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馳愣了一下,隨即皺眉,臉色徹底冷下來:「不怎麼樣。」
「為什麼?」盛厘無辜地看著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不錯,欺負又乖又倔的小王八蛋可太有意思了。她忽略他冷酷的表情,語氣溫柔,「這不是很划算嗎?從現在到你開學也就兩個多月。想給我做助理的人從這裡排隊到法國都不止,我直接給你發1號牌,你還委屈了?」
划算在哪裡?
她真當他賣給她了?還叫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余馳面無表情:「那我還不如去演屍體。」
盛厘:「……?」
她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心肌梗塞了。
這意思是她在他眼裡,連一具屍體都不如?
「圓圓。」她也冷下臉,突然站起來。
圓圓戰戰兢兢:「啊,我在呢……」心想不會又叫我去滅口吧?做助理怎麼這麼難!
這幾天化妝間沒什麼人進來,裡面也沒空調,只有一個立式的空調扇。一進門圓圓就把空調扇開了,但製冷效果慢,空氣已經悶熱。盛厘走路帶風,快步走到余馳旁邊,淡淡地掃他一眼,「我們去一趟餐館,找老闆和老闆娘談談,沒必要為難一個未成年。」
余馳大概沒想到她會去餐館,他用一種極其冷淡的眼神看她:「這就是你的惡趣味嗎?」
那瞬間,盛厘似乎在他眼底看見一絲厭惡。他頭髮剪短了,跟高考准考證上的照片模樣重合,眉眼裡透著不馴。但很快,他便露出一個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和一顆尖尖的虎牙,眼睛漆黑明亮,像個正常的十八歲少年,意氣風發,坦率純真,「接下來這段時間,我給姐姐做牛做馬。姐姐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賣給你了,怎麼樣?」
盛厘心莫名一跳,愣愣地看著他。
下一秒。
余馳已經收起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手插進兜里,站直身體,不咸不淡地問:「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盛厘:「……」
她有種余馳在跟她對戲的感覺,對方趁她不備,迅速進入角色,又擅自抽離。讓她猝不及防,失了優勢和先機,被碾壓了。但畢竟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沒道理被一個未成年震懾得做不出反擊。
很快,她揚起笑臉:「好啊,後天早上七點準時到劇組,遲到有處罰。」
余馳已經懶得去問有什麼處罰了,他轉身要走:「我先走了。」
盛厘突然想起什麼,叫住他:「等等。」
「還有什麼事?」余馳回頭。
「換個手機號吧。」盛厘建議,「應該不影響吧?」
余馳倒是想換,但他身份證被她扣下了,沒有身份證他辦不了新號。
他冷淡地提醒:「我的身份證在你那裡。」
盛厘:「……」
她從來沒自己辦過生活業務,一時忘了現在辦新號是要身份證的,她回頭:「圓圓,把身份證給他。」
圓圓還沉浸在「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怎麼突然多了一個同事」的迷茫里,機械地摸出身份證還給余馳。等人走了,才堪堪回神,猶猶豫豫地說:「厘厘,容姐肯定不會同意。」
「為什麼?」盛厘把口罩和帽子摘下來透氣。
圓圓哀嘆:「哪有長得這麼好看的助理啊!」
「長得好看不好嗎?」盛厘腦子裡不經意又閃過余馳那個坦率純真的笑,她拍拍圓圓的肩膀,「不要長相歧視,以後他就是你同事了,好好相處。」
圓圓:「????」
她哪有!
