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香半夜去找小沈將軍的事,被巡邏的小兵看到,結果一傳十,十傳百。
謠言像是長了翅膀,不管最初的真相是什麼,最後被傳成了阮凝香想以色誘人,深夜敲小沈將軍的房門。
這事最早聽到謠言的還是當初從南海帶來的那個半大小子王煥生。
王煥生一直是跟著阿玥的,自從阮凝香來到這裡,阿玥只帶了一支匪兵跟過來。
其中大部隊跟著小武留在了雁回城守城。
這王煥生平時都是規規矩矩的,安守本分,今日聽到他們這麼的說詔安縣主,當場生氣,就和那人打了起來。
那個小兵被打,便有人幫他出頭,最後話題又引到了匪兵的話題上,結果就變成了雙方鬥毆。
這邊動靜,既驚動了阮凝香,也驚動了小沈將軍。
毒辣的日頭炙烤著乾裂的地面,一棵歪脖子沙棗樹下,穿戎裝的小兵,臉上掛著彩,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爛爛,分別站成了兩隊。
阮凝香眼尾微挑,睨過來的視線,透著冷冽之色,「你說他先動手,那我問你,他為何會打你?」
一句話問得那個被揍得最慘的小兵啞言了。
一旁的沈礪川想開口,阮凝香投過來一個犀利的眼神,他剛張開的嘴巴,又緩緩合上了。
阮凝香冷嗤道「怎麼了,說不出來了?背後傳人口舌的時候,不是一個個比長舌婦還厲害麼?如今,我就站在你們面前,又都變成啞巴了?」
在場的小兵們,你偷瞄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眼,最後又偷偷瞄著,他們口中的活閻王,卻在一個小女子面前都不敢說話的沈將軍。
心裡篤定,這兩人關係絕對不一般,而這不一般里,能看出來,沈將軍竟還是個怕媳婦的人。
火辣辣的日頭烤得一個個小兵,像縮脖子的蔫巴雞,個個都低垂著腦袋。
「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站在這裡好好想想!」阮凝香走到阿玥跟前,又吩咐了句,「阿玥,帶他們幾個,包紮一下。」
他們幾個指的是匪兵們。
阿玥領著人,對著大黑小子王煥生誇讚道「打得不錯。」
一旁的蘇禾瞥了他一眼,「你還慫恿。」
阿玥慫了一瞬。
依舊站在大太陽底下的沈家軍,看著那群打人的匪兵,就這麼被領走了,心裡不服,怨氣寫在臉上。
沈將軍一貫斂著鋒芒的眼眸,卻落在阮凝香的身上,眼裡似乎藏著的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愫,悄然地冒出一點頭來。
阮凝香又來到他面前,剛剛冷厲的目光不見,聲音溫和問道「不知孟老將軍在哪,沈將軍能不能帶我見一下。」
「應該在自己的院子裡。」沈礪川道,「阮將軍找孟老將軍有何事?」
阮凝香看了一眼一排站著的小兵們,以及遠遠圍觀看熱鬧的人們。
她和沈礪川保持了兩步遠的距離,比畫了個口型,「施壓。」
沈礪川只見她肉粉色的唇瓣動了動,沒有出聲,他卻好像聽到了那屬於女子才有的清淺的聲線。
他帶著阮凝香,還有寸步不離跟在她身邊的護衛,齊昊霖,三人來到孟老的院子。
孟老將軍,其實並不是指年齡有多老,而是從軍資歷,從軍二十多年,經歷過改朝換代,也是當初帶著三千餘兵從獨狼峰活著殺出來的人。
對那邊的地形最清楚。
路上
,沒了外人,阮凝香和沈礪川悄聲解釋說,現在打的是心理戰。
不管是不是孟老,還是其他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那人監視的重點。
這是其一。
第二,孟老是當年和沈老攻打天域,還剩下的唯一的領頭將軍,他對那邊地形,更加了解。
阮凝香內心深處對於攻打天域,還是不死心。
孟老對著地圖講解當年他們經歷的事時,阮凝香不放過每一個重點。
她在細節中,了解天域的地形,以及天域人的作戰手法。
沈礪川的視線時不時地落在阮凝香身上,總是無形之中為她吸引。
兩人在孟老的住處出來,沈礪川開口道「那個,我的兵,是我管教不嚴,我一會兒就把他們帶回去軍法處置。」
阮凝香低頭,盯著自己腳下移動著的影子,「管得住嘴,管不住心的,我不願他們,我只怪我自己命不好,需要一輩子困在這裡。」
聲音失落落的帶著一絲譏諷,那些無奈的情緒仿佛落在了沈礪川的心口,心裡莫名有些酸澀。
他道「我去上道摺子,就說你身體不適,申請回京養病。」
阮凝香忽地停下腳步,抬頭面對著小沈將軍,「沈將軍覺得皇帝讓我來這裡,是因為什麼?」
「嗯?」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和我,都不過是他人權利相爭的一枚棋子罷了。」阮凝香無奈地扯了下嘴角,又繼續往前走,「你的兵,還站在太陽底下,沈將軍還是先將他們領回去吧。」
沈礪川望著她小小的背影,雙手緩緩緊握。
他收到過六皇子的信,叫他多照顧一下詔安縣主。
話里隱隱是帶著別的意味,京城有人故意針對她,那人是誰,是當今的太子殿下麼。
所以她想通過揪出內鬼之事,來針對太子麼?
阮凝香回到自己小院的時候,王煥生正等在院子裡領罰。
王煥生自從來了這裡,便一直跟著阿玥,一年多了,個子竄得很快,有了些許男人味了。
只是依舊還是那副傻傻的,憨憨的模樣,站在大太陽底下。
「背挺直了,是男人就拿出些男人的氣度來。」阮凝香敲了一下他駝著的背,「有話進屋裡說。」
王煥生挺直了脊背,站了個軍姿,卻沒動地方。
阮凝香剛掀起的帘子又放了下來,「怎麼你也喜歡曬太陽?」
「做錯事情,就該受罰。」王煥生道。
阮凝香走過來,「那說說錯在了哪裡。」
「錯……」王煥生抬起的下巴,又緩緩地垂了下來。
「我覺得打得不錯。」阮凝香瞧著他臉上的傷,「不過,如果我是你,在知道明顯不如對方的情況下,我不會明著跟他對打,我會暗地裡找機會給他使小絆子,還讓人摸不著是誰幹的那種。」
說完,阮凝香便掀著帘子,進了屋。
屋裡。
蘇禾端了一壺涼茶過來,「這個孩子執拗得很,我叫他進屋,說什麼要等你回來,這不站了一晌午了,連口水都不喝。」
「我覺得不錯,有骨氣,夠忠誠。」阿玥笑嘻嘻地主動拿杯子,「就是有時候還是太死腦筋了,這性格恐怕日後會吃虧。」
「阿玥,一會兒你把人領回去。」阮凝香提點了句,「最近你把人帶在身邊,多照看點,小心有人會暗中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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