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挖坑
「哦……他們人在何處?」
可卿答道:「今天一早,我爹他找了人來傳話,說託了王爺的宏福,如今他們在武威府衙做事!」
這話絕不是客套,如果不是看朱景洪的面子,甘肅布政司豈會在意兩個小吏,更不會專程把他們調到武威府衙。
朱景洪平靜說道:「既然就在武威縣衙,那就派人去把他們叫來,與你見上一面也就是了!」
「多謝王爺!」可卿喜形於色。
將其攬入懷中,朱景洪笑著說道:「要答謝我,只用嘴說可不行!」
「那請王爺教教妾身,該如何答謝您的恩德?」可卿趴在朱景洪懷中,昂著頭嬌聲問道。
手指點上她的櫻桃小口,朱景洪低頭笑著說道:「當然是用它了!
「啊?」可卿有些驚異,轉瞬間她就明白了什麼,頓時臉色變得通紅起來。
「我……」
「不說話就是願意了,左右現在也沒什麼事情,我就算你答應了!」
言罷,朱景洪也不等可卿回話,將她橫抱起來就往裡屋走了去。
而房間外的余海,則很自覺命人前去武威府衙,將秦業父子請到這邊來。
再說總督署這邊,寧煥祥送走了王培安,但他臉色卻是不太好看。
他知道民夫們的「工錢」被貪了一部分,但也只是想提醒某些人適可而止,並沒有要深挖明白的意思。
這也意味著,王培安秉公辦事的態度,是與寧煥祥的意圖相牴觸。
然而王培安三句不離大明律,而且還是奉旨巡查地方,讓寧煥祥根本沒辦法回絕他的要求。
「總督大人,此人輕狂,不明事理,您可不能讓他胡來!」
說話的這人,乃是甘肅布政使郭啟雲,他是兩月前才到任布政司,自然不希望治下被人攪得動盪不安。
在他一旁,乃是甘肅按察使符安東,此人也跟著接話道:「正是如此……這邊的事已經夠亂了,不能讓他再給咱們添亂!」
聽了這兩人的話,寧煥祥便露不滿道:「無風不起浪……還不是因為有人貪了銀子,才惹出了這些事來!」
只聽布政使郭啟雲道:「大人,此事牽扯甚多,可不只是有人貪墨……」
寧煥祥當然知道事情不簡單,真要嚴查可能不止甘肅官場,一路查到朝廷查進六部都可能。
在官場混跡了這麼多年,寧煥祥明白所謂官場便是一張網,所有人在這張網上相互關聯。
按察使符安東接著說道:「總督大人,若任其胡鬧下去,只怕會鬧得人心惶惶,反倒不利於平叛大局!」
「正是如此!」郭啟雲亦跟著開口。
「我說你們兩個,現如今該做的是查漏補缺,而不是在我這裡說廢話!」
「人家有旨意,按我大明律辦事,我又能將其如何?」寧煥祥面無表情說道。
這時郭啟雲笑著說道:「大人……只要咱們上下一心,憑他一人又能將我等如何!」
顯然小小王府長史官,並未被這些封疆大吏放在眼裡。
「只是有一點,不知此人如今行事,襄王殿下是否知情……」
看了一眼寧煥祥,符安東接著說道:「總督大人若是方便,或可去拜見殿下問個究竟!」
聽到這話,寧煥祥看了郭符二人一眼,看得這兩人人面露尷尬時,方才冷笑道:「這是甘肅地方的事,伱倆倒想全推給我,聖上命我來此是指揮作戰,不是管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事情該怎麼去做,你們自己去斟酌,反正誰那邊出了紕漏,我就只管問誰的罪!」
「二位若無其他事情,便自行其是吧!」
最後一句,等同於就是送客了,郭符二人只能知趣的告辭離開。
他們明白寧煥祥的意思,這是把責任全壓給了他倆,要他們務必把事情擺平,無論他們使用什麼樣的辦法。
「真要咱們去找襄王殿下?」符安東忍不住問道。
如果王培安身後有朱景洪支持,那麼他們使用手段就要有分寸,否則得罪朱景洪他們也得完蛋。
「咱們當然不能自己去,最好是從下面選人去,選個恰當的人去!」一邊說著,郭啟雲一邊思索著讓誰去合適。
他二人沉默著往外走去,沒過一會兒符安東腦中靈光一閃,說道:「我倒是有個人選……」
「誰?」
「你可還記得,原工部郎中秦業,就是前些日子……被你調到武威縣衙的那個!」
郭啟雲點了點頭,秦業這樣特殊的人他當然記得。
「沒錯……用此人試探襄王殿下,確實再合適不過!」
「那我這就去吩咐?」符安東沉聲說道。
郭啟雲搖了搖頭,說道:「不著急……等兩日再說,此事要細緻安排,最好不要牽扯到咱們!」