盛厘威脅:「別跟容姐說,我自己去說,不然扣你工資。」
圓圓:「……好。」
—
晚上,盛厘跟容樺和劇組主創吃了晚飯,餐廳就在影視城最繁華的街中心。因為第二天還有拍攝任務,大家都沒喝什麼酒,主要是容樺跟劉導在協商盛厘的拍攝工作,盛厘安靜地做陪襯。
深夜十點半,眾人驅車離開。
路上經過劇組訂餐的餐館,餐館大門敞開,燈光大亮,貌似還有客人沒走。容樺這人工作效率奇高,有什麼事能馬上做的就絕對不拖到下一秒,自律高效得仿佛一個設定好工作程序的機器人,她吩咐司機:「繞到對面去。」
「等等等等!繞對面幹嘛?」盛厘一聽就知道她想做什麼,她捂住肚子,「我肚子不舒服,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先回酒店吧。」
她演得逼真,容樺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只好作罷:「那回去吧。」
盛厘裝了兩分鐘肚子疼,等車開遠了,就摸出手機查看信息。
周皇后:【你出院了吧?】
周皇后:【我實在有點好奇,你把那個帥哥弟弟怎麼樣了?】
盛厘手小心遮著屏幕,回覆:【我讓他來給我做助理,我叫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
周皇后;【什麼?!】
周皇后發了一個冷漠的表情包過來,才回:【人家一個未成年人,你至於記仇到這個地步嗎?果然天蠍座的人不能亂惹。】
周皇后:【我覺得你也別叫盛白雪了,改名盛皇后算了,我跟你比起來都白多了。】
盛厘:【我跟你解釋不清,反正你別給我亂透露出去,敢說出去我就買通稿黑你到明年。】
周皇后:【……】
快到酒店了,司機減速準備進入停車場。
前面有輛車不知出了什麼狀態,堵在了前方不動。
司機只好也把車停下。
盛厘放下手機,往窗外隨意一瞥,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走在對面的人行道上,他拖著一個黑色大行李箱,肩上還掛著個書包,步伐邁得很快。
路燈被枝葉繁茂的槐樹遮擋住了,光線細碎地落在少年身上,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盛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憑一個輪廓就看出來是余馳的。
余馳走出那片細碎的光暈,穿過馬路,看見了停在前方的保姆車。
他只頓了一下,就收回目光,快步走向旁邊的一家便捷旅社。
這家旅社裝修老舊,肉眼可見的房價便宜,跟盛厘住的酒店檔次相差甚遠,但距離倒是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他不住家裡?
盛厘不知道他跟家裡關係糟糕成什麼樣,放假了都不願意住家裡。
—
第二天早上,酒店房門被圓圓刷開。
盛厘爬起來,摸著脖子坐在茶茶床上發愣。容樺過去拉開一點窗簾,想借自然光看看她的臉恢復得怎麼樣。她走近一看,皺眉道:「你昨晚幾點睡的?怎麼還有黑眼圈了。」
「十二點吧。」盛厘有氣無力地說,手還摸在脖子上,「沒睡好,做了個噩夢。」
容樺:「夢見自己毀容了?」
盛厘:「……」
這個夢不能說,跟誰說都不能跟容樺說。
她夢見自己被余馳咬了一口脖子,那顆虎牙刺穿她的皮膚,咬得鮮血淋漓,夢裡的痛感太過真實,以至於她醒過來還覺得脖子隱隱作痛。
「沒有。」
盛厘想起余馳那個坦率純真的笑容,莫名打了個寒顫,手飛快在脖子上搓了搓,「做噩夢沒睡好,有點落枕。」
圓圓聞言,馬上過來給她揉捏。
盛厘爬起來:「不用揉了,我去洗個澡。」
容樺大概是太忙了,沒再提去找餐館老闆的事。她手上除了盛厘,還帶了一個男藝人,叫路星宇,比她還小三歲,今年剛20歲。容樺一直說自己唯一一次看走了眼,簽了個不省心的,路星宇隔一段時間就給她捅個簍子。
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容樺一直在打電話聯繫媒體壓稿,盛厘見慣不慣,懶得關心這個不成器的師弟。
傍晚,容樺要提前走了。
盛厘的臉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嘴角附近還剩下幾顆零星的小紅點,看起來像是被蚊子咬的,也像是故意點出來的雀斑妝。
她畫了眉目塗了口紅,大大方方地送容樺下樓。
司機已經在路邊等候。
容樺上車前還在打電話,說了幾分鐘才掛斷,她看向盛厘:「助理我已經給你找好了,明天就安排她過來,是個女孩子,挺乖的。」
盛厘目光看著前方,目光落在從路口經過的少年身上。
她突然說:「不用了,助理我自己找好了。」
「嗯?你還會自己找助理?」容樺皺眉,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盛厘指指余馳:「就他,他家開餐館的,做飯應該不成問題。」
容樺臉唰地一下黑了,她深吸了口氣,氣笑了:「我看你是瘋了吧?找他做助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劇組包養了個小鮮肉呢。」
盛厘心想,這個想法不錯。
但小鮮肉估計不願意。
「余馳。」
她喊了他的名字。
余馳本來想視而不見的,這會兒不得不回頭。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盛厘的臉,她的臉已經恢復成熒幕上的模樣,白皙漂亮,那幾顆小紅點並不影響她的漂亮,甚至平添了幾分靈動。
她笑容明媚燦爛,沖他勾勾手指,「過來一下。」
余馳擰眉,臉上帶著點不耐煩,朝她走過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冷淡道:「什麼事?」
「容姐,你看看這位小鮮肉的臉色。」盛厘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臉,挑眉一笑,「他哪裡像是願意被我包養的表情?一臉的不耐煩加貞烈,恨不得離我十米遠。」
容樺:「……」
余馳面無表情地看她,滿臉寫著「這個大渣女,離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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