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類似胡總病重這樣的事，想要隱瞞幾乎是不可能的，方姐兩口子都在公司上班，肯定會得到一些消息，陳曦對此也並不感覺奇怪，只是無奈的一笑：「豈止是麻煩啊，他老人家這一病啊，對我來說，說是一場災難也不為過啊，就我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瞅著呢，胡總萬一要是......」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改口道：「人家現在病著呢，我不該說這些喪氣話，算了，聽天由命吧，反正我無所謂，大不了回去繼續當統計員唄，那樣更好，閉著眼睛幹活，什麼心都不用操，省得一天到晚的跟這幫癟犢子勞神費力。」
方姐沒吱聲，只是默默的看著他，半晌，才輕聲說道：「胡總是昨天半夜送到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接診的醫生正好是我的小姑子，送去的時候，血壓心跳都沒了，其實，他運氣不錯的，正趕上省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外科主任在平陽搞學術交流，那可是全國知名的心臟外科專家啊，院里一個電話，把專家從被窩裡直接請進了手術室，連夜做了開顱手術，但現在還沒脫離危險，要等蘇醒過來之後才知道手術是否成功，我小姑子說，這種開顱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的，一旦失敗，那就是植物人了。」
「這麼嚴重啊。」陳曦聽了連連咂舌，顯然，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可不是嘛！昨天夜裡，黃啟明都親自去了，一直陪到天亮才離開，今天又派車去省城接醫科大學其他專家，要進行會診。」方姐說道：「這些都是剛剛你姐夫打電話告訴我的，現在這事還沒有公開，公司里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這事瞞不住的，頂多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陳曦苦笑著道。
方姐卻把嘴一撇：「一天就足夠了呀，我小姑說，昨天晚上院里特意給騰出一間辦公室，黃啟明還有市裡的幾個頭頭，包括劉漢英、林俊雄在裡面研究了一個多小時，雖然不知道最後怎麼定的，但公司機關已經通知下午三點開全體職工大會了，估計一是要通報下胡總的病情，再就是宣布公司的臨時負責人吧，畢竟這麼大的企業，不能群龍無首呀。」
陳曦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笑著問：「姐啊，你消息這麼靈通，能不能再透露點，到底是誰來接任呢？劉總，還是林總，或者是市裡空降個幹部？」
方姐微微點了下頭，一本正經的說道：「都不是，據說是陳總。」
陳曦一愣：「陳總，哪個陳總，我咋從來沒聽說過。」
方姐卻咯咯的笑出了聲：「陳總就是你呀！陳曦啊！」
「我靠！你心可真大。」他這才反應過來，無奈的嘟囔了一句。
方姐卻戳了他一指頭：「廢話，我要是能說了算，就一定讓你當這個老總，可惜我說了不算啊，再說，瞧你問的那話，我透露個屁啊，我要是連這樣的消息都知道，還至於跑安川跟你混？長點腦子好不好？」說完，見他沉默不語，略微思忖了片刻，又安慰道：「我知道你肯定為這個事著急上火，但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所以別想那麼多了，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你在安川，姐就跟著你干，你要是不幹了，我立馬抬腿走人，我還真不是誰都伺候，看不上眼的，給座金山也不幹。」
他知道，方姐不是在開玩笑，別看是個女人，但性子比男人還剛烈倔強，又極重義氣，用東北人的話說，絕對是個好老娘們。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你可別跟著起鬨，這機會挺難得的，不論我干與否，你都應該好好珍惜。」
方姐卻嗤了一聲，不屑的道：「我要是在乎這些，但凡順著孫洪彬點，也不至於被發配到項目部來，這麼多年了，我早就無所謂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這輩子就這德行，看不上眼的人，多一句話都不想說。」
陳曦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開著車。
今天的路況很好，一點也不堵車，還沒到八點半便抵達了人才中心。下了車一看，雖然還沒到時間，人才中心樓前已經聚集了很多年輕人，看樣貌都在二十多歲，應該是大中專院校的應屆畢業生居多。
樓前的空地上，四個巨大的氫氣球已經升空，下面懸挂著紅色條幅異常醒目，離著老遠便能看到。他們的車一到，便有工業園組委會負責招待的人迎了上來，引導他們從後門直接進入了大樓。
進到招聘區一瞧，果然布置得非常有氣勢，以紅色為基調，整個展位端莊大氣，有一種厚重的歷史感，相比之下，旁邊大洋燃氣的招聘位則顯得比較簡陋和單薄，而且面積也小很多。
他轉了一圈，不由得暗暗感慨，要說到講排場，還得是咱們國企啊，李長江自己可以買遊艇、買飛機，養無數個女人，可在這方面，卻捨不得多花一分錢，看來，企業理念相差甚遠啊。
幾個人正聚在一起閑聊，卻見楊琴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今天她穿得是一身正裝，一頭秀髮高高盤著，臉上的妝也比往日重了些，看上去典雅端莊、光彩照人。見了陳曦，臉上隨即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幾步便走了過來。
「討厭，找了你半天了，咋躲這兒了呢?」楊琴笑著道。
此刻的陳曦，心裡煩悶異常，實在無心和楊琴說什麼，見她過來了，又來不及迴避，只好淡淡的笑了下。
「愣著幹嘛，馬上要開會了，范主任還等著你呢，你們的王總呢？不是說好由他代表招聘企業講幾句話嘛？」楊琴走到他身邊，很認真的說道。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議程，王主任也答應了，並且提前做了準備，可現在情況變了，王主任已經返回平陽，由於走得時候比較匆忙，早把這件事給忘得一乾二淨，如今聽楊琴一提，陳曦也不由得傻眼了。
「這可麻煩了，公司臨時有點事，王總提前回去了呀。」他支吾著道：「要不......我們就不講話了吧。」
楊琴一聽就急了：「開什麼玩笑，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今天還有省市領導出席呢，咋能說變就變呢？再說，王主任回去了，你們就連個講話的人都拿不出來了呀，你自己講幾句不就完了嗎？！」
「我？我哪行啊，這麼多人，一緊張在磕磕巴巴的說錯話，自己丟人無所謂，給企業形象造成損失，那可就麻煩了，不成不成，還是算了吧。」他連忙擺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