「這倒也是!」
在這兩人秘議之時,秦業父子已得到傳話正沐浴更衣準備去拜見朱景洪。
他雖不過是名小吏,可因其與朱景洪的特殊關係,以至武威知府此刻都在外面等著他。
更衣之時,秦鍾忍不住問道:「爹,這次能否藉助襄王殿下路子,讓咱們脫罪離開此地!」
相比於原來的俊秀模樣,眼下秦鍾跟變了個人似的,看起來滄桑穩重了許多。
雖然在這邊被禮遇,可西北苦寒之地,又豈能比得上中原風光。
秦業嘆了口氣,說道:「你姐還未生下一男半女,在王府之中還無安身立命之本,咱們還是不要讓她為難!」
「咱們能有如今的際遇,便已是沾了你姐姐的光了,又豈能有不知足之心!」
「是!」秦鍾答道,此等心思他只能作罷。
二人收拾完畢之後,便在宦官帶領下,往朱景洪下榻之處趕去。
正常來說,他們要先拜見朱景洪,卻被後者免掉了。
這反倒讓秦鍾父子鬆了口氣,面見朱景洪將帶給他們極大壓力,不見其實也不算什麼壞事。
於是他倆只能在廂房裡候著,大概等了有兩刻時間,可卿才出現在這倆人面前。
「父親……」
站在門口,看著闊別已久的親爹,可卿整個人激動得已邁不動腳。
「可兒……」秦業語氣也顯哽咽,便見他起身走向了女兒。
眼看著父親靠近,可卿便跨進門檻,跪在了親爹面前磕頭。
「不孝女拜見父親!」
「快快起來,起來!」秦業上前攙扶女兒。
一旁的秦鍾也迎了上來,依禮向可卿行了大禮。
見禮之後,可卿方才仔細打量秦業父子,見他二人滿面滄桑便又忍不住落淚。
「父親……你們受苦了!」可卿淚珠不斷滑落。
秦業嘆了口氣,說道:「多虧有你,否則為父與鍾兒,還不知是否有命在!」
這時秦鍾也問道:「姐,你入王府之後,過得可還順心?」
………………
自秦業父子見了可卿,轉眼間便是五天時間過去,這兩天也發生了很多事。
首先是甘肅地方文武官員,以及抽調的四川陝西等官員到齊,寧煥祥召集他們議了事,細緻安排了他們要做好後勤供應。
其次是甘肅地方官員們,也察覺到了王培安想要搞事,並自發串聯起來給其施加阻力。
然而王培安並非常人,他絲毫不顧忌自身安危榮辱,兩天之內到處調查走訪,還真讓他查出了不少東西來。
最後他將搜羅的官員貪污證據,分別送了甘肅巡按御史衙門,以及西北監軍御史梁潛,當然還有西北總督寧煥祥處。
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三家衙門只能秉公處理。
最後的結果是,共有兩名知縣被免職待參,另有三名主簿被罷官收監,以及十六名書吏被下獄。
而這只是武威府一地的情況,甘肅的其他府縣王培安還沒查,便已經有了如此「豐碩」的成果。
這樣做的後果便是,消息傳出官員人人自危,反倒擾亂了正常的辦公理事。
為了平叛大業,在寧煥祥和梁潛共同指示下,案子被移交給了甘肅按察司。
本來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哪知王培安是半分不上道,又以監督的名義進駐按察司,著實是把符安東給難受得不行。
「王大人,這件事情自有本衙料理,你還是干自己的本職去吧!」
按察司衙門內,符安東端著茶杯,手拿杯蓋撥弄著茶葉,目光卻極為銳利盯著王培安。
「大人還要卑職重申幾次?卑職是奉旨巡視地方,如今既有大案擾亂地方,卑職又豈能視而不見!」王培安表情嚴肅道。
壓制住怒火,符安東沉聲說道:「很多事情,都有輕重之分,眼下最要緊的……是西北的平叛大業!」
「卑職查案,替運糧民壯伸冤,也是為了平叛大業!」
頂完這一句,王培安接著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卑職清楚,而若運糧民壯心懷怨懟,又如何能保證軍糧按時運達?」
「若大人保證,民壯再不發生鬧事之舉,卑職可以不再深究此案!」
作為按察使,符安東很清楚下面人有多貪婪,所以他還真無法保證民壯不鬧事。
「若大人可以保證,卑職自會上奏朝廷,不再插手按察司辦案!」
聽到這話,符安東將茶杯重重放回了桌上,冷哼了一聲便起身離開了大堂。
既然這王培安如此不上道,那他就只有行非常手段了,所以接下來他要跟郭啟雲商量。
而符安東的這些反應,也很容易讓王培安心聯想到,或許這位也跟貪污案有關。
