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火車站，下了火車之後從火車道上面走到對面的出站口，出了火車站，就看到一個小小的站前廣場，廣場上面有幾個賣瓜子香菸的。

  李麗娟找到一個賣瓜子的，買了人家兩毛錢的瓜子，就打聽哪裡有賣布的，哪個織布廠在什麼地方，哪個絲綢廠在什麼地方，一番交談之後就把這個小縣城的大體情況摸清楚了。

  現在那個有名的紡織品集散基地還沒有建成，很多廠子裡面都會有一個對外銷售的門店，如果想要買步或者是絲綢，可以去廠子裡的銷售門店看看。

  李麗娟謝過之後，就帶著小姑還有小叔沿著火車站前面的那條路往西邊慢慢的走，路過一條街，街道兩邊有一些門店，仔細看去，上面掛著的牌子都是某某廠什麼產品供銷社，李麗娟帶著小姑跟小叔進了一家織布廠的供銷社，裡面賣的都是棉布，各種花型的，讓小姑看的眼花繚亂的。

  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婦女過來問小姑：「姑娘，你們想要買什麼呢？」

  小姑有些侷促的說：「大姐，你好，我們想要看看你們的布。」

  婦女聽了，笑著說：「買布你們來這裡可算是來對了，我們廠是咱們省最大的織布廠，生產的布料是咱們省里花色最全的，不管你是要做衣服還是做被子，在我們這裡你都能找到合適的布料。」

  小姑說：「大姐，我想問問你們這裡有沒有適合做夏天衣服的布料啊，我們想要多買一些。」

  婦女說：「有啊，怎麼沒有，你來看，這一款布料，就是專門做裙裝的，做出來的衣服不皺，很有下垂感。」

  李麗娟看過去，布料下垂感很好，花色算是差強人意，但是時下也算是比較流行的花色了。

  李麗娟說：「阿姨，你們這裡有沒有那種處理的布料啊？「

  婦女聽了，說：「這個啊，你得到廠里去，殘次品都是在廠里處理，我們供銷社不賣那個的。」

  李麗娟說：「阿姨，你看我們大老遠的過來一趟不容易，買這些正品的布錢不夠，就想著買點處理的布料，阿姨，也不怕您笑話，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小叔要準備念高中了，我小姑還有個做衣服的手藝，我們仨就想著自己做兩件衣服拿出去賣了，掙倆錢，幫著貼補一下家裡。」

  那個婦女本不是個熱心人，聽了之後，覺得跟李麗娟挺投緣的，低頭琢磨半晌，說：「我這就到了下班的點了，你們仨要是相信我呢，就跟著我走，我家在織布廠家屬院住，我對象是紡織廠銷售上的，我帶著你們去找找他，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要是有呢你們就買下，怎麼樣？」

  李麗娟聽了，很是驚喜，一個勁的點頭，又交談幾句，知道婦女叫朱秀英，她對象叫陳達，是織布廠銷售科的科長，織布廠裡面出來的殘次品的銷售權也是陳達負責的，不過這個算是比較搶手的東西，畢竟大家現在溫飽有些還沒有解決的，做衣服的布料稍微有些殘次的地方還是能夠接受的。

  朱秀英跟同事交代好了之後，帶著三個人往織布廠那邊走，兩個地方離著得有三里地遠，朱秀英帶著一邊走一邊聊，朱秀英問的問題大部分都是李麗娟負責回答，一開始朱秀英覺得這個小姑娘是個性子活潑的，愛說話，說了半天話才發現，自己問他們的一些事情小姑娘回答了跟沒回答一樣，自己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信息，倒是不經意間，讓這個小姑娘給套去了不少的信息，朱秀英更加喜歡李麗娟了，覺得這個小姑娘以後一定能夠有一番成就的。

  三個人跟著朱秀英去了織布廠，朱秀英跟門衛上說了幾句之後就領著三個人進了織布廠的大門，李麗娟看去，這是這個地區第一紡織廠，是非常有名的一個大型的國有企業，不過後來這個企業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後消散在了時代的洪流中，李麗娟學習企業制度的時候，這家紡織廠就是當年的案例。

  進了大門，挨著的那個三層的樓房就是廠里的辦公樓，銷售科在二樓，朱秀英帶著到二樓找了她對象陳達，一個四十來歲的看起來非常有親和力的一個男子，看到朱秀英帶著三個年紀不大的孩子過來，陳達很是疑惑。

  朱秀英就把他們想要買殘次布的想法說給陳達聽，陳達有些為難，自己是有這個權限的，可是廠里的殘次品也不是誰來買就賣給誰的啊，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呢。

