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著幹嘛？思考人生啊！趕緊把熏肉大餅送過去啊。」顧曉妍在窗口喊了句：「再過一陣，你的財務總監該饞得嗷嗷叫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答應了一聲，轉身朝食堂走去。把剩下的熏肉大餅交給了方姐，又和老劉等眾人逗了幾句，便回了顧曉妍的辦公室，先是將在方遠途那裡發生的情況詳細講了一遍。

「這個老狐狸，居然給我擺起迷魂陣了，我看他當時那裝傻充愣的樣，真想抽他一頓大嘴巴！」陳曦恨恨的說道。

顧曉妍卻皺著眉頭：「不是布迷魂陣那麼簡單......我總感覺他有什麼詭計似的。只是目前還不清楚他要搞什麼鬼。」

陳曦卻不以為然：「他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反正我把利害關係都告訴他了，就算這老傢伙想使絆子，不也得自己掂量下得失嘛？」

顧曉妍則還是沉吟不語，臉色也有點凝重了。

陳曦見狀，連忙又道：「其實，你也別太多慮了，我今天問胡總了，據他說，民選通過，這件事基本就定了，報批國資委，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任命二級單位的負責人，是企業內部的事，國資委不會過多干涉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別去動紅姐了，錢宇可是市長啊，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顧曉妍沒說什麼，沉默良久，最終點了下頭道：「但願事情是按照胡總說的那個方向發展吧，不過，我也不知道為啥，就是感覺心裡不那麼穩當。」

他則滿不在乎的笑了下，然後從挎包中將集團公司的批複文件拿了出來，顧曉妍接過看了眼，笑著道：「70個定編，比你申請得還要高，這樣一來，安川分公司不僅是華陽集團第一個獨立核算的下屬機構，也應該是人員最多的二級單位了。天啊，一個不小心，你就成了封疆大吏、一方諸侯了呀。」

聽顧曉妍這麼一說，他想了下，還確實如此，整個華陽集團，雖然分支機構眾多，但均歸集團公司統一管理，各下屬單位的財務人員，也都是集團財務中心委派下來的，不受二級單位負責人的管制，真正獨立核算的，安川分公司卻是是第一個。

至於人員編製嘛，記得以前工程技術部人員最多，一共有100多人，下設七個科室，但後來經過不斷拆分，現在也就剩下三四十人了，他所在的物資統計部，也有六十來人，算是大處室了，而安川分公司暫定編製70，以後極有可能還要繼續擴充，絕對是全集團人數最多的二級單位。

「這麼大個攤子，我有點心虛，真怕管理不好啊，這要是演砸了，我丟人是小事，胡總那邊承受的壓力就太大了。」他苦笑著道。

顧曉妍卻白了他一眼：「管理企業，說起來複雜，其實也很簡單，其核心不過是指標分解和落實崗位責任制，只要你抓住了這兩點，再大的企業都可以駕馭，當然，這需要依賴一個優秀的管理團隊，作為領導者，你只要牢牢控制住你的管理團隊就可以了。怎麼的？跟了我這麼多年，難道連這點本事還沒學到嘛？那豈不是白培養你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操作起來，還是要講究技巧和方法的，陳曦會心一笑：「你說得這些，我倒是學差不多了，唯獨你那股子周扒皮的作風，我實在學不來啊！」

話音剛落，胳膊上就被顧曉妍狠狠掐了一把：「你說誰是周扒皮！？」

顧曉妍不是那種嬌小贏弱型的女人，手勁還挺大，這一下疼得陳曦直接蹦了起來，一邊揉著胳膊上的痛處一邊大聲嚷道：「周扒皮只不過是個黑心地主，你比他還壞，不光心黑，手更黑！」

「你不是學不來嘛，我這不是想來個現身說法，讓你體驗下，周扒皮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曉妍笑著道，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一開，方姐笑吟吟的走了進來，正好聽見了這句話，於是便咯咯的笑個不停。

「笑什麼笑！」顧曉妍把眼睛一瞪：「咋的，還沒調走，你們倆就成一夥了呀？」

陳曦在競聘會上提議，由方姐擔任分公司財務總監的事，當天就傳了出去，方姐自然也知道，聽顧曉妍這麼說，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正好你們倆都在，我上來，就是想說這件事呢。」說完，轉向陳曦，很誠懇的說道：「小陳，我知道你想拉大姐一把，可是，我昨天和你姐夫一商量，還是決定不去了。」

「為啥啊？」陳曦和顧曉妍都是一愣。

待方姐把理由一說，兩個人卻不由得都有些感動了。

方姐的理由其實很簡單，顧曉妍的團隊里，陳曦另有高就，劉文遠調任雲南，如果她再一走，等於框架就散了。剩下的人絕大多數是年輕人，就算有一定能力，但總需要一個培養和適應的過程。

