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剛下飛機，便接到了馬化龍的電話。得知黃縣榮順發的黃老闆最後以回扣百分之九的代價，和周強達成了初步協議，並且相約最近兩天就正式簽約。

「嗯，這就比較合理了嘛。」向北滿意的道：「你通知安川的那個謝，讓他準備生產吧。另外，華陽方面最近還有什麼動作嗎？」

馬化龍略微沉吟了下：「說來也奇怪，他們好像沒什麼動作，還是那麼不緊不慢的，到現在為止，就是搭建了幾處活動板房，簡單清理了下場地，剩下什麼都沒做，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向北卻淡淡一笑：「那就對了，華陽從來就是這個作風，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著急的。」

馬化龍連連稱是，不過還是謹慎的道：「前兩天我和陳曦見了一面，感覺是個很內斂的人，說話非常客氣，雖說年輕了些，但畢竟也從業十多年了，按理說在管理上應該很在行才是呀，可這麼大的工程，就按照目前的準備工作，他們是不可能四月一號如期開工的，我琢磨著，這裡面會不會有啥問題呢？」

向北想了想：「說具體點，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馬化龍斟酌了良久，這才猶猶豫豫的說道：「具體的我還真說不出來什麼，最近我被前期這些瑣碎的事趕亂得腳打後腦勺，根本也沒時間仔細研究他們，前些天聽寧總說，他們的人到租賃公司去租設備，而且只租一天，這未免有點誇張，好歹華陽集團也這麼大的家底，不至於如此狼狽吧。所以，我就一直在想，會不會是陳曦在搞什麼鬼呢？」

向北聽罷，未置可否，放下電話，皺著眉頭思忖片刻，看了眼手錶，對司機說道：「不回公司，去顧主任家裡。」

司機應了聲，在前方路口拐了個彎，朝顧兆峰家的方向駛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長途飛行讓向北多少有一絲疲憊，將身體往後靠了下，半閉著眼睛伸了下手。

小張的動作總是非常及時和準確的，第一時間便將手機遞了過來，他甚至不需要看屏幕，直接就放在了耳邊。

電話很快接通了，聽筒里傳來顧兆峰的聲音：「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向北笑著道：「正往你府上去呢？怎麼樣，能接見我不？」

顧兆峰哈哈的笑了：「快過來吧，我也是剛剛到家，你沒吃東西吧，正好一起吃點。」

車子很快抵達了顧兆峰家樓下，小張麻利的跳下車開門，他則快步朝樓里走去。

進屋之後，和顧兆峰寒暄了幾句，保姆便將飯菜端了上來，吃罷了飯，在書房坐定，顧夫人送上水果和茶水便悄悄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顧兆峰這才笑著問道：「剛下飛機就跑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向北往前湊了湊：「黃啟明已經走馬上任了，你的行程怎麼安排？」

顧兆峰想了下：「我得晚幾天，大概在三月中旬吧，怎麼，你有什麼打算嗎？」

向北點了下頭，試探著說道：「我合計著，在你走之前，能不能跟老何把這件事提到議事日程上來呢？你們倆表態了，剩下的事由我來辦......」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顧兆峰打斷了：「你為啥非這麼急呢？兩個月前，老何跟柯文書記和李百川彙報過了，而且在辦公會上也提過，可現在李百川出事了，這件事又是他力主過的，大家都怕惹麻煩呀，躲還來不及呢，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呢？而且，說心裡話，我最近還產生了點不同看法，華陽目前整體經營狀況還可以，這個時候提出來，似乎時機也不對吧？」

向北卻很不以為然：「市場競爭，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正是因為華陽的整體狀況還可以，才有被收購的價值，否則，資不抵債了再想找我接盤，我還沒興趣了呢，如果北方集團全面發力的話，用不兩年，華陽很有可能面臨著倒閉的風險，只不過那麼做的話，對我們和華陽都有損失，完全是在浪費資源。實不相瞞，因為有曉妍兩口子和你的這層關係，我一直有點不好意思放開手腳，如果現在還是你那個同學胡介民掌權的話，華陽早就完蛋了。」

顧兆峰無奈的笑了下：「你和老胡啊，是典型的針尖對麥芒，硬碰硬，誰也不服誰啊。」

向北卻把嘴一撇：「胡介民根本不懂現代企業管理，最起碼在資本運作方面一竅不通，他還是老一套，利用國有企業的先天優勢搞經營，豈不知早就過時了，就拿華陽集團為例吧，趕上了國民經濟高速發展的二十年，卻沒什麼進步，到目前為止，還是個地方性企業，整天只強調什麼榮譽和傳承，白白浪費了大好的發展時機，要知道，二十年前的北京建築集團和上海交建集團，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地方企業，和華陽實力相差無幾，可你看現在，這兩家企業早就走出國門，參與國際項目的招標了。」

顧兆峰淡淡一笑：「你說的這些我都承認，其實，我在平陽大學期間，就曾經專門研究過國有企業的轉型和發展，同時也提出了幾種模式，但那時僅僅是書生意氣，紙上談兵而已，但真正參與行政管理之後，卻發現問題遠非我想像的那麼簡單，涉及到方方面面，不能一概而論，最重要的是，我即將主政平陽，上任伊始，第一件事就是變賣國有資產，好說不好聽啊？所以這件事還是先放一放，再觀察一下比較妥當。」

「兆峰啊，你這還沒上任，口風咋就變了呢？」向北明顯有點不悅：「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勢必會出現兼并和資產重組，這是社會化大生產的特點所決定的呀，國企也好，民企也罷，都是我們國民經濟的一部分嘛，從宏觀上說，是不分彼此的，我們北方集團每年創造的稅收也是真金白銀啊！怎麼能說叫變賣國有資產呢？你這麼說，好像咱們倆在搞權錢交易似的！」

向北和顧兆峰也認識很多年了，兩人私交相當不錯，而且，顧兆峰為人謙和內斂，雖說現在當了行政長官，但畢竟是老朋友，所以，見向北的情緒激動，也並不生氣，只是笑著說道：「你嚷什麼嘛？我只是說，暫時先緩一緩......」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向北打斷了：「顧兄，你是最了解我的，要說做企業，無論是理念還是經營方略，我自詡在國內是一流的管理者，華陽到了我手上，只能煥發青春、高速發展，絕對不會走下坡路的，這一點你不該懷疑吧？」

「我對你的能力不懷疑，只是覺得有點操之過急了，再說，收購國企這樣的事，是有非常嚴謹的法定程序的，就算我支持你，恐怕也起不到什麼決定性作用吧？」顧兆峰微笑著道：「所以啊，還是稍安勿躁吧，你以前不也總說，肉要一口一口的吃嘛？」顧兆峰說完，也不待向北吱聲，直接拿起個蘋果遞了過去。

「先吃點蘋果，平息下你激動的心情。」

向北推開了顧兆峰的手，正色說道：「北方集團今年六月份即將上市，上市之後，公司的實力會迅速提升幾個檔次，兼并華陽，是集團公司早就制定好的戰略計劃之一，咱們是好朋友，我有言在先，到時候，你就算不支持，也不能給我設置障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