  朱秀英看自己的男人遲疑，就知道什麼意思，說：「老陳。我跟這個妹妹投緣，你今天就幫幫忙吧，要是你不好出面，我去跟我爸說說這事。」

  陳達聽了，說：「這是小事，還用得著找咱爸嗎？那你們跟我走吧，我先帶你們去看看倉庫里的殘次品還有什麼樣的，要是有合適的你們就買著。」

  李麗娟對著小叔使了一個眼色，小叔點了點頭，跟著走到辦公樓前的時候沒有跟著去倉庫，而是從織布廠的大門走了出去，朱秀英也沒有在意，跟著一起去了倉庫。

  織布廠的倉庫很大，裡面放著已經織好的各種各樣的布，有些布需要送到印染廠去印花，有些則是織布廠子的染整車間染好了，直接就能夠發往全國各地，這個時候，市場慢慢的放開了，再不是國家統一計劃各類物資，廠里的很多業務都是供銷員自己出去跑出來的，要不然朱秀英也不會自作主張的帶著人來廠里找自己的對象了。

  倉庫管理員看到陳達朱秀英兩口子過來了，趕緊過來，陳達說想要買點殘次品，倉庫里的人帶著四個人走到倉庫的一個角落，說：「陳科長，這次的殘次品都在這裡了，廠里最近剛招了一批紡織工人，殘次率有些高了。」

  李麗娟跟小姑在那一大堆的殘次品裡面翻找，朱秀英也幫著找，這些殘次品，不光是有從機器上下來的時候的殘次品，還有一些染整的時候出來的殘次品，李麗娟跟小姑是準備要做衣服的，直接就在染好的布裡面找。

  李麗娟跟小姑商量好了，夏天了，做點夏裝賣，所以找的時候都是挑著那鮮亮的顏色找最後找了小百十斤的布，倉庫里給過了秤，小姑跟著去財務交了錢，朱秀英聽到說準備把布給郵寄回去，幫著用自行車把布送到了附近的郵局。

  小叔背著他的背包在大門口等著呢，他那個軍綠色的挎包裡面鼓鼓囊囊的，等到朱秀英領著到了郵局，幫著填好了郵寄的單子，辦好了手續，朱秀英準備要幫著三個人找個招待所住下，小姑拉住了朱秀英的手。

  小姑說：「朱大姐，你是個好人，我們素不相識你還能這樣幫著我們，我非常的感謝你。」

  朱秀英笑著說：「哪裡啊，我是覺得跟你們三個有眼緣的，我平時可不是這麼熱情的，我們廠里都知道朱秀英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呢。」

  小姑笑著說：「那是他們沒有看清楚你這個人，我可是看清楚了，大姐是個熱心人，是個好人，我們這就得走了，下午去省城的火車，我們還得去那邊看我們家的姐姐，就不住下了，這個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大姐，您別嫌棄。」

  小叔去外面的供銷社買了兩袋奶粉，花了十幾塊錢，小姑把那兩袋奶粉就要往朱秀英掛在車把上的手提袋裡放，朱秀英趕緊攔下，說：「妹妹啊，我這麼幫你們可不是為了這兩袋奶粉的啊，你這樣大姐可要生氣了。」

  小姑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朱秀英一拒絕，滿臉通紅，有些手足無措，李麗娟見了，走到朱秀英的跟前，說：「阿姨，我們當然知道您不是為了這兩袋奶粉才幫著我們的， 我們就是覺得這人得懂得感恩，您幫了我們，我們要是不表達一下我們的心意，我們心裡過意不去，阿姨，來日方長，以後我們還會過來看您的。」

  朱秀英看著一本正經的李麗娟，笑著說：「我這麼幫你們大部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跟著家裡人出來不容易，我能幫忙就給你們幫一下忙，那行，這兩代奶粉我就收下，我再給你們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我們廠里的， 一個是我供銷社的，你們下次再過來就來找我，我們這裡哪裡有什麼樣的布料我清楚，保證能讓你們買到你們想要的布。」

  朱秀英沒想到，今天的這個一時的善意之舉讓自己還有自己的丈夫兩個人在以後獲得了多麼巨大的回報，又過了幾年，廠里效益不行，下崗的下崗，離職的離職，那個時候這裡的紡織品集散基地也建起來了，朱秀英兩口子直接買斷下崗，然後來市場租了兩個門面，開始批發布料，小姑的紡織廠慢慢的發展起來，很多布料都是從朱秀英這裡進過來的，再後來，陳達開辦了自己的紡織廠，很多時候直接按照小姑的訂單生產各種布料，成了小姑服裝廠的原料供貨商。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三個人去火車站買了去省城的火車票，下午五點多的車票，又在火車上搖晃了兩個多小時，這才到了省城。

  大姑已經在火車站等了好長時間了，看到三個人下來，趕緊招呼人過來，李麗娟看到大姑騎著三輪車過來的，回家的路上，小姑小叔跟大姑輪著騎著三輪車，到大姑宿舍的時候都八點多了。

