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偏殿。
皇帝簡單地吃了幾口清淡的午膳,便又接見了阮凝香和北都國世子。
接見的時候,屏退了身邊的宮女太監,就留了常年侍候他的老太監,傍在一旁侍候著。
這次是真正的合作,阮凝香把和北都國要合作的內容又說了一遍。
北都國為表誠意,願意向大楚定額輸送銅和鐵,以及黑石。
黑石即現代的煤。
皇帝之前已經聽過阮凝香談過一次,這次到有了心裡準備。
他收起了手裡的合作計劃書,「合作雖可行,只是世子代替北都國簽下這個合約,日後回了北都國,又能做的了北都國的主麼?」
北都國世子恭敬回道:「我們北都國本就有意和大楚友好相處,如今朝賀來一趟,又詳談了利國利民的好事,我父皇自然不會反對。」
鄰邦友好相處,好比打仗腹背受敵,皇帝更希望能談成合作,他叫身邊的太監請了吏部尚書聶遠過來。
粗略的將合作交代了一下。
便叫世子和戶部尚書下去,詳細溝通細節去了。
獨留下了阮凝香單獨說話。
沒有旁人,皇帝面露微怒,「你曾經和我說,利用烏茲使者設計引蛇出洞,就是為了抓住幕後黑手,如今幕後人不僅沒抓住,反而還害死了烏茲國使者,你叫我們大楚如何給烏茲國一個交代?」
阮凝香跪在地上,她早就想到皇帝必然會對這事發威,她已經想好了措辭。
她脊背挺直,不卑不亢道:「烏茲國使者的死,看似對我們不利,其實,更是變相的確認了我們當初所猜測的疑問。
這烏茲國早就對我們大楚虎視眈眈的埋了暗線進來,而且還是直接接近我們當朝太子的手法。
這手段遠比當初的東島人,以半夢殘食我國的手段高明百倍。
此次他們過來朝賀,其意明顯不在恭賀,而是和幕後人勾結。
如今他們只是殺了一個傀儡使者,一方面讓我們大楚損失了一名最得力的將軍。
一方面又在暗中挑起朝堂風波,讓幾個皇子互相猜疑,彼此內鬥。
還有重要的一點,我們若是對北都國產生疑心,那麼引起的不僅是內鬥,還是兩國之間的鬥爭。
這一箭三雕,可謂是謀略深淵。」
皇帝捻動著手裡的兩枚玉球,寂靜一瞬的殿堂,發出玉球輕輕摩擦碰撞的清脆聲響。
皇帝低頭沉吟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打量著下面跪著的一身幹練戎裝的少女。
玉球的碰撞聲停了,低沉渾濁的聲音再次響起,「既以摸透對方用意,那可有對策了?」
阮凝香眸光微凝,「對方用意無非是想挑起混亂,從而在內部控制大楚。
在沒有抓到隱藏著的幕後人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就是防控。
首先,沈將軍定然不能出事。
其次,北都國世子也要儘快平安離開京城,回到北都。」
皇帝看似思索,又像是認同似的輕點了下頭。
阮凝香突然抱拳,「雙方合作談成後,我阮凝香決定親自護送北都國世子離京回北都。」
「親自?」皇帝再次轉動著手裡的玉球,「鎮北將軍吳淵如今正在京城,來時,便是由他護送,北都國世子即使回去,理應還是由吳淵將軍護送才是。」
「皇上能保證吳淵將軍一定能將北都國世子平安護送回國麼?」
阮凝香的這句話說的已經是相當不客氣。
如若放在以前,皇帝定然生氣,可放在現在,皇帝只是沉思。
吳淵將軍可信麼?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今日早朝太子還提議打仗。
皇帝不敢賭。
阮凝香眼裡閃動著精光,「我既是合作的策劃者,又深知幕後人的陰謀,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煜兒呢,他同意你去麼?」皇帝詢問。
阮凝香垂了一下眼睫,嘴角微抿了一下,復又抬頭,「我和煜王商量過了,他也已經同意了。」
皇帝沉吟了一陣兒,「行了,我在考慮考慮。」
阮凝香從永安殿偏殿出來,皇帝命御林軍統領林權親自護送北都國世子回了館驛。
她和蘇禾一起去了容妃生前所在的冷宮。
今日是容妃娘娘的頭期。
楚煜下了朝,便獨自來到這裡好久。
直到夜幕降臨,阮凝香出現在這,他悲傷與思念的情緒才又壓了下去。
楚煜已經換了身上的朝服,穿著一身便裝,從房間裡走出來,「見過父皇了?」
「嗯,合作的事,皇上沒什麼意見。」
阮凝香遞過一塊蘇禾不知在哪裡搞來的點心。
秋風蕭瑟,夕陽的餘暉,從厚重的雲層中迸射出一道金色的霞光。
倆人坐在梅花樹下。
阮凝香看到楚煜接過糕點的手背上浮現的一點紅斑,「你身上怎麼也起疹子了?」
楚煜抻著袖子蓋了下,「沒事,很快就下去了。」
阮凝香不知道痒痒粉里的成分,不過,當初在南海城小漁村時,看那些人身上長出來的膿包挺嚇人的。
「你這個製造的假瘟疫,御醫不會懷疑麼?」
楚煜掏出帕子,剛想擦了下手上的殘渣,看到是阮凝香繡的帕子,便又放了回去,掏出了另一枚帕子,擦著手說:
「不會,因為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起過類似的疹子,當時,御醫便說是疫症。」
阮凝香記起來,當初在了冷宮詢問的老太監的話。
老太監說過,楚煜很小的時候,身上起疹子,高燒不退,人差點沒了。
後來還是在宮外偷偷找了福伯進來,才險些撿回來了一條命。
「想什麼呢?」楚煜伸手揩去了阮凝香嘴角沾著的一點糕點的渣沫。
夕陽的光輝掠影映在楚煜的黑眸中,泛起溫柔的漣漪。
阮凝香凝望著眼前人,一個本來只想守護著他母親的大男孩,如今因為她,而陷入朝廷的爭鬥中,越陷越深。
「子瑜。」阮凝香突然摟住了楚煜。
楚煜一愣,復又推開她,「怎麼了啊。」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了。」阮凝香吸了下鼻子。
「嗞……野丫頭又在勾引人。不過,現在不行,我身上有浮粉,會把疹子傳染給你的,等一會兒回家了,洗了澡,任由你怎麼抱,怎麼親,為夫絕不反抗。」
楚煜笑得開懷,話語曖昧。
阮凝香突然站了起來,「老流氓,回家了。」
「這麼迫不及待啊。」
「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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