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極為濃郁的死氣，具有很強侵蝕生靈的力量，與戰鬥之後留下的硝煙氣息極為不同，因此樓君炎才做出如此判斷。

「魔物途經此地？」凌無雙指尖輕點著下巴，若有所思出聲來。

她直覺性地猜測是後者，因為若是前者，存在空間裂縫的話，那極具侵蝕力的死氣便會逐漸濃郁，且朝外擴散，而現在的情況是存在，但是正在慢慢的消散開去，就極有可能是一種攜帶著死氣的魔物在此停留過。

「時間若是在兩三個月前的話，這樣看來事有蹊蹺。」凌昊的眉峰狠狠一蹙，垂眸凝視著那下方的黑色大坑，陷入深思之中，欲言又止。

凌無雙自然是知道凌昊心中所想，她也幾乎是想到了同一處去，沉聲道，「東荒死亡谷的那場大戰極為混亂，誰都不能確定是不是有什麼魔物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破開了界面空間，從神魔大陸逃逸到星辰界來。」說到這裡，凌無雙抬眸與樓君炎對視，很是嚴肅地道，「最重要的是，這鬼東西極有可能會是聖琴。」

聖琴最後的自爆太過於突然，當時震出的力量極為可怕，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回亡靈界，只是藉此混亂的時機，逃到了這片地域來。

「該死的，當時的情況太過於混亂複雜，我們誰都沒有注意，是真的有些掉以輕心了。」凌無雙輕哧一口氣，狠狠咬牙，越想越是覺得很有可能，他們似乎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樓君炎瞳色深了深，啞聲道，「若是如此的話，那聖琴如今一定是重傷在身。」

經過那場大戰之後，聖琴即使不死，也是半殘的狀態，若是玩兒命穿過位面空間留在星辰界的話，他現在的脆弱狀態估計是連個小小的巔峰神人都不如。

「一定要儘快將他找出來！」凌無雙面沉如水出聲，從周圍的情況來看，對自己心中聖琴逃離到了星辰界的推斷已經肯定了五六分。

凌昊緊隨著點頭，「事不宜遲，我立刻讓人傳信回落日城，讓父親和四弟安排一下人手到各處查探。」若是聖琴在星辰界，就一定要趕在他恢復實力之前將他找到。

「嗯。」凌無雙剛一點頭之後又覺不妥，揮手止住轉身離開的父親，「老爹，等一下。」想了想之後，她沉聲道，「事關重大，也不急於這一刻，等我們回去之後再安排，爺爺他們現在不是很清楚這具體情況。」

那聖琴的狡猾凌無雙已經見識了無數次，那傢伙就像是一條泥鰍一樣，打不死，又抓不著，實在是讓人有些抓狂，此時最好先不要打草驚蛇，不然就更難辦了。

「也好。」凌昊點頭便罷，忽的又想起什麼，這才又打量周圍一圈，甚是疑惑地道，「怎麼沒看見天夜的影子，難道他傳訊去落日城后就離開了？」

「是啊。」凌無雙也有些奇怪。

樓君炎眉頭輕微一動，薄唇張合忽的輕吐出兩個字來，「來了。」

就在樓君炎話音落句的瞬間，見得一道光芒驟閃高空，像是那白雲淺霧遺留下的痕迹，朝幾人這邊的位置快速而來，熟悉的氣息讓凌無雙眸光瞬間亮堂開去，「是老師！」

不過分秒之際，那道影子從天而降，天青色的光芒在墨黑的蒼穹之下一閃，便現出一道勻長身形來。

三十四歲的男子容顏依舊俊雅，天青色的衣袍披身，宛若清風白雲的氣質彷彿濁世一道靚麗的風景，讓人眼前一亮，打心底便生出一股寧靜來，只是那淡雅高貴的風姿下，也是難掩眉宇之間的那一股凌厲，如此獨特的氣質，也只屬天夜雲一人已。

「這。」天夜雲身形微微一怔，快速掃了眼身前的三道人影，最後那淡若微風湖水的眼神凝在他們中間的女子身上，驚喜詫異瞬涌而過，「無雙？」

對於這般快便出現在此地的凌無雙，天夜雲詫異之餘更多的是驚喜。

「老師。」凌無雙咧嘴，明媚的笑意讓這片天空陰鬱的色彩都消散幾分，深深一喚之後飛身一溜煙地便竄了出去，很是開心地抱住天夜雲，「老師。」

對於這個亦師亦友，用生命維護她一點一滴的男人，凌無雙心中不僅僅是敬重與感激了，天夜雲幾乎就是與凌昊一般，像一個對她呵護備至的父親。

樓君炎雙手背負在後，冷若遠山的雙眉之間似有霧色纏繞，但他只是略微看了眼那久別重逢的師徒兩人之後，便靜靜地立在這方，此時也並未說什麼。

天夜雲這才後知後覺地從愣神之中反應過來，伸手拍了拍撲入懷中小人兒的肩頭，笑意染上那張總是淺淡神色的雅緻面龐，哈哈開懷笑道，「還真是無雙，這幾年時間不見，老師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若真是要算的話，從天夜雲昏迷沉睡，凌無雙第一次隨樓君炎去往神魔大陸之後，師徒兩人就未再真正見過面，而且在凌無雙看來不過是四五年的時間，但是天夜雲沉睡在日月神潭綠塔之中的時間，卻已經是有千年之久了，是真的恍若隔世，怎一番滄海桑田。