「我和曉妍在一起四年多了，配合默契不說，還是有點塑料姊妹情的。」方姐開玩笑的道：「不能為了多掙幾個錢，就把這麼一大攤子丟下不管啊，並不是說我能力有多強，財務中心的那些人，我太熟悉了，業務過硬的就那麼幾個，我要跟陳曦走了，再想挑個人出來都難，反正這件事也沒最後定，迴旋的餘地還很大，聽說胡總本來是想安排白燕的，既然如此，我還是留下跟著扒皮妹妹混吧，反正也被她剝削習慣了。」

話雖然有戲謔的成分，但卻令陳曦陷入了沉思。大家都說，同事之間的虛頭巴腦的成分多一些，因為涉及到各種利益關係，所以，很難成為真正的朋友，一旦面對名利，不爭個頭破血流就算不錯的了。

可這一切在顧曉妍的管理團隊中，不僅沒有發生，而且還出現了相反的局面，老劉、方姐，都是很老實本分的人，他們和顧曉妍在一起，默默的工作著，既不爭名也不爭利，偶爾還要被吵上幾句。可就是這樣的人，當職務升遷的機會擺在面前，首先考慮的，竟然都是整個團隊的利益，老劉是這樣，方姐則更是乾脆就拒絕了。

由此可見，作為管理者，光有強硬的手段是不夠的，人格魅力也很關鍵，規章制度是冷冰冰的，但人心卻是熱乎乎的。失去了人心，就算有再完備的管理機制，企業也如同沒了靈魂，註定走不了多遠的。

「方姐，你能這樣，我很感動，這件事以後再說，不過以我的看法，你不該放棄這樣一個機會的。」顧曉妍拉著方姐的手道：「你和陳曦一樣，都有獨擋一面的能力，不該總被我攥在手裡的，應該有一個更高的平台發揮你們的才幹，再說，也省得被我剝削了。」說完這句話，她的眼圈卻莫名其妙的紅了。

陳曦最見不得這種場面，於是趕緊說道：「算了，胡總讓我中午就出發，車上裝著衛星定位呢，要是發現我沒走，搞不好又得來電話罵娘了。你們倆在這裡繼續抒發感情吧，我得趕緊走了。」說完便站起了身。

顧曉妍也站了起來，叮囑他路上小心，然後揮揮手道：「好了，趕緊滾蛋吧，省得在我眼前晃悠，弄得我心煩意亂的。」說完，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了。

方姐見狀則笑著道：「啊呀，我是不是又來得不是時候啊，要不，我先迴避下，你們倆再來一個簡單的吻別儀式？」

「嗯，我看行。」他嬉皮笑臉的道：「還是方姐最了解我！」

顧曉妍的臉一紅，瞪了他一眼道：「別貧了，再磨蹭一會兒就下午了，趕緊走吧，路上慢點開車。」說完，不容分說便將他往辦公室外推去。

「我閉眼了啊，現在啥也看不見！」方姐素來喜歡開玩笑，真就把眼睛一閉，大聲說了句。陳曦的臉皮夠厚，見此情景，轉過身來，一把將顧曉妍擁入懷中，不容分說便吻了起來。

「好了沒啊！我可要睜眼了！」方姐笑著喊道。

顧曉妍羞得滿臉通紅，用儘力氣掙脫出他的懷抱，笑著將他推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站在門口，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那熟悉的口紅味道，讓他的心一陣緊縮，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快步下樓，走到車前，回頭望去，卻見顧曉妍正站在窗口默默的看著他，兩個人就這麼互相凝視著，直到方姐的身影也出現在窗口，笑著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顧曉妍這才朝他揮了揮手。他微微一笑，開門上車，緩緩開了出去。

走出一段路，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看了眼時間，拿出手機撥打了周強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一直無人接聽，他的心裡不禁有些惱火，這個臭小子，走得時候明明講好了，必須保持通訊聯絡暢通，結果可好，無人接聽，這不是拿老子的話當放屁嘛！要是換成胡總，打一遍電話不接，絕對不會給你打第二遍的，直接就PASS了。

正在心裡恨恨的嘟囔，電話聽筒里卻傳來小周慵懶的聲音：「喂，陳哥，你會開完了呀？」

中層幹部開會，是在公司的工作群里發布的通知，小周自然也知道。

一聽那懶洋洋的聲音，陳曦就知道這小子還沒起床，於是便開玩笑似的問道：「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跟你媳婦滾床單啊？」

不料小周卻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道：「讓你說著了。」

這個臭小子，算得還挺准呢！他在心裡想道，隨即笑著說：「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不多說了，趕緊穿好衣服起床，接上洪明，咱們一個小時之後，在高速公路路口匯合。」

小周聽罷，嘿嘿乾笑了幾聲：「一個半小時吧，這半小時我還能再來一次。」說完，也不待他答應，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他媽的，這還帶講條件的！他無言以對，只好無奈的笑了下，心中卻暗罵，半個小時，吹牛吧！真以為自己是日本電影的男一號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