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他請我吃回飯,問我想吃什麼,我當然指著最貴的點,點好他還瞅我一眼,我說心疼嗎?他指了指菜單最下面,說:「最貴的是這個,你怎麼不點啊?」
我……!
講真我不是不想點,但我想他才讀研一,一個人背井離鄉也不容易,點個第二貴的就可以,他要是做出點肉疼的樣子我就點第三貴了,要是向我說聲對不起啥的我就和他AA了,但他現在讓我下不來台那就……我瞧著最貴那一欄使勁掙扎了一會兒,沒想到白瑛就把菜單抽走了,交給了服務生。Google搜索
也罷,免去了我的掙扎。
我倆一言不發地吃著飯,太久沒對話,白瑛自己先繃不住了,一口咬掉排骨上一大坨肉,說了句:「開不起玩笑。」
我就等著他這一句呢,我當即放下筷子:「我就是開不起玩笑怎麼了?白瑛我告訴你,你從來就不尊重我!」
我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都朝我這兒看過來,白瑛優雅地抽面巾擦了擦嘴角,好聲好氣地說:「好好好,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
媽的你個戲精,你演戲上癮了啊!我說:「我遲早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白瑛居然還笑,笑著點頭:「好,我保證不跑,等你拆,從頭到腳,拆光拆爽。」
旁邊的小姑娘還在那兒偷笑!
白瑛裝模作樣地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到我碗裡:「生氣也得先吃飽吧。要啤酒嗎?還是可樂?營養快線?」
這人演成這樣,四周的人只當我蠻不講理在發神經,我簡直拿他沒轍!
等周圍的客人都吃完走了,白瑛又恢復了戲謔的神情,一隻手支著下巴看著還在搜刮油水的我。
我說看著我幹嘛。
白瑛說你是不是還沒吃飽。
我放下筷子:「我氣都氣飽了,之前X-ray的事還沒跟我道歉,你這不又犯了。」
「姜赫我就搞不懂了,」白瑛拿筷子敲著碗,說,「你崇拜X-ray,後來知道X-ray就是我,應該是喜上加喜,選了一門難過的選修課,後來發現講師是我,不是應該竊喜嗎?」
我險些被他的歪理邪說說服,想了想,我說:「不對。」
「哪裡不對?」
「反正就不對。」
他看了我一會兒:「好吧,反正不對就反正不對,」說著起身要去結帳,「那我客也請了,這事兒就算一筆勾銷了啊。」
我邊擦嘴邊說:「你想得美,至少我選修課得拿個A這事兒才算一筆勾銷。」
他回頭不敢置信地挑高眉毛:「姜赫你怎麼有臉管我要A?」
我厚著臉皮說:「反正都是作弊了難道我管你要C啊?」
「B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我自己努努力也能到B!」
「那你不如努努努努力到A啊。」
說話間店老闆給了一張刮獎券,白瑛說不用了。
「怎麼不用了?萬一中獎呢!」我說。
白瑛看我一眼,對老闆說那給他吧。
老闆把獎券給我,我就趴那兒刮啊刮,白瑛靠在台子邊好整以暇地看我刮,最後我還是只刮出個「謝謝」。
白瑛在旁邊嗤笑一聲轉身就走了:「算了吧姜赫,你就沒那個運氣。」
從小到大我們去外面吃東西我都要刮獎券。記得有一回陪他打網球,一不小心他把我下巴擊中了,為了賠罪請我吃飯。我就領著他去我看中的餐館,走了快一站路,白瑛很不耐煩地在我後面問:「為什麼要去那家店啊,那麼遠……」我說那家消費滿100可以抽獎!他一下就站住腳步,瞪著我氣憤地道:「誰說我要請你吃一百了?」我心想這人也真是會抓重點,看他轉身要走,我連忙拉住他,說:「八十!剩下的我補!吃不完的都打包給你!」他瞥我一眼,抽出手,我又說:「七十!」「六十五,」白瑛說,「不能更多了。」我說行行行,那抽到的獎得有一半歸我,他哼了一聲,說全歸你,你能中才有鬼。我說你可別後悔,萬一中了幾百萬……白瑛聽到這兒扶著電線桿笑到快沒氣了:「姜赫你傻的嗎,你那餐館註冊資金怕都沒一百萬,人家能發你幾百萬的獎?啊,我知道了,日料店嗎?哈哈哈哈那是有可能……」
我臉都熱透了:「那……中一台電腦還是有可能的!」
他看著我搖搖頭,一臉我已無藥可救的表情:「你怎麼對抽獎這麼執著啊,你抽了這麼多年中過一次嗎?」
我說你不抽怎麼能中呢,沒準下一次就真中大獎了呢!人應該有夢想!
我不說這話還好,說了他又趴那兒笑得不可自已了:「哈哈哈哈姜赫你管這個叫夢想……」
那天吃完飯打完包,我埋頭刮獎的時候白瑛就坐那兒刷著手機等我,沒想到我真刮出來一個獎,我抬頭激動地喊白瑛:「中了中了!!」白瑛也驚了,手機都差點沒拿住,眼睛一亮,問我:「真的?!中了多少?!」我說你等等啊,因為我那時只刮出一個「恭喜您」,我就接著往後面刮,白瑛也把腦袋伸過來,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邊刮邊說:「一……台……」我聽見白瑛呼吸都屏住了,小聲問:「一台什麼,電視,電腦,冰箱?」我說:「不對,不是一台,是一盒……」白瑛的語氣瞬間有點失望,後來說一盒牛奶也行啊,你一個人也喝不完,我倆可以分了。等我把最後兩個字刮出來,原來是一盒紙巾……
我失望極了,感覺自己遭受了精神創傷,我抬頭看他,他顯然也大受打擊,一雙漂亮的狐狸眼都失焦了。最後我們領了那一盒紙巾回去,白瑛一路都在抱怨,說你能不能全刮完再和我說啊,害我白期待一場,衣服都蹭上油了。我說我也不想啊,進電梯裡我就把那盒紙巾給他,說要不這盒紙巾你拿回去好好擦擦衣服。他瞪我一眼,把紙巾拿過來直接扒開我T恤領子就把紙巾塞我衣服里,我罵了聲靠,剛巧電梯開門有人進來,我胸口頂著老大一坨紙巾,被那姐姐睜大眼看著,場面尷尬極了,後來姐姐下了電梯,我倆才趕快把紙巾從我T恤里拿出來。
實在是太悲傷了,仔細回憶了一下,從小到大我好像真沒中過啥獎。
回宿舍的路上白瑛問:「你幹嘛對中獎這麼執著啊?」
我說:「我又不像你,能拿那麼多比賽第一,我就只能中獎了。」
「那你放棄吧,」白瑛說,「你一輩子的運氣都用來遇見我了。」
媽呀,這你都能歪到你身上,你能把你對自己的愛分一點給你發小麼?
我說我也不是沒中過,我還中過紙巾呢!
「傻瓜,」白瑛笑道,「那是我中的啊。」
啊,還真是……我白他一眼:「那你也沒什麼好運氣。」
「可不是嗎,打出生就中了個智障竹馬,還要綁定一生。」
我聽他那語氣,他是真不甘心,但又沒辦法,只能認領了我這個智障竹馬。看著他的背影,有那麼一會兒好像和當年那個被一盒紙巾打擊到的少年重疊了起來,我越想越好笑,覺得他就是活該,這輩子栽我手裡!這麼一想,就又覺得可以原諒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