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過去一個小時，秦正元騎著自行車帶著秦曉蕊來了。

  李麗娟對馬艷麗說：「看見沒，我說的對吧？」

  馬艷麗笑著說：「你說的都對，你是誰啊，都快成了神算子了。」

  秦曉蕊看到這兩個人笑著說話，說：「你們倆說什麼呢？」

  馬艷麗說：「李麗娟說你來秦正元就一定會來，她猜對了。」

  秦曉蕊說：「哎呀，我倒不想讓他來的，我娘非得說我一個女孩子騎著車子這麼遠過來不安全，讓他帶著我來，這不，我們倆就一起來了，我可先說好了啊，我們自己帶著飯的啊。」

  馬艷麗說：「你這是打我這個主人的臉呢，哪裡有到人家家裡做客還自己帶著飯的啊？」

  秦曉蕊說：「也不是飯了，就是我娘自己做的年貨，我們家裡人多，我娘早早的就開始做年貨，我給你帶了些炸貨，不過都是我愛吃的，秦正元，趕緊把咱們帶來的年貨拿進來啊。」

  秦正元把自行車停到院子裡，從車把上拿下一個黑色的人造革的提包，提著就進了屋裡。

  李麗娟說：「你們這個行頭看起來還真是走親戚的樣子呢。」

  馬艷麗說：「我中午要包包子，咱們蒸包子吃。」

  秦曉蕊說：「好啊，白菜餡的吧？我愛吃那個。」

  進裡屋看到炕上的幾個孩子，秦曉蕊說：「哎呀，怎麼一炕的孩子啊？」

  馬艷麗四叔家的馬鳴也過來了，他跟衛昭一見如故，兩個人聊得很是火熱，聽到秦曉蕊的話，說：「我都是半大的小子了，怎麼還是孩子啊？」

  秦曉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口誤了，你們都是誰家的孩子啊？」

  馬艷麗說：「這個是我的堂弟，那個是衛陽的弟弟，這兩個是李麗娟的弟弟妹妹，認準了啊。」

  秦曉蕊說：「哎喲，你們還是三家人家的孩子呢。」

  秦曉蕊愛說愛笑的，很快就脫了鞋子跟**聊了起來，馬艷麗跟李麗娟就在外間揉面拌餡，秦正元看了看，脫了棉襖就開始刷鍋，李麗娟看著秦正元幹活的樣子，笑著說：「班長，你幹活一看就帶著幹活的架勢，不是個花架子。」

  秦正元說：「莊戶地里的孩子，從小就得幹活，什麼活不會幹啊。」

  李麗娟說：「聽說你是家裡的獨生子啊，而且你們家裡條件挺好的，你也得幹活嗎？」

  秦正元嘆了口氣，說：「我們家，我爺爺兄弟四個，從我爹那一輩一直到我這一輩，就秦曉蕊一個女孩子，我們家的男孩子就是用來幹活的，女孩子嘛，倒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馬艷麗聽了，羨慕的說：「秦曉蕊真是你們家的公主啊。」

  秦正元說：「我爹那一輩堂兄弟十四個，到了我這一輩，目前是二十個，你算算看吧。」

  李麗娟都驚呆了，半天才說：「我也開始羨慕秦曉蕊了，我要是有這麼一幫的老哥哥大小侄子們，我得稱霸全鎮啊。」

  秦正元說：「她現在已經稱霸全鎮了，從育紅班開始就沒有敢惹她的。」

  李麗娟說：「她在家裡沒幹過活吧？」

  秦正元說：「你覺得她像幹過活的樣子嗎？家裡的地里的誰捨得讓她做啊，她想做都有上去替著她做的。」

  李麗娟笑著說：「比方說現在嗎？」

  秦正元低頭幹活沒有再說話，李麗娟跟馬艷麗笑聲的笑了起來，秦曉蕊從裡屋出來，問李麗娟還有馬艷麗：「你們倆笑什麼呢？」

  李麗娟說：「沒什麼，對了，待會要包包子，你也來包吧。」

  秦曉蕊說：「啊？包包子？我不會啊，你們做吧，我幫你們看孩子。」

  李麗娟笑著說：「我們的孩子嘴笑的都小學四年級了，還用得著你看啊？你不會包那你總會揉面吧？你幫我們揉面。」

  秦曉蕊哦了一聲，洗了手之後就在面板前面坐下來，李麗娟看馬艷麗也不怎麼會調餡，說：「我來調餡，你看著我怎麼做，以後你也這麼做就行。」

  馬艷麗剁好的肉餡裡面倒了些水，使勁的攪上勁之後，再把剁好的白菜放到裡面，一點一點的開始加。

  李麗娟說：「看見沒有，這樣做出來的餡吃起來軟和，特別是肉餡，以後你們要是包肉餡的包子或者是餛飩啊，水餃啊， 就這樣做，吃起來又鮮又嫩的。」

  秦曉蕊說：「李麗娟，你怎麼還會做這個啊，看你什麼都會做呢。」

  李麗娟說：「我是我們家的老大，早幾年我爸媽工作忙，我姥姥年紀大了，我就得在家裡做飯，幫著照顧弟弟妹妹，你們要是有什麼不會做的家務活，過來問我保證被你們一個很好的答覆。」

  馬艷麗說：「李麗娟，我覺得我得重新認識你了，你那樣的家庭條件啊，不說咱們班了，咱們學校也沒有幾個吧？」

  李麗娟說：「哪裡哪裡啊，咱們縣裡有錢人多的是呢，我們家也是從莊戶地里出去的，我就是覺得吧，這些事情，做不做的是一回事，但是還是得自己會才行呢，反正學會了又壓不著人，你們說對不對？」