此時再見，心中的感觸不言而喻。

「老師也是。」凌無雙從天夜雲懷中冒出頭來，眸光之中閃過一抹少有的俏皮，佯作惱意道，「無雙從爺爺那裡聽說老師早就醒來了，還去了神魔大陸，以為老師會去找無雙呢，只是久等不到。」

「的確是醒來不久之後就去了神魔大陸。」天夜雲口氣依舊是那湖風沐雨般的溫柔，意味深長地嘆一聲，「只是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才未能上逐日之巔去尋你。」

在遊歷大陸的時候，天夜雲對於凌無雙這個徒兒的那些『英雄事迹』可謂是隨處可聞，讓他深以為豪的同時，也頓感壓力甚大啊，作為老師不能給徒弟幫助也就算了，總不能因此成為累贅吧？

所以，天夜雲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直並未去尋凌無雙，是作何去了，也就不難得知了。

凌昊在旁邊看得那親密無間的師徒兩人，劍眉那是擰了又擰，像是麻繩一般糾結在了一起，不知道是在嫉妒女兒對老師的依賴和親昵，還是在惱天夜雲對他這個老朋友的直接忽視。

「後來遇見一朋友。」天夜雲說到這裡口氣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微微一頓后望向凌無雙，「這人你應該也是熟悉的，他來星辰界有事，我熟悉此地就順便引路，就回來了。」

天夜雲溢滿溫柔笑意的眼神籠著凌無雙，繼續解說道，「星辰界好像有點異樣情況。」

「朋友？我認識的么。」凌無雙眨眨眼順口一問。

天夜雲笑意溫和，「就是道和。」

「是道尊？」凌無雙有些驚異，只是之前事情太過繁多，匆忙之下她並未多問，經得天夜雲這麼一提，此時恍然明白過來，「原來道尊口中的那個星辰界的天才好友，就是老師你啊。」

「哪裡，道兄恭維了。」天夜雲有些好笑地揮揮手，「本想著再待一段時間便去神魔大陸找無雙來著，只是這裡似乎出了點狀況，老師我才傳訊給凌老爺子，讓他們通知你。」

天夜雲機緣之下結實了來星辰界探查的道和，后又在神魔大陸巧遇過一次，對於這個極為投緣的朋友，道和也幾乎是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是才，天夜雲對於那些明裡暗中，亡靈界與另外三大位面的的事情，也知之甚多。

凌無雙笑嘻嘻地看著天夜雲，說道，「東荒那邊的事情剛結束，只是我還是不放心，才決定親自回星辰界看看，也遣人在排查無邊血海那些地方。」

事實也是證明她的顧慮是對的，聖琴那傢伙很有可能便在這片地域之上。

「咳。」師徒兩人嘮得火熱，被忽視的凌昊終於是忍不住握拳在唇邊發出一聲輕咳，眸光掩飾性地，若無其事地掃向著四方。

天夜雲眼神從凌無雙身上移開，這才移到不遠處的凌昊身上，其實他也在看見凌無雙的同時便也看見了凌昊，這個闊別已久的老友，只是寶貝徒弟明顯將他的心神一時間全部吸引了去，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凌兄，好久不見。」天夜雲朝凌昊開懷一笑，感慨萬千。

昔日兩個摯交好友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一個近二十年，一個過千年，一時間百感交集，凌昊眼神退去那眸光中的滄桑，彷彿瞬間回到了那個兩人一起攜手闖蕩天下的年輕時代，「你這小子，果然是到哪裡都能混得像模像樣。」

伴隨著哈哈大笑之聲，凌昊爽聲揶揄，天夜雲那一身渾厚的玄力，可不是假的。

天夜雲淺淺一笑，青竹松柏風姿，「你也不差啊。」

兩人相聚在一起，伸拳互相在對方的胸膛之上一敲，隨即皆是哈哈大笑，讓周圍這片地域都染上了濃濃的愉悅氣氛，那極為默契的動作，是兩人昔日切磋之後最為直接的交流方式。

時間過去了，但被它沉澱下來的很多事情，都並未那麼輕易的改變。

天夜雲眸光錯過凌昊的肩頭，正好對上樓君炎那一貫不冷不淡的眼神，於是下意識的頷首一點，對於這個男人，雖是並未直接見過，但不用猜天也天夜雲也知曉是誰。

樓君炎淺淺勾唇，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