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把嘴一撇，冷笑著道：「你個王八犢子，還想跟我動手，我告訴你，既然喊老孟一聲大哥，我就有資格教訓你，敢跟我動手，把屎給你打出來！」

「王姨，你閃開。」孟凱壓低聲音吼道，兩個眼睛瞪得跟小包子似的，顯然真惱了。

王雅萍哪裡肯讓兩個人打起來，拚命擋在身前不動，孟凱見狀，也不說話，一把將她抱起來放在了一邊，然後往前邁了一大步，對著陳曦就來了個高鞭腿。

跆拳道非常注重腿法的訓練，運動員在比賽時，也基本都是用腿來攻擊對手，可是這玩意在賽場上管用，真要是街頭野戰，對付一個受過散打搏擊訓練的人，可謂漏洞百出，等著挨揍。

見孟凱的腿來了，陳曦非但沒退，反而往裡欺身，飛起一腳，直接踢向了他的支撐腿。

孟凱的腿長，踢得又高，攻擊線路長，卻被近身化解了，而陳曦的腿短，踹得比較低，攻擊線路短，所以後發先至。

這一腳正踢在孟凱支撐腿的大腿外側，他心裡有氣，也使出了全力，就連吳迪那樣久經沙場的老將，被他一腳踢中，也是半天站不起來。孟凱就更不用說，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大腿肌肉痙攣引發的劇痛，令他再也無法忍受，咧著嘴哎呦個不停。

「這咋還打起來了呢。」隨著話音，兩個執勤的武警戰士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正是剛剛的那個劉班長，一見這場面，也是不住的撓頭。

「大哥，你這出手也太狠了，教育兒子，也不能往死里打啊。」劉班長瞥了眼疼得滿地打滾的孟凱，低聲勸道，然後示意身邊的小戰士過去幫忙，卻被陳曦喝止了。

「誰也別管他！媽個巴子的，不知好歹的混蛋玩意！」他恨恨的罵道。

小戰士沒敢動，劉班長見狀，則趕緊對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王雅萍說道：「王姐，你趕緊勸勸啊，有天大的事，也不好在外面打啊，這影響多不好，回家再說唄。」

剛才那一幕，只是眨眼間的事，王雅萍幾乎沒怎麼看明白，孟凱便痛苦的倒地了，聽了劉班長這句話，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走上前去，劉班長和戰士也跟了過去，三個人合力，才將身材高大的孟凱從地上扶了起來。

「孩子，你爸爸也是為你好，將來你就知道了。」劉班長嘴碎，在旁邊嘟囔了句。

「他不是我爸！」孟凱咬著牙道。

「我也沒你這樣的混蛋兒子！直接送派出所算了！」他也大聲呵斥道：「進去吃幾天苞米面窩頭，你就什麼都明白了，把你狂的，不知道自己長多大腚，穿多大褲衩了！」

「行了，都閉嘴吧，大晚上的，你們不睡覺，別人還睡覺呢，有啥話回家再說。」一直沒吱聲的王雅萍突然低聲說了句，說完，狠狠瞪了陳曦一眼，然後轉身對孟凱道：「聽話，趕緊回家。」

孟凱也不傻，看見武警戰士，心裡也有點打怵，被王雅萍這麼一說，低著頭不出聲了，在幾個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進了王家的院子，王雅萍又和劉班長連聲道謝，關好了院門，這才沉著臉對孟凱道：「你鬧夠沒有？」

人往往就是這樣，柔聲細語說一天，可能都沒有當頭棒喝一句話管用，孟凱的銳氣，在地溝里被耗子撕咬去了大半，剩下這點，被陳曦這一腳踢得差不多了。

見王雅萍面沉似水，不知道是委屈還是難受，嘴一咧，居然嗚嗚的哭了起來。別看個頭挺大，但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折騰了這麼長時間，緊張的神經再也綳不住了。

孟凱一哭，王雅萍的心又軟了，趕緊走過去，輕輕將他摟在了懷裡，柔聲安慰起來，這下可好，這小子哭得更厲害了，哽咽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寶貝兒，不哭了，趕緊回屋，都快給我凍死了，另外給你媽打電話報個平安，她身體本來就不好，你這麼胡鬧，就不想想，真要是把她氣死了咋辦？」王雅萍說著，拉著孟凱的手，朝樓門走去，走了幾步，扭頭看了眼還站在院子里的陳曦，笑著道：「幹嘛，趕緊進來啊，咋的，你還沒完了呀！」。

他輕輕嘆了口氣，低著頭跟了過去。

進了房間，孟凱的腿還是不敢動，坐在沙發上，疼得呲牙咧嘴，他只好走上前去，幫著給推拿了一番，這才漸漸好轉了。

「他還是個孩子，你也不能出手這麼狠吧，打壞了，怎麼跟老孟交代。」王雅萍在一旁埋怨道。他抬頭看了眼孟凱，苦笑著道：「你小子就偷著樂吧，我腳下留著情呢，要是真打架的話，直接就踢你的小腿了，一腳下去，估計你就得直接進醫院的骨傷科了。」

孟凱雖然還有點不服氣，但是已經不像剛剛那樣和他怒目而視了，只是低著頭，默默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他嘆了口氣：「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學了幾天散打，就感覺這輩子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後來我踏入社會才知道，拳頭能解決的問題很少，甚至可以說，基本上解決不了問題。」

孟凱漸漸停止了抽泣，雖然沒抬頭看他，但可以感覺得到，正在認真的聽著。

他略微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我今天和劉總去看守所里見了你爸爸......」

「他怎麼樣？」孟凱的兩隻眼睛頓時冒出了光，急切的問道。

陳曦平靜的道：「我要說，你爸爸紅光滿面、喜氣洋洋的，你會相信嘛？」孟凱愣愣的看著他，茫然的搖了搖頭。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爸的狀態不怎麼好，一夜白頭，憔悴得很，他最牽挂的就是你和你母親，反覆叮囑我和劉總，要照顧好你們娘倆。」

話還沒等說完，孟凱的眼淚就又迸涌而出，再次泣不成聲。王雅萍見狀，不住的柔聲安慰，還連連向他遞眼色，示意不要再說了。可他卻淡淡一笑，繼續說道：「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從來就是不公平的，在權力面前，我們這些草民不值一提，你的斧子一旦舉起來，就算問題得以解決，可這輩子也徹底毀了，而這會讓你爸爸抱憾終生的。想要不被欺負，不是靠拳頭，而應該努力讀書，為自己掙個好前程，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不讓自己和家人受欺負。」

孟凱沉默了，半晌，抬起頭，擦了把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道：「我爸還說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