  程源沒有在大姑的宿舍里，小姑問：「大姐，小源呢？」

  大姑說：「小源去他奶奶家裡了，他大伯還有大伯母今天回來了，他爸爸過來帶過去了。」

  小姑聽了，說：「大姐，小源經常過去嗎？」

  大姑說：「也不是經常，這不是都放假了嗎，這是我下午準備好的菜，我再炒一下就好了。」

  小姑幫著大姑做飯，問她：「大姐，你這次考試 怎麼樣啊？」

  大姑說：「我覺得還可以吧，不過得等到成績出來的時候看看，這大半年我可是真的拼上了，對了，我報了咱們省里的師範大學，希望能夠考上吧。」

  小姑說：「大姐，我覺得你行，你上學那會學習那麼好，不可能考不上的啊。」

  大姑笑著說：「考試這個事不最後出來成績誰都不能保證的，對了，振聲考的怎麼樣了啊？」

  小姑說：「他自己說還可以的。」

  大姑把菜炒好了，端到屋裡，屋裡小叔跟李麗娟已經把大姑房間裡吃飯用的那個小方桌放到屋子中間，屋裡有幾個馬扎，兩個人都拿出來，擺到桌子的四周。

  大姑說：「條件比較簡陋，你們別嫌棄，時間不早了，趕緊吃飯。」

  吃過晚飯，大姑拿著鑰匙把隔壁的宿舍門開了，對小叔說：「這個宿舍是我同事的， 她家離得遠，中午放學回家吃飯來不及，就在這吃飯休息，放假了她回了家裡，我就把她宿舍借過來用一下，那床單被罩都是咱家的，你放心用就行，待會小源回來了過來跟你一起住。」

  單間的宿舍，放著一張一米半的床，還有一張書桌一個椅子，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小叔把自己的行李放到這個屋裡，看看門口有掃帚，又拿起掃帚掃了屋子，大姑燒了熱水，讓他洗洗。

  李麗娟跟小姑跟大姑在她的宿舍住著，大姑的宿舍有一間半，又在宿舍前面加蓋了一小間當廚房用的小棚子，住的地方倒也是寬敞，一張大床一張小床，正好讓李麗娟睡小床，大姑跟小姑睡大床，李麗娟覺得大姑自從離婚之後，性格開朗了很多，做事情不跟原來一樣，帶著一些侷促，李麗娟覺得這樣的大姑才是自己大姑原來的樣子呢，少了程盛雲的枷鎖，大姑不論在感情上還是生活上都放開了。

  剛收拾好了，程盛雲把程源送了回來，李麗娟看到程源沉著臉，就連跟自己還有小姑小叔打招呼也沒有提起興致來，到時程盛雲，看到前妻，有些彆扭的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程盛雲一走，小姑小叔還有李麗娟呼啦一下就圍著程源坐下，李麗娟問他：「小源，來，快說說你這是為啥耷拉著個臉啊。」

  程源撅著嘴巴， 說：「還不是我爸，今天竟然讓我喊那個女人媽媽，娟姐，我媽又沒死，我做什麼喊她媽媽啊，送我回來這一路，他說個不停，說他跟我媽離婚了，他跟那個柳倩結婚了，在那個家裡柳倩就是我的媽媽，我又不願意去他們家 ，真是搞笑。」

  大姑聽了，沒有在意，說：「小源，趕緊去洗洗，待會你跟你小舅去隔壁睡啊。」

  程源說：「媽，你都不生氣的嗎，看看我爸，我這還有個親媽在呢， 就這樣對待我，真是，人家說的真對啊，有了後媽就得有後爹，以後我才不去那個家呢。」

  大姑笑著說：「這是他們倆一廂情願的事情，當時你有沒有看你奶奶，估計你奶奶的臉色也不好吧。」

  程源驚訝的說：「媽，你怎麼知道的啊？」

  大姑說：「這都幾次了啊，也就是他們倆還不死心，你別當回事，值當這麼生氣嗎，你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哪裡來這麼多氣生。」

  程源說：「晚上的時候我大伯跟大伯娘還說要接著我去他們那邊住兩天呢，我沒答應，我說我小姨小舅跟表姐過來了，我要帶著他們好好地玩一玩，奶奶還說讓我小姨小舅去她那裡玩呢。」

  小姑說：「一定得去啊，那可是你的奶奶，我們到了省城就得去拜訪她的。」

  程源的奶奶 現在身體比原來好了很多，估計是大兒子勸的，她現在看的很清楚，如果她沒有了，小兒子這裡就得磋磨前小兒媳還有孫子，程源的奶奶知道柳倩，幾次接觸之後也清楚柳倩的媽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覺得柳倩娘倆都不是什麼善茬，在程源的媽媽李振瑤這裡吃了大虧，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李振瑤小鞋穿，有自己在這裡他們總歸是還有點顧忌，如果自己沒有了呢？

  程源是程家唯一的孫輩啊，要是孫子被小兒子兩口子磋磨了，程源的奶奶想想心裡就疼的不行，所以她現在非常的配合醫生，讓扎針就扎針，讓吃藥就吃藥，現在能自己坐著挪動了，醫生說好好的恢復下地自己走路的可能性非常大，程盛宇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娘長命百歲。

  大姑每個周末都要過去看看，幫著洗洗衣服，坐坐家務，程盛宇請過來幫著照顧的那個人是程家的遠親，自然是明白程家的這些事情，對這個程家的前小兒媳婦很客氣，別看李振瑤已經跟程盛宇離婚了，但是跟除了程盛宇之外的程家人的關係，都還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