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是我，你會當個看客嗎？」陳曦問道。

「如果換成是你，我當然不會當個看客。」馮蕊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我會毫不猶豫的和你站在一起，幫你完成心愿的。」

本來以為這種換位思考的問題會令馮蕊啞口無言，不料卻被馮蕊的回答給弄沒詞了。他愣愣的坐在那裡，半晌，嘆了口氣道：「算了，我去抽根煙。」說完，起身朝麥當勞門外走去。

站在候機樓外，他點燃了一根煙，深深的抽了一口，望著深邃的夜空徐徐吐出，那白色的煙霧瞬間便被夜風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人生就如同這煙。」身後傳來馮蕊糯糯的聲音：「轉瞬即逝，如同根本沒來過這個世界一般，只能在唇齒之間殘留些許味道而已。」

他沒有轉身，只是淡淡的道：「既然你知道這個道理，何必這麼執著呢？為什麼不能將心中的怨恨放一放，煙消雲散豈不更好？」

馮蕊慘然一笑：「煙消雲散......說得輕巧，可談何容易呢？」

他再次無語，凝視著川流不息的旅客，良久，才緩緩的說道：「對不起，我既不能當看客，也無力幫你完成心愿，我只知道，如果李長江真就這麼死了，我也許會做一輩子噩夢的，所以......」

話還沒等說完，卻被馮蕊打斷了：「謝謝你能這麼坦誠，我既然沒走，就是打算直面這一切，我不敢說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至少不會放棄，至於你想怎麼做，那就只能悉聽尊便了。」說完，微微一笑，轉身往候機樓里走去。

他望著馮蕊的背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半個小時之後，伴隨著機場廣播員甜美的聲音，一架中國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客機徐徐降落在平陽國際機場，出關閘口外，接機的人很多，場面一時有些紛亂。

陳曦站在人群的最後，馮蕊則默默的站在他的身邊，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是注視著魚貫而出的旅客。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的樣子，李長江那顆巨大的腦袋出現在二人的視線當中，由於長途飛行的緣故，他的臉上略顯疲態，但腰板還是拔得筆直。司機兼保鏢的漢子推著行李箱，亦步亦趨的跟在身旁，兩人一邊走，一邊輕聲交談著什麼，從表情上看，似乎很放鬆。

陳曦扭頭看了眼身邊的馮蕊，卻發現她皺著眉頭，表情有些凝重。

「出來了。」他說了句，然後快步迎了過去，感覺馮蕊也一直跟在身後。

「董事長，旅途辛苦了。」他迎上前去，笑著問候道。李長江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越好在酒店見面嗎？」

他則趕緊說道：「您旅途勞頓，有什麼話，回酒店的路上就可以跟我聊，這樣也能早點休息嘛。」李長江聽罷，哈哈笑著道：「很好，小陳啊，你還真是有心之人，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說完，這才發現站在陳曦身後的馮蕊，臉上頓時跟開了朵花似的，歪著那個大青蛙腦袋，笑眯眯的道：「小蕊，你不是說，今天中午就回深圳嗎，怎麼沒走呢？」

馮蕊則淡淡一笑：「我想跟你明天一起回。」

李長江一聽，更加喜不自禁，連聲說了幾句好，這時候，開房車送馮蕊過來的司機也迎了上來，接過保鏢手中的行李箱，幾個人一邊說一邊出了航站樓，朝停車場走去。

到了賓士房車前，李長江正想上車，卻忽然停了下來，扭頭問陳曦道：「你是自己開車，還是有司機？」

陳曦連忙說道：「我自己開車。」

李長江略微沉吟了下：「那我坐你的車吧，正好路上聊幾句。」說完，和司機簡單交代了下，跟著陳曦便朝奧迪車走去，馮蕊見狀，也快步跟了過來。

李長江回頭看了眼她，微笑著說道：「你坐我的車吧，那個比較寬敞。」

「沒事的，我跟你們倆一起。」馮蕊柔聲說道，李長江則微微點了下頭，竟然也不避諱陳曦，直接輕輕摟過馮蕊的肩膀，親昵的說道：「我這次去法國，還跟你帶了好多禮物哦。」

馮蕊也不說什麼，只是低著頭笑了下，陳曦看在眼裡，忍不住暗暗搖頭，可又不便說什麼，只好快步到了車前，打開車門的一瞬間，這才意識到後座上還有個大紙殼箱子，於是便愣住了。

「怎麼了？」李長江問道。

「對不起董事長，我忘記了，車的後座上有東西。」他撓著頭道。李長江拉開門往後座看了眼，笑著道：「沒事，那我就坐前面。不過，小蕊還是別坐了，太擠了，還是坐我的車，順便還可以看看給你帶了些什麼禮物。」

馮蕊卻搖了搖頭，二話不說，直接就鑽進了車廂，李長江往裡看了眼，還特意探進身子，替馮蕊把箱子往另一側推了推，憐愛寵溺之情溢於言表，然後才轉身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這什麼東西，裝了這麼大一箱子。」汽車啟動后，馮蕊在後面問了一句。

「都是我家裡的一些東西。」陳曦頭也不回的說道。馮蕊則不解的問：「家裡的東西怎麼放在車裡了呢？」

他遲疑了下，有點尷尬的道：「我把房子賣了。」

李長江聽罷，則笑著道：「看來，陳總是要換大房子咯。不過我建議你暫時別換，省得再過一兩年，你要換別墅的時候，還得來回折騰。」

還沒等陳曦說話，馮蕊卻追問道：「好端端的賣房子幹嘛？難道是打算和顧經理結婚，要湊彩禮嗎？不對啊，顧經理不至於啊？」

「什麼，你要結婚？」李長江也好奇的問。

陳曦被這倆人一連串的問題給問住了，最後只好笑著道：「結什麼婚，是有點急事，手裡的錢不夠用，於是就把房子賣掉了。」

此言一出，李長江和馮蕊都不禁一愣，李長江歪著青蛙腦袋，上下打量了陳曦幾眼，頗感興趣的問道：「你有幾套房子呀？」

陳曦苦笑著道：「董事長，你可別逗我了？就這一套房子，還在還貸之中呀。」

李長江更加來了興趣：「那什麼事如此緊急，需要你把僅有的一套住房賣掉呢？中國人歷來講究安居樂業，你居無定所，如何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事業中呢？」

其實，並不是李長江好奇心強，像他這個級別的人物，是非常注重細節的，而且善於通過細節更全面和準確的了解一個人。他很喜歡和欣賞陳曦，目前還打算將一個大項目交給這個年輕人來運營，當然要格外關注些。所以聽說陳曦把僅有的住房賣掉了，便認真的追問起來了。

陳曦心裡想的都是如何應付馮蕊這件事，壓根沒合計話題會突然扯到賣房子上，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當著李長江的面，又不敢胡說八道，只好嘆了口氣，實話實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