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胡介民這麼說，他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笑著道：「我明白了，其實，我之所以這麼決定，實在是看這個向北不順眼。」
「你明白個屁！」胡介民白了他一眼：「我之所以選中你來坐這個位置，就是看中你鬼點子多，既能用巧勁，也敢打硬仗，如果你連這點本事都丟了的話，那我看你乾脆辭職滾蛋算了。」
他的臉微微一紅，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只是當了分公司經理之後，想法有點變了，顧慮也多了，做事反而有些畏手畏腳了。」
胡介民哼了一聲：「顧慮多了？畏手畏腳？別他媽的在我面前捅這些花里胡哨的詞，你肚子里那點墨水，還趕不上我呢，就直截了當的說，怕丟了自己的烏紗帽不就完了嗎？何必怪這麼多彎！」
他被說中了心思，更加窘迫難堪，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胡介民見狀，略微思索片刻，很認真的道：「向北這個人呢，雖然令人討厭，但能力確實有，北方建設集團這些年發展的確實迅猛，與他的能力是分不開的。」說到這裡，瞥了眼陳曦，見他正聚精會神的聽著，便又繼續道：「最近幾年，我確實一直迴避與北方集團正面競爭，倒不是怕他，而是國企身上的條條框框太多了，當年省城的立交橋就是個例子，建委主任是我同學，我們也跟了那麼久，為啥最後沒如願拿到手呢？其實，無非就是錢嘛，向北能拎著一皮箱現金，直接給送建委主任家去，可這對於華陽集團來說，實在是無法做到的。」
他默默的聽著，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胡介民。
胡介民微微一笑：「看我幹嘛，我也拿不出來，公司賬面上的錢是國家的，花一分錢，都得報賬，提一皮箱現金，就是我同意，孫洪彬也不能幹，其實，事兒就這麼簡單，就像今天，拿出一千萬來，要把大家都勸退！我們公司賬面也有這麼多錢，但不可能給你這麼使，即便敢用，那就等著挨收拾吧，撤職查辦是便宜的，搞不好，直接就被送進去了。」
說完，見他還愣愣的不吭聲，不禁有些急了，用拐杖咣咣的敲著地板道：「你合計啥呢，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嗎？陳曦啊陳曦，安川分公司是獨立的法人單位，我給了你絕對的自主權，我曾經說過，只要不把錢揣進自己的腰包，任何事情都可以搞，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麼顧慮呢？現在你和康銘輝聯手，我看即便打不贏，起碼也不會輸得很慘，搞不好能來個平分秋色，所以，你儘管放手去干就是了，你小子向來有點好運氣，這可是你揚名立萬的好時機啊。」
這番話算是讓他的心徹底放下了，立刻來了精神頭，連忙掏出煙來，可還沒等遞過去，卻被胡介民制止了。
「我戒了，你也別抽了，省得勾起老子的煙癮。」他道，說完，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沉著臉道：「別嬉皮笑臉的，老子的話還沒說完呢。知道我為什麼來嗎？」
他一見胡介民的臉又沉下來，也不敢怠慢，略微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我......還真不知道。」
胡介民嘆了口氣：「你現在多牛逼啊，敢衝進辦公室里毆打公司的副總經理，實話告訴你，聽到這個消息以後，我連著打了兩天的點滴，氣得差點又來一次腦出血，我當時就想，陳曦這得是多有恃無恐啊，至少得扛華陽集團的半邊天吧，不然哪來的這麼股子狂妄呢？所以，我今天就來親眼見識下，可轉了一圈才發現，你也不過如此啊，沒見你有什麼新舉措和新氣象。」
「打架......這件事，我確實不對，但事出有因.....」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被胡介民揮手打斷了：「首先，我已經不是華陽集團的總經理了，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其次，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事出有因這句話，在法庭上說比較合適，跟我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想告訴你，如果我還當這個總經理，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肯定直接報案，先治安拘留你十五天再說。」
他無言以對，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胡介民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我不妨告訴你，打人的事我只是生氣，但我今天來分公司，看到的這一切，卻對你很失望。」
這句話說得挺重的，儘管知道胡介民是因為工作紀律的問題生氣，卻沒料到他會用失望兩個字，正想解釋一下，卻見胡介民面臨無奈之色，良久，才緩緩說道：「我本來是想打造一個年輕有活力的團隊，為華陽集團開創一片新天地，結果卻發現，卻又搞了個華陽集團的縮小版，在華陽身上存在的問題，毫無例外的又重新出現在分公司上，我剛才一直在想，或許我的想法很幼稚吧，靠著目前的這些人，想徹底改變國企懶散的作風是不可能的，這可能並不是你的問題，換別人來，也是一個結果。」
「對不起，胡總，我馬上整頓，今後保證不出現類似的狀況。」他趕緊說道。
胡介民卻淡淡一笑：「不用保證什麼，我今天來，本身就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味道，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還沒上任就重病在床的副柿長，已經無權插手華陽集團的事了，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我只提出問題和看法，至於如何解決就是你的事兒了，另外，我這次來也不要聲張，傳倒漢英的耳朵里，難免會引發誤會，記住了嗎？」
他連忙點頭，正想問問病情具體的恢復情況，胡介民卻已經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走了，接力棒交給你了，我再也不用為這些破事操心勞神了，至於能幹成什麼樣，就看你小子的造化和本事了。」胡介民說完，緩緩朝門外走去。陳曦見狀連忙走上前去，打算伸手相攙，卻被直接甩開了。
「少弄這套虛頭巴腦的事，拿業績說話才是真格的，剩下全都是扯淡！」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