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來考察項目，當然不能走馬觀花的隨便看看，陳曦本著假戲真做的態度，認認真真的好一頓轉悠。大三九天的，北風呼嘯，氣溫很低，到了最後，小周都有點堅持不住了，一個勁兒的跟他遞眼色。

從榮順發出來，小周噘著嘴嘟囔道：「哥啊，你這戲有點過了吧，我跟你認識好幾年了，在自己的施工現場都沒見你這麼認真過，好傢夥，溜溜轉了一個小時，差點沒給我凍死。」

他笑了下：「誰讓你得得瑟瑟的穿這麼少，天寒地凍的，你油頭粉面跟個棍兒似的，凍死你都活該。」

小周是真被凍夠嗆，一個勁的打噴嚏，鼻涕眼淚的都下來了。

「完了，我這人只要感冒就發燒，這不是耽誤我晚上的發揮嘛。」小周哼哼唧唧的道：「不行，你得給報銷點藥費啊。」

他也不理睬小周，只是低著頭想著心事，開出去一段路，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示意靠邊停車，然後笑著說道：「你這就給黃老闆打個電話，就說咱倆已經分開了，看看這傢伙啥反應。」

小周會意，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電話一接通，便聽黃永順抱怨道：「周總啊，你們這位陳總可不咋好說話啊，我怎麼感覺這單生意有點懸呢？」

「這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前提條件是那12個點的回扣必須到位。」小周慢條斯理的說道：「陳總跟我關係最鐵了，你別看他嘴上那麼說，但肯定會給我面子的。」

黃永順略微沉吟了片刻，支支吾吾的道：「周總，有個事吧，我還得跟你商量下。」

「你說吧，」小周說完，和陳曦互相對視了一眼。

「就是關於那12個點的回扣，我昨天回去算了下，實在是太高了，礫石銷售壓根就沒這麼大利潤空間，而且，今天你們領導還要我在價格上再讓點，真要是這樣的話，我都不是掙多掙少的問題了，壓根就得賠錢啊。算來算去，我最多給你9個點，要是還得便宜的話，那就只能給8個點了。」

「我說老黃啊，你還是老爺們不？拉出來的屎還能往回坐呀？都講好的事了，咋能說變卦就變卦呢？你要這麼做生意的話，那我看咱們之間就沒有合作的必要了。」小周板著臉道。

黃永順一聽，連忙陪著笑道：「不是我變卦，實在沒那麼大的利啊，你是明白人，礫石這東西，利潤空間到底有多大，心裡肯定清楚，12個點確實太高了，我敢說，全省任何一家也給不了你這麼高。」

小周眼珠轉了轉，做沉吟狀，半晌，這才緩緩說道：「12個點是肯定不能變的，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就只能另選別家了，你再好好考慮下吧。」說完，也不待黃永順講話，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奶奶的，咋還變卦了呢？」小周撓著腦袋嘟囔道。

陳曦哼了聲：「廢話，礫石的利潤沒那麼大，一般給回扣也就在五六個點左右，最多也就是七，再高的話，那就得在供貨量上做手腳了，否則，就是瞪眼賠錢。你可好，一張口要12個點，我知道你小子心裡打什麼鬼主意，可你這麼搞，分明是胡鬧嘛！」

小周聽罷，嘿嘿笑著道：「哥啊，看來你是業內人士啊，對行價一清二楚呀！坦白吧，這麼多年，你一共吃了多少回扣？」

他哼了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膽子比籃球還大？腦子裡除了娘們就是錢！整個就是只掉進錢眼裡的種豬。」

小周被搶白了句，也不敢反駁，只是撓著腦袋訕笑了幾聲。

他略微沉吟片刻，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正常情況下，黃老闆是不可能接這單賠本生意的，向北應該是想到這一點的，估計是怕咱們產生懷疑，所以才讓黃老闆變卦的，這是打算再周旋一番，最後讓我們心甘情願、毫不懷疑的鑽進圈套啊，你看看人家對工作的態度，明明是在做戲，但卻一絲不苟，這份敬業精神值得我們學習啊。」

小周則一個勁撓頭：「這年頭太難了，干工程還得學表演，真是頭回聽說。」

他輕輕嘆了口氣：「人生如戲嘛，既然登上了這個舞台，鑼鼓點一響，就認真演唄，所幸的是，你小子天生就是個好演員，演技絕對在線，就是智商堪憂，沒我這個導演把關，百分之百的演砸。」

「對！我這智商，也就是拍點愛情動作片啥的還湊合，上不了檯面，必須得哥給掌舵才行啊。」小周笑著啟動了汽車，朝平陽方向開去。

之後的一段時間，榮順發那邊再沒了任何動靜，在陳曦的授意下，小周也沒主動聯繫，而是繼續跟個沒頭蒼蠅似的碰壁於各礫石廠家之間，其他時間繼續與沈冰夜夜笙歌，黏糊得難捨難分。

陳曦則忙於尋找資金，終日陪著孫洪彬穿梭於平陽的各大銀行，請客送禮拉關係，為了獲得貸款，連續三天喝得酩酊大醉。

所幸的是，努力總算有了回報，在李世路和胡介民的協調下，經過幾輪洽談，最終以大窪的那塊飛地作為抵押，從平陽城市發展銀行貸款1.5億，兩年之內按期撥付到位。

這筆資金，對於華陽集團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也讓陳曦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資金安全，是企業的重中之重，資金鏈有了保障，一切的計劃和方案才有實施的可能，與此同時，另一個重大利好消息不期而至，以至於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據胡介民透露，黃啟明在年後即將調任省里，出任第一副書籍，在未來的幾年裡，極有可能升格為全省的一把手。相比而言，黃啟明的升遷對胡介民和李世路等人的仕途是有很大幫助的，可接下來的人士變動，就與他有莫大的關係了。

由於高層對顧兆峰的能力非常看好，所以，在黃啟明離任之後，這位學者出身的知識型幹部，很有可能被委以重任，調回平陽，接替黃啟明的角色。

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是省屬各委辦中是級別最高，權力最大的部門，其負責人如果被委派到市裡工作，基本上都是擔任一把手，顧兆峰本身就是學者，又曾經主管過全省的經濟發展，如今再添上一份執政大城市的履歷，那日後的政治前途，絕對是非同小可。

陳曦當年救下了黃薇，便被盛傳可能成為平陽的第一姑爺，沒想到，短短半年之後，這個傳言卻以另外一種方式成為了現實。從最底層國企普通員工，一躍進入真正的上流社會，速度之快，讓他都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