  秦曉蕊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好好的學一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學會了。」

  李麗娟說：「怎麼就學不會了呢，再難它還能比物理難學嗎？」

  秦曉蕊說：「這個倒是，你們不知道啊，自從我去了文科班，每天想到不用再學那些物理化學的，我這心情啊，整天好的不得了，這次期末考試，我覺得我能考個年紀前二十名吧。」

  馬艷麗笑著說：「一聽年紀前二十名很了不起，其實就兩個班，百十多號人。」

  秦曉蕊說：「人少怎麼了，我這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的。」

  馬艷麗把面揉好了，分成大小一樣的面劑子，李麗娟用擀麵杖擀成稍微薄一些的麵皮，放上包子餡，三兩下的就是一個看起來很精緻的包子。

  馬艷麗也會做，但是就是看著不如李麗娟包得好看，馬艷麗說：「你包的真好看。」

  李麗娟沒有做聲，李麗娟包包子可是有幾十年的經驗了，生了孩子之後，孩子喜歡吃家裡自己蒸的包子，為了包子包得好看，李麗娟可是下功夫鑽研過的，甚至還去同事親戚家的包子鋪請教過，包出來的包子能不好看嗎？

  秦曉蕊拿著一個包子皮，放上餡之後就不知道要怎麼做了，李麗娟見了，讓她跟包水餃似的包了一個長形的，秦曉蕊說：「我還是不要給你們禍害東西了，我到屋裡陪著孩子們玩去了。」

  那邊秦正元去院子裡，把院子裡的壓井用開水燙開了之後，把屋裡角落的大水缸灌滿了水，又把靠著門口的大鍋里填滿了水，放好了篦子，李麗娟說：「秦正元，一看你在家裡就經常幹這些。」

  秦正元說：「對啊，我們家又沒有個女孩子，我爹娘下地幹活我還能幹等著他們回家再做飯嗎？我就學著做了，其實不難學。」

  馬艷麗笑著說：「不難學秦曉蕊還學不會呢。」

  秦正元說：「她心思沒在這上面，當然是學不會了，家裡的事情有我奶奶，地里的事情有我爺爺，她什麼都不用操心的。」

  包子都包好了， 馬艷麗讓秦正元去屋裡暖和，她跟李麗娟坐在灶前燒火。

  李麗娟說：「這次我給你帶了十五箱，你賣完了我再給你往這裡送。」

  馬艷麗說：「我大集上跟我四叔挨著擺攤的，都是一袋一袋的賣，不是十塊錢一袋就是五塊錢一袋，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不用再稱了。」

  李麗娟說：「艷麗，你回來就一直在這裡住著嗎？沒有去你父母那邊看看？」

  馬艷麗嘆了口氣，說：「暑假的時候，因為我上學的事情跟父母鬧得不好，我跟他們算是脫離了關係了，從小他們就沒有養過我，我現在自己能養活自己了，就沒有必要再去找些不自在了。」

  李麗娟說：「這是為什麼啊？你成績那麼好，是你們學校的第一名吧，怎麼就不願意讓你去念書呢？」

  馬艷麗苦笑一聲，說：「如果他們跟別人的父母一樣，就不會把握扔給我奶奶跑到東北去生了我的弟弟了，他們回來之後也不會什麼都不管我，只管著自己的兒子了。」

  看李麗娟很認真的聽著，馬艷麗說：「我們家都是我娘說了算的，我爹人很老實，什麼都要聽我娘的。我娘這個人啊，喜歡兒子，不喜歡女孩，她從小就是在一個非常的重男輕女的環境裡面長大的，小時候我也會想她為什麼不喜歡我，以後我才明白，她從小在那樣一個環境裡面長大的，思想跟別人不一樣的，我覺得她好像要把她曾經遭受的一切再讓我們姐妹來遭受一次心裡才安穩一樣，我奶奶很是看不上她，跟她說男孩女孩一個樣，女孩子好好的養大了不比男孩子差，她還罵我奶奶，說她自己好幾個兒子呢，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奶奶呢個時候就跟我說，以後不要指望我的爹娘，我也是因為奶奶的話才好好的學習，奶奶說，女孩子，就算是嫁人都不牢靠呢，還是得學好自己的本事，以後的時候自己掙錢花著腰杆子才硬氣。」

  李麗娟說：「你奶奶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馬艷麗說：「我也覺得我奶奶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大爺二大爺家的姐姐們學習都很好，早幾年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想著不讓她們念書了，奶奶不願意，硬是逼著我兩個大爺讓姐姐們都去念書，姐姐們都很爭氣，現在有在縣裡工作的，有在市里工作的，我還有個姐姐在外地念大學呢，村里人都說我奶奶一個人讓我們家我這一代興旺起來了。」

  李麗娟說：「你好好的學習，不要因為沒錢就放棄，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成績那麼好，還能真的讓你因為沒錢就沒學上了嗎？等過了年開學了，你去找咱們班主任，不要怕沒面子，把你的情況跟班主任好好的說一說，看看學校有沒有什麼減免的政策沒有，要是有正好，一個學期的學費就夠你過好幾個月的生活呢。」

  馬艷麗說：「我也在想這個事情呢，等過了年開學了我就去找班主任說一說，我趕集去賣東西，覺得眼界開闊了很多，嗯，怎麼說呢，就覺得這心啊，好像一下子就大了很多，一開始張不開嘴，後來我就能跟著別人吆喝了，吆喝出去之後就覺得不一樣了，李麗娟，不怕你笑話，我現在覺得臉面真的是不值什麼的東西，特別是對我來說，我什麼都沒有，本來就是個窮人，害怕折騰不好嗎？折騰壞了大不了我接著當我的窮人，折騰好了我就有吃飯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