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銘的目光穿透重重人群, 往奶茶店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神略深。

  片刻的停頓，他收回目光, 扶著車門, 神色如常道：「江小姐約了誰，那也是她的私事，跟我們沒有關係, 還是少些議論。」

  兩名同事會意，趕緊說。

  「方總說得是。」

  「對對對，看我多嘴。」

  一行人上了車。

  奶茶店前。

  江菱餘光目送來時乘坐的那輛車駛離停車場，無聲地牽了下唇角。

  「共犯。」言彧瞥她一眼，輕嘲出聲, 「你覺得，你現在明目張胆的舉動, 真的符合『共犯』的定義嗎？」

  江菱微微仰頭：「可我們現在不是在約會嗎？」

  言彧合上攤放在桌上的筆記本，側頭對上她的視線：「江小姐好像很有約會的經驗？」

  江菱似是疑惑：「我參考過網上的攻略，約會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攻略？」言彧語氣嘲諷, 「江小姐是指，那些看了會讓人降低智商的小說嗎？」

  江菱沒接他的話，低頭喝了口奶茶。

  他提起這個話題，又讓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夢。

  夢裡的情景太過真實, 輪椅上激烈的戰況，就像是昨日真真切切經歷過的事。

  江菱這麼想著, 抬起了頭，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言彧身上，稍稍往下移。

  言彧有所察覺，下意識問：「江小姐, 你在看什麼？」

  江菱收回目光，笑得意味深長：「沒什麼，就是想起前天做的一個夢。」

  「夢？」

  「對。」

  言彧抬了抬眉梢：「一個夢有什麼稀奇的？」

  「夢是沒什麼稀奇的。可是，」江菱又喝了口奶茶，故意停頓了下，「我夢到了……周總。」

  言彧一頓，語氣稍重：「你夢到周總什麼？」

  「也沒什麼，不過是夢到了，周總對我做了言先生在海銘集團里對我做的那種事。」江菱笑笑，風輕雲淡地說。

  言彧手一歪，不小心碰掉了壓在筆記本封皮上的鋼筆。

  鋼筆落地，滾到他的腳邊。

  江菱目光隨著那支落地的鋼筆移動，又接著說：「不過夢裡具體的細節，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才怪。

  她在心裡補充了兩字，又轉移話題：「我肚子有點難受，言先生能幫我揉揉嗎？」

  她說得倒是輕巧。

  「江菱。」言彧撿起地上的筆，深呼吸一口氣，喚出他的名字。

  「嗯？」

  他伸手，卻無意間落到她的額頭上。

  額頭微燙。

  「你真的不舒服？」言彧一怔。

  江菱放下手上的紙杯，似是疑惑：「唔？言先生是覺得我在開玩笑的嗎？」

  言彧收回手，皺了皺眉：「既然不舒服，那為什麼不在家裡好好休息，還要跟著那幾個人出來？」

  江菱迎著他的視線，很認真地說：「可是今天的談判也很重要。」

  她停頓了下，又說：「我才進□□，爸就將這麼重要的項目交給我，當然要好好表現。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退縮，爸估計會對我失望的。」

  言彧語氣略冷：「我並不認為身體不適是一件小事。」

  江菱沒接話。

  言彧跟她對視幾秒，嘴裡溢出一聲嘲諷：「江小姐想得到一樣東西，都是這麼不擇手段嗎？」

  江菱笑：「想要一樣東西，就積極地去爭取，怎麼能叫不擇手段？」

  言彧輕嘲道：「江小姐還真會狡辯。」

  「謝謝誇獎。」江菱笑著收下了他的評價。

  她把玩著桌上紙杯，又不著痕地轉移話題：「快到中午了，現在要去吃飯嗎？」

  不知什麼時候，天邊飄來幾朵烏雲，遮住了太陽，染黑了周圍的雲層。天色轉暗，有夾著涼意的風吹來，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

  江菱說：「看著天色，好像是要下雨了。」

  「那走吧。」

  言彧站起身，問她：「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倒沒什麼地方想去的。」江菱略略停頓，仰頭朝他微微一笑，「不過，我想吃言先生的飯，親手做的那種。」

  言彧：「……」

  「算了，開玩笑的。」江菱收回目光，又笑笑說，「言先生有想去的地方嗎？」

  言彧說：「那去你家吧。」

  江菱稍怔，有些驚訝：「我家？」

  言彧語氣平靜：「我給你做。」

  江菱動作微頓，過了會才說：「可是，我家裡還有別人在。」

  言彧瞥她一眼：「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江菱也站起身：「那好吧，既然言先生不介意，那就走吧。」

  ***

  言彧沒開車過來。

  江菱和他一起打車回到星沙灣。

  到家時，屋裡靜悄悄的，一絲動靜也無，很顯然，周韻寧還沒回來。

  「言先生，你隨便就可以了，把這裡當成你自己的家，不用客氣。」

  回到家，江菱很隨性地踢掉高跟鞋，坐到沙發上。

  言彧停在門前，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江菱見他站在門口前一動不動，不由奇怪：「言先生，怎麼了？」

