硬，也扛不住這種一擊把須彌山都打得在震動的力道啊。
羅睺舒展了筋骨后，舒服的重新坐下來，「楊眉，你鬧什麼事情我都管不著，但是你把麻煩帶到我這裡來，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楊眉鼻青臉腫的含糊說道：「你等我說完啊！我沒有給你惹麻煩，相反是天大的機緣。」
羅睺懶得聽他的花言巧語，目光放向遠方的風景。楊眉是混沌空心楊柳化形，出生的時間比鴻鈞還早，他都不確定是混沌青蓮的年紀大，還是混沌空心楊柳的年紀大，在這一類老妖怪面前，他傻了才會覺得對方給自己砸餡餅。
「看在過去的面子上，離開須彌山。」
「不啊啊啊——」
一聲凄厲哀絕的聲音響徹須彌山，山上的鳥獸驚飛。
山腳下。
准提迷茫地問道：「師兄，你聽見了什麼聲音嗎？」
接引一臉看破紅塵的表情，平靜的在團蒲上打坐，「別管這些事情，我們還沒有把先天靈寶煉化。」
「哦。」准提閉上眼，開始溝通靈寶。
在他們眼中，敢跟著羅睺上山的傢伙，不是麒麟子這種傻白甜，就是和羅睺一樣心黑手辣的傢伙。
山頂上，羅睺的眼角抽了抽，看見自己的腿被抱住，對方一副你不管我、我就去死的表情。羅睺想一腳踹過去，奈何手臂力氣極大，硬是讓他沒有辦法動這隻腳，他詫異地問道：「你不是混沌魔神身軀破碎了嗎？」
龍鬯、不，應該說是楊眉慘笑著抬起頭，「我畢竟是混沌空心楊柳啊。」
混沌靈根化形，楊眉一出生就是混元大羅金仙，和後期的混沌魔神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好吧，你說的機緣是什麼？」羅睺暫時放下暴力的念頭。
「五行珠。」楊眉迅速說道。
「你是想說你知道五行珠的下落嗎？」羅睺大概知道了一些秘密，饒有興趣地說道，「就算集齊了五靈珠又如何，混沌珠已經被天道碾碎，五行珠只是碎片，就像是我們把盤古斧的碎片攢齊了，你有能耐恢復盤古斧？」
楊眉嘿笑道：「如果我說……有呢。」
羅睺的神色一變。
他大概知道了楊眉被天道追殺的原因了，可是他寧願不知道！
「輕點，我現在經不起你的毆打！」看出羅睺想通了前因後果，憤怒得想踹他，楊眉趕緊抱住美人大腿，他不由暗自咂舌，這可是活命的生路，不要臉又算得了什麼。「我們一起去拿珠子啊，得到了混沌至寶級別的物品，就算是天道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羅睺氣狠了，「我要那破珠子幹什麼，我本來活得安安穩穩，被你一句話連累得要被天道一起追殺！」
天道不會放過知道這種事情的存在！
混沌至寶，不是被大道碾碎，就是被天道碾碎，他有幾條命去搶這種寶物！
楊眉在他釋放出來的威壓下，突然說道：「誰知道鴻鈞日後會不會翻臉不認人，你不會這麼天真地覺得鴻鈞可以庇佑你吧？我記憶中的羅睺可不是這種活在誰身後的傢伙。」
羅睺狹長的眸子一片冰冷，「少拿這種話刺激我。」
楊眉搖頭，「你要是不願意，現在刪除記憶還來得及，我目前能信得過的只有你了。」
羅睺垂下眼眸，衣袖一振，誅仙四劍出，明朗的天機頓時被攪渾，不管是感悟天道多麼強的修道者，都會發現此刻成為睜眼瞎，過去、現在、未來都被擋住。隨後在他沖楊眉一笑，兩個階級無法逾越的強大差距出現。
楊眉震驚得險些脫口而出。
【你還是聖人！】
羅睺從椅子上站起身，俯視著扛不住聖人威壓而跪下的楊眉，「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覺得我會想讓你活下來嗎？」
楊眉滿臉不甘，一副「你這個負心漢」的表情看著他。
羅睺沒心情和他耍寶，食指抵住他的額頭，「把五行珠的下落告訴我，或者死。」
楊眉沉默，艱澀地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未來集齊了混沌珠，讓我居住在混沌珠內的那片鴻蒙世界。」
「你認為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能力？」
「我看錯你了。」
「你從來沒有看清楚過真正的我，又談何看錯。」
「鴻鈞要是知道你以前干過的事情……」楊眉頂著巨大的壓力，骨頭嘎吱作響地說完，「你為了活下來，背叛混沌魔神，把我們的行蹤和情報泄露給盤古，連鴻鈞的行蹤都是你泄露的……你覺得誰敢相信你這個瘋子……呼……」
他在羅睺冷漠的態度下，心中一涼，瘋狂運轉力量，嘶吼道：「我不明白！盤古為什麼會放過你！」
羅睺眼中的無情變成了戲謔，「想知道這一點啊，你去陪盤古就知道了。」
在楊眉的視覺中，羅睺的神色越來越模糊，狹長的雙眸內柔情似水。一時間彷彿有天魔在吟唱，聖音繚繞，天昏地暗，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目光下顛倒錯亂，不分陰陽，不分生死，兇險的煞氣都化作了繞指纏柔的魔力。
楊眉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孩子肯定會開心的，這麼多混沌魔神給他陪葬。」
楊眉的心神往下沉去，留在須彌山山頂的只是一個目光獃滯的龍族青年。
羅睺蹙起眉頭，「竟然只是化身，不是本體。」
罷了。
他的手指一摳，把龍鬯這雙難看的眼珠子挖了下來，「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評價。」
掌心的力量往龍鬯的腦袋上吸去。
所有殘留在這具身體內的記憶都被羅睺一一閱覽。
「鴻鈞那裡應該有火靈珠，下次問問好了。」羅睺喃道，掌心收回，面前的龍族青年轟然粉碎。
他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吃著仙果，不得不說楊眉的收藏很豐富，擺在桌子上的果實很多都是他沒吃過的。只要其他混沌魔神不來惹他，他也懶得出門去收拾那些見不得光的老鼠。
無法成聖的人，才不是他的同伴。
遠在海域的龍族內部，一株普普通通的楊柳樹表面陡然浮現出一個身影，從裡面踉蹌地走出。
「先搬家比較安全。」
楊眉的頭腦渾渾噩噩，手一揮，把楊柳樹藏了起來。
化身被毀，斷得乾乾淨淨，不僅羅睺無法追尋他的下落，他也記不清自己在須彌山和羅睺的對話。但是他知道羅睺已經對他產生了殺機，要是再被他在龍族發現了自己的真身，還不把他連根拔除。
不過為了給羅睺製造麻煩，他在龍族散布謠言，龍鬯被他的舊情人殺了。
對方正是須彌山的山主。
忍著劇痛做完這些，楊眉急忙往海域外面走去。
還沒走幾步，他忽然膝蓋一軟，臉色煞白，看見一個紫衣人站在海浪之上，無悲無喜地看著他。
「鴻鈞——」
紫衣人朝他緩緩抬起手，動作有些凝滯，如同被/操控了一樣。
「把混沌空心楊柳給我。」
「啊啊啊啊啊啊——你們這對見鬼的道侶！」
楊眉崩潰地拿全部的精血力量劃破虛空，咻的一聲，用自己最擅長的空間法則往最遠的地方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