所以接下來,他還要細緻的查訪審問,收羅證據繼續深挖下去。
百姓已經苦到這般田地,地方官員卻還在敲骨吸髓,這是王培安所萬萬不能忍的。
轉眼又是一天過去,武威府衙之內,秦業父子陷入了麻煩之中。
他倆作為書吏,入職以來手上過了不少帳目,昨日清查下卻發現了紕漏。
「二位,依著那位王大人的意思,在你們手上缺了上千石糧食,你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在秦家父子面前,乃是武威府推官段征,此刻他正語重心長的分析情況。
秦家父子怎麼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帳上怎就少了一千石糧,每一批糧入庫前他們都數過,確認無誤後才在文書上籤押。
「唉……這其實也不怪你們,軍糧和貼補民壯糧食合用庫房,進出頻繁轉運稠密,一不留神就混了!」
「要是咱們衙門發現倒還好,可今日那位來查了帳,事情可就大發了……」說到這裡,段征還假裝嘆息了一番。
「段大人,你可得幫我們!」秦鍾心急如焚。
他確實應該著急,戴罪之身還犯大錯,那幾乎是自尋死路。
「唉……那姓王的連按察司面子都不給,我又豈能幫得了你們!」段征又嘆息了一句。
這時秦業也忍不住開口:「那帳目我和父親核對過,絕對不會有錯,請大人幫你……」
「你們當真仔細核對過?絕無錯漏之處?」段征改變了語氣。
「絕無錯漏之處!」秦業篤定道。
「我雖幫不了你們,但可以給你們指條路!」段征捋須說道。
「還請大人明示!」秦鍾再度開口。
「那王培安是襄王府長史,這件事你們或可找襄王殿下幫忙,只消他一句話……你們就沒事了!」段征平靜說道。
這個辦法秦業父子不是沒想過,只是他們著實不願讓可卿為難,所以才沒想過走這條路。
似乎知道他倆的顧慮,段征接著說道:「你們若是遭了殃,只怕還會牽連令嬡,事不宜遲啊!」
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秦業父子便已無可選擇,因為他們本來的目的,或者說唯一的希望,就是要確保可卿的安全。
見他二人還在思索,段征接著說道:「二位……若你們再耽擱下去,只怕事情就無可挽回了!」
「鍾兒,我們現在去見你姐姐!」
眼見秦業父子要走,段征當即攔住他道:「先別著急,晚些時間再去吧!」
「大人,事不宜遲……」秦業面色凝重道,他現在是真怕耽擱下去。
他也曾是官場上的人,在工部時可謂各色官員都見過,但還從沒見過王培安這樣的狠人。
頂著布政司按察司巡按衙門辦案,甚至連總督府的面子都不給,如此直率的簡直是聽都沒聽過。
所以,當有知縣被此人弄進大牢後,秦業就真的難以淡定了。
「今天晚上,布政司郭大人在攬月樓宴請襄王殿下,屆時甘肅地面上的文武高官都會到場,本官有幸……今晚也在受邀之列!」
「想必你也知道,對那位王大人的輕狂舉動,甘肅上下早已是怨聲載道!」
走到秦業近前,段征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容和煦笑著說道:「今晚你隨我同去,到時你道明緣由,我必定聯絡一眾同僚聲援你,到時襄王殿下只需順水推舟,你的麻煩也就過去!」
雖然總覺得事情不太尋常,可秦業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於是他只能點頭應下。
待秦業父子退下之後,段征臉上笑容便已消失無蹤,跟秦業說這些他也頂著極大壓力。
借著秦業的這件事,讓朱景洪公開亮明態度,這樣的內情要是傳開了,他段征當場被打死都有可能。
然而他卻不得不接下這差事,誰讓王培安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這位武威府推官。
但願今晚,襄王願意回護秦家父子,如此我就贏得生機了……段征心中如此想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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