  言彧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走到鞋櫃前，從裡面找出一雙拖鞋，走向江菱，扔到她腳邊。

  「嗯？」

  言彧：「穿上，地板涼。」

  江菱有些不情願地套上拖鞋，看向坐到她身旁的言彧，哼哼唧唧說：「言先生，你現在口吻，真像我的長輩。」

  「長輩？」

  言彧重複她下的定義，突然叫她的名字：「江菱。」

  聲音略沙，低沉，帶著些許壓抑。

  江菱偏頭：「嗯？」

  言彧看著她，黑眸既深且重。

  她這時才發現，言彧離她的距離很近。他也沒退開，反而順勢低頭，吻上她的唇。

  江菱沒躲。

  就這樣不避不讓地，任由著他輕吻自己。

  他定定地看著她，低啞的聲音緊貼著她唇瓣傳出：「長輩會對你做這種事情嗎？」

  他的語氣很淡，但她卻聽出了嘲諷的意味。

  江菱輕笑了聲，也壓低了聲音：「長輩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她一字一字地說，「言先生會。」

  「呵。」

  言彧冷笑了聲，帶著譏諷。

  這一次，他不再滿足淺嘗輒止，扣著她的後腦勺，直接加深了這個吻。

  江菱也不矜持，伸手環住了他的頸脖，回吻了他。

  她接受了身體誠實的反應，放任自己往後傾倒，倒在沙發上，讓沙發承載住他們的重量。

  「江菱，夢裡的周總是怎樣對你的嗎？」

  言彧流連在她的唇間，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我現在這樣嗎？」

  「就一個夢，言先生也介意嗎？」

  江菱吻著他的唇角，故意似的問。

  言彧定定地看著她，眸色黑色發沉：「你不是說記不清那個夢了嗎？我只是在幫你回憶夢裡的情景。」

  「哦，原來是這樣啊。」江菱拖長了語調，「那言先生要好好——」

  吻又落了下來、

  聲音盡數被吞沒。

  「……」

  時鐘的指針指向下午一點半。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

  江菱躺在他的懷裡，側頭看著他凌亂的衣衫，唇畔輕彎：「言先生，為什麼不繼續了？」

  言彧沒說話，伸手扯掉被江菱扯得凌亂的領帶。

  江菱也不再追問，閉上眼睛，懶洋洋地說：「不過言先生的吻技，比起第一次好像進步了不少。」

  言彧無聲一哂，伸手替她整理下凌亂的衣領，問她：「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江菱說，「冰箱裡還剩了些食材，你可以隨便用。」

  「那在這裡等我。」言彧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說。

  鬆開她，他起身走向廚房。

  公寓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從客廳的位置，能隔著吧檯看到言彧半個身影。

  也不知他在廚房裡忙碌什麼，不一會兒，吧檯另一側飄出了白色的蒸汽。

  江菱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時不時看向廚房的方向。她回復完手機里的消息，又抬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她一個人待著，著實屋裡。

  不知想到什麼，江菱勾了下唇角。她扔開手機，坐了起來。

  她沒有穿拖鞋，光著腳走向廚房，悄然無息來到言彧身後，伸手從後面抱住了他。

  下一秒，她便感覺到，言彧的身體明顯一僵。

  「怎麼了？」言彧問。

  「就覺得有點冷，可以讓我抱一下嗎？」

  江菱貼著他的背脊說。

  她勾著唇角，又補充說：「你不用理會我的。」

  然而，這已經不是理會不理會的問題。

  被她這麼一打擾，言彧根本無法再專心處理面前的事情。

  江菱渾然不覺，仍緊緊抱著他。

  「言先生。」她突然開口。

  言彧應了聲：「嗯？」

  江菱問：「還記得我在奶茶店那裡，跟你說過的夢嗎？」

  言彧頓了頓，語氣略冷：「那又怎樣？」

  江菱說：「我也不知道，那天為什麼會夢到周總。明明在夢裡，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樣子。」

  「你在我面前，頻繁提到另一個男人，這合適嗎？」言彧語氣很淡，聽起來沒什麼情緒。

  「其實我有點希望，」江菱停了停，輕聲說，「夢裡那個人是你。」

  言彧動作一頓。

  就在這時候，大門傳來門鎖開啟的聲音傳來。

  「菱菱，我回來了！今天的談判很順利——」

  周韻寧充滿朝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江菱下意識鬆開了手，轉過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言彧也跟著回頭。

  進入客廳的那瞬間，聲音驟然中止。

  周韻寧猛地剎住腳步，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廚房裡的江菱，以及……言彧。

  言彧？言彧！

  言彧怎麼會在這裡！

  幾秒後，她像被按下了啟動開關，迅速退到了大門邊上。她緊緊抓著大門的門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言言言彧！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登上來了555感動

  感謝Rosemary扔的霸王票，感謝「Rosemary」,「森羅」「52985237」「海綿」灌溉的營養液，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