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有一張照片，就是那張在酒店拍攝的全家福。照片中，他的神態略顯尷尬，身體也有點緊繃的感覺，而楊琴則依偎在他身邊，笑靨如花，春風滿面。

他端詳著這張照片，再聯想楊老大目前的凄涼，不禁有種恍然隔世之感，半晌，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快下班的時候，康銘輝回來了，面沉似水，滿臉的沮喪，進了陳曦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直接掏出煙來點上，默默的抽了起來。

不用問，看這神態，就知道沒啥好結果，他在心裡默默的想道。

「康總，我看沒什麼，各投各的，咱們一樣可以合作啊。」他笑著道。康銘輝沒說什麼，而是將剛抽了幾口的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略微思忖了片刻，苦笑著道：「向北採用的還是各個擊破的策略，到時候，他肯定會串通一些小公司，對關鍵標段圍標的，我們各自投的話，雖然可以分工協作，但在某個標段上，難免就成了競爭對手的關係，這不光是實力上減弱了，也更容易讓向北鑽空子。」

這個道理，陳曦自然也清楚，但政策既然不允許，那說啥也沒辦法，與其糾纏於此，還不如再想對策，正想勸幾句，康銘輝卻把手一揮，笑著道：「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是較量，那就各顯神通唄，走吧，咱們開個會，再重新研究個方案。」

他一聽，也輕鬆的道：「這就對了嘛，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我正好有個想法，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說著，拉著康銘輝便朝門外走去。

到了聯合辦公室，幾個人關上了門便研究了起來，一口氣討論到晚上八點半，終於拿出了一套雙方都認可和滿意的方案，正打算出去吃點東西休息下，他的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看了眼，是李衛國的來電，連忙接了起來。

「陳總你好。」李衛國的語氣很正式：「董事長讓你明天來一趟平陽，油氣田管道的設計方案下來了，有一些情況還需要和你具體商量下，工程預計在明年六月份開始施工，這麼大的項目，只有半年的準備時間，還是很緊張的，恐怕你得立刻著手準備。」

他不敢怠慢，連忙答應了，李衛國又道：「我和董事長明天就要回深圳總部，所以，只能辛苦你了，明天上午越早越好。」

「沒問題，你放心吧。」他道。

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五百多公里的輸氣管線，才是他最看中的項目，從目前的情況上，基本上十拿九穩了。放下電話，他剋制住心裡的喜悅之情，和康銘輝簡答說了幾句，帶著盧寧回了自己的房間。

由於不知道此番回平陽是否能立刻趕回來，只能提早做準備，於是把王洪明和姚遠也喊了來，將近期的工作詳細布置了一番，並委託盧寧全面負責。

安排完了一切，他關上房門，和顧曉妍打了個電話，把情況一說，曉妍也非常高興，兩人又興緻勃勃的聊了好久，最後顧曉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著道：「完了，你房子賣了，我又不在家，你回來豈不真要流落街頭了，行了，先別說了，我這就給打掃衛生的阿姨掛電話，她有家裡的鑰匙，我讓她多配一把，明天下午在家裡等著你。」

顧曉妍常年雇一個打掃衛生的鐘點工，一般隔天去打掃一次，為了方便，便將家門鑰匙也給了她一把，沒想到這回還派上了用場。他自然點頭答應，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掛斷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凌晨五點，他便動身出發了，按照正常情況，七點半前後，便可趕到平陽，時間綽綽有餘。

天還沒有完全亮，靜謐的街道上鮮有車輛和行人，城市還在酣睡之中，他駕著車很快便駛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順暢，還沒到七點，便已經進入了平陽轄區，照這個速度，用不了七點半就可以下高速公路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前方的車輛漸漸多了起來，又往前開了一段路，車越來越多，最後竟然將兩條車道塞得滿滿的，連應急車道都被堵塞了。

高速公路行車，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連繞行的機會都沒有，除非肋生雙翅，否則，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堵在車流之中。

堵了一陣，車流開始緩慢的移動，他看了眼前面路標，距離平陽收費站還有二十五公里。

媽的，真是倒霉，再早出來半個小時就好了，現在看起來，這二十五公里，還不一定得堵到啥時候呢。

高速公路堵車，百分之九十是因為車輛肇事，從堵車的規模上判斷，前方的這起事故應該不輕，他降下車窗，點上一根煙，探出頭去，忽然聞到空氣中有股子焦糊的味道，不由得一驚，心想，難道還著火了？看來事故不小啊。

剛剛還緩緩移動的車流重新停止了，附近的車輛紛紛熄火，駕駛員和乘客也都下了車，有幾個年輕的索性站在公路的隔離帶上，迎著凜冽的北風往前方眺望著。

「前面到底咋了？」有人問道。

「聽說是肇事了，挺嚴重的，兩台太脫拉把一輛法拉利給夾二餅了。」一個人回道。

夾二餅，本來是一句麻將術語，在平陽當地泛指三輛車連環相撞時，中間的那輛受損最嚴重的車。

「我靠，那法拉利上的人呢？」又有人問。

另一人嘆了口氣：「車都扁了，人還不成肉餡了呀，反正電台里是這麼說的。」

「可惜這車了，好幾百萬呢。」

法拉利......夾二餅......陳曦默默的聽著，心裡忽然隱隱的有一絲不安，連忙打開了車載收音機，調到了交通台的頻率，聽了一會，果然主持人開始滾動撥出路況了。

「據高速公路管理局方面的消息，安川至平陽路段230公里處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至少造成兩人死亡，我們的路況報道員已經趕到了現場，下面請路況報道員振宇為大家介紹下具體情況。」

一段廣告過後，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說道：「各位聽眾，司機朋友們，我是交通台路況報道員振宇，下面向大家通報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今晨在安川至平陽路段發生了一起三車連環相撞的事故，其中一輛法拉利受損嚴重，車內的駕駛員和乘客當場死亡，場面非常慘烈，目前警方和消防人員還在清理現場中，我初步看了一下，大概有兩三公里的車輛滯留現象，建議條件允許的司機朋友，提前在十里河收費口下道，繞行事故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