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小女孩頓時連滾帶爬的跑下了垃圾坑。
蘇凌和盛鴻燁也到了近前，只見那女人嘴皮子已經乾裂的破出了口子，一個花頭巾擋住了前額，鼻子以下的部分全都暴露在了空氣里，下巴的位置已經被曬得脫了皮，鼓起了一個碩大的水泡，看起來分外嚇人。
懷中的孩子嘴唇也乾裂的起了皮，臉的部分被一塊紗布蓋著，看不出樣子。
聽到女孩的叫喊，女人麻木的抬起了頭，一雙眼睛呆滯得已經沒了色彩，手上幾乎全是傷口，像是自己咬出來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女孩已將巧克力送到了女人的面前。「媽，巧克力，你快吃。」
女人扯了一下嘴角，然後搖了搖頭。「媽媽不吃，你自己吃吧。」
小女孩已經拆開了巧克力。「那給弟弟吃。」
看著三人的慘狀，蘇凌不由攥住了手指。
之前也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想和面對終究是兩回事，看著一家人的慘狀，蘇凌只覺喉嚨里好像噎了個什麼東西，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盛鴻燁已走下了垃圾坑，將手按在了中年婦女的肩膀上。
一團團淡淡的光暈閃過，女人的手上的傷口頓時癒合了，然而，那眼神卻並沒有明亮，反而又晦暗了許多。
她費力的抬起了頭，看向了盛鴻燁。
盛鴻燁不由皺了皺眉，這女人的生機已經沒了。
就算他有治癒能力，也只能治癒她的皮外傷。
不由對著蘇凌搖了一下頭，蘇凌頓時明白了盛鴻燁的意思，看向女人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悲傷。
女孩已拉開了蒙著小男孩的臉上的紗布，看著臉色發青的小男孩，蘇凌不由咬住了牙。
這孩子，已經死了。
女人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她顫抖著接過了巧克力，放到了小男孩的嘴邊。
聲音嘶啞的說道：「吃吧瑞瑞，吃了你就有勁兒了。」
小男孩卻是一動不動，大睜的雙眼直直的盯著女人。
蘇凌實在是忍不住了，低聲說了一句。
「孩子已經沒了。」
女人仿佛聽到了什麼恐怖的話。
她慌張的抱住兒子，將紗布重新給他蓋上。
「不會的，我兒子是不會死的，你不要胡說，你給我閉嘴。」
她臉色猙獰的看向了蘇凌，整個人猶如遭到電擊一般不斷的顫抖，一雙手把那孩子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女孩顯然被媽媽的樣子給嚇到了，不由哭了起來。
「媽媽，弟弟沒死，你快給弟弟吃巧克力吧。」
「是的，他沒死，他是不會死的。」
女人驚恐的喊了一聲，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只是，她的臉上一點淚水都沒有，那聲音猶如受傷的野獸，悽厲而又驚悚。
小女孩頓被嚇到了，她用力的搖晃著女人。
「媽媽，媽媽，你別哭了。」
足有一分鐘之久，女人終於止住了哭聲。
一雙眼睛竟莫名多了些神采。
她轉過了臉，看向了蘇凌和盛鴻燁。
然後抱著孩子跪了下來。
「我已經不成了，拜託你們替我照顧小月吧，她很聽話也很乖。」
說完就朝兩人磕頭，蘇凌伸手去拉女人，她卻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再也沒有起來。
「媽媽，媽媽！」
小女孩嚇了一跳，用力去扶那女人，那女人已完全倒在了地上。
盛鴻燁伸出了手指，準確的按在了女人的頸動脈上，然後搖了搖頭。
蘇凌用力的抿著嘴，眼睛裡酸澀的厲害。
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就看到了兩個家庭的慘劇。
即便蘇凌已看淡了生死，心思很少起伏，這會也覺得胸腔里難受的厲害。
她伸手拉起了小女孩，將她抱在了懷裡。
艱難的說道：「你媽媽和弟弟已經去了一個沒飢餓的地方，以後你就跟著姐姐吧。」
「我知道，她們都死了。」
小女孩一邊哭一邊說道：「媽媽答應過我，說她不會死，媽媽為什麼要騙我？」
面對孩子的質問，蘇凌眼角頓濕，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媽媽沒騙你，她已經用另一種方式活在了你的心裡。」
說話間，最後一縷陽光已經消失在了地平線。
盛鴻燁回身抱起了顧凱旋。「天黑了，咱們必須得先回儲備倉去，只能明天再埋了。」
「嗯。」
蘇凌拉住了女孩的小手，柔聲說道：「先和姐姐回去，明天再來看媽媽和弟弟。」
女孩抽噎著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媽媽和弟弟再也活不過來了，眼下也只能跟著蘇凌他們。
媽媽活著的時候就經常告訴她，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只有她活著，媽媽和弟弟才不會被人忘記。
那時候她就覺得媽媽會死，她想盡辦法去找食物，想讓媽媽和弟弟活下來，可是她們還是離開她了。
如果她也死了，就不會再有人記得媽媽和弟弟了。
她偷偷的揚起了小臉，看向了蘇凌。
「怎麼了？」
感受到小女孩的目光，蘇凌低下了頭。
小女孩並沒有迴避，而是認真的說道：「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替我媽媽和弟弟，我可以去找東西，還可以做很多事。」
小孩子的表達不是那麼清楚，但是蘇凌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怕被自己和盛鴻燁拋棄，所以說自己會做很多事。
蘇凌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聲音溫和的說道：「姐姐和大哥哥會去找物資的，你和那個小弟弟好好的待著就行了。哦對了，你不是說知道一個有吃的東西的地方嗎，那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小月立即看向了西方，眼中湧出了幾分恨意。
「就在那邊，那邊有個地道，裡邊躲了一群人，我過去求他們給我吃的，他們就打我，他們都是很壞的人。」
盛鴻燁立即站住了腳。「你知不知道裡邊有多少人？」
小月仔細的想了想，仰著小臉說：「有十幾個，還有一個人有槍。」
有槍？
聽起來似乎很棘手。
盛鴻燁思考了一瞬道：「晚上不適合行動，明天我去看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