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負責人和乙方負責人如果聯起手來的話，其意味著什麼是不言而喻的，陳曦聽罷，心頭也不由得微微一動。

他幹了十多年工程，對其中的各種說道當然清楚得很，說實話，真要兩個人達成了某種默契，光是這一個工程的灰色收入，估計就抵得上他幾年的工資了。

沒有人不喜歡錢，雖然都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當真面對的時候，又有幾人能經得住誘惑呢？一想道這些，他的心都砰砰的跳了起來。

李衛國說完這句話，朝他神秘的一笑，隨即緊走了幾步，超過了眾人，搶先到車前，拉開車門等候著李長江。

一干人等紛紛上車，然後朝陳曦和顧曉妍揮手示意，車隊便徐徐啟動，依次魚貫而行，很快便駛出了施工便道，開上了公路，一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叫啥事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煙不抽一根，水不喝一口，安川的領導都這麼雷厲風行嗎？這作風也太嚴謹務實了吧？」望著車隊的背影，他自言自語地道，然後扭頭問姚遠：「他們都看什麼了？問你啥了嗎？」

姚遠更是一臉茫然：「沒問什麼，全程都是那個李衛國帶著，他們只是看，基本沒怎麼說話。」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曉妍卻淡淡一笑：「這不是工作作風的問題，是資本力量的體現，當下真是資本決定一切的年代啊，李長江獲得了安川市的天然氣特許經營權，意味著未來幾年甚至更長時間，大洋投資將會有巨額資金投入安川的城市基本建設中，所以他的一個提議，才能讓安川這麼多領導幹部，特意驅車來一個普通的施工現場轉一圈啊，與其說是給他的面子，倒不如說是給錢的面子。」

李長江曾經跟陳曦透露過，為了獲取特許經營權，大洋投資將在未來十年中，陸續投入上百億的資金，用於改善城市的基礎設施，這筆錢對於立志要把安川建設成為以高山林場為主題的宜居城市來說，其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

聽完顧曉妍的話，他微微點了點頭：「是啊，現在不論幹什麼，都離不開一個錢字，安川財政收入不高，李長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在錢上做足了文章，只是沒想到，錢不光能搞定特許經營權，連市長大人，也得給幾分面子啊。」

顧曉妍微笑這說道：「這對你來說，是個好事情，未來相當長的時間裡，光是大洋集團投資建設的項目，就夠安川分公司吃個八分飽了，如果再額外承攬一部分工程，照我看，用不了幾年，安川分公司就可以和總公司分庭抗禮了。你人生的第二個目標，或許真能實現呢。」

一聽這話，他不由得撲哧下笑了，如果不是姚遠在身邊，差點就又說出些不著調的話來。

「對了，還有個好消息呢，剛才李衛國說，他被任命為平陽燃氣公司的總經理了，安川公司也在他的管轄之下，我和他接觸過幾次，這人還挺好打交道的，對我們以後開展工作，還是有諸多方便的。」他道。

顧曉妍聽罷，也面露驚訝之色，歪著頭笑道：「這可真是好事成雙啊，李衛國這個人懂業務，不亂指揮，比那個馮蕊強得太多了，那小丫頭整天自以為是，咋咋唬唬的，就會瞎嗆嗆，李長江還真找對了人啊，我看，你應該馬上和胡總彙報下，他聽了一準高興。」

陳曦略微猶豫了下，試探著問道：「我這個時候給胡總彙報合適嗎？你不是說......」

「應該沒事吧。」顧曉妍略微沉吟了下道。

他想了想，先安排姚遠繼續去現場巡視，自己則和顧曉妍一起回了辦公室，先把要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才撥通了胡總辦公室的電話。

此刻已經快下班了，除非是在開會，一般情況下，這個時間段的胡介民要相對清閑一些。

電話只響了一聲，胡介民便接了起來。

「陳曦啊，老子也正想找你呢。」還是一貫的語氣，言簡意賅，透著一股子威嚴。

「哦，那您先說。」他趕緊說道。

胡介民略微沉吟了下：「明天你回來一趟，下午一點，在公司六樓小會議室，有個集團公司中層幹部的擴大會議，是關於聘任分公司經理的事，你得回來參加一下，通知一會就能發下去，這個會挺重要，你還得準備下競聘發言，別上去滿嘴跑火車的瞎白話，給老子丟臉。」

他趕緊應了一聲。

「你找我啥事？」胡介民又問。

「是好事，胡總，李長江把安川的天然氣特許經營權拿下來了，剛才帶著市長和建委的幾個領導，事先也不通知，突然來了我們的工地，轉了一圈就走了，說是來觀摩下我們的管理水平，另外，原來駐項目部的甲方代表李衛國被任命為大洋燃氣平陽公司的總經理了，安川公司也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據他跟我說，李長江對我們的技術和管理都非常滿意，將來大洋投資的項目，極有可能都落在分公司名下。」

「哦！」胡介民的語氣明顯很興奮：「這確實個好消息，李長江這個老狐狸，如意算盤打得嘩嘩響啊，昨天晚上跟我通電話聊了好久，對安川段的施工和你本人都非常滿意，居然要求修改投資比例，還要追加投入，占股達到百分之四十，我還沒想好是否同意呢，你小子的運氣真好，現在到處都缺錢，可到了你這裡，錢居然不請自來！」

他嘿嘿的笑了兩聲。

胡介民又接著說道：「那個李衛國怎麼樣，你們接觸過，好相處嗎？」

「反正我感覺挺好相處的。」他笑著道。

胡介民也笑：「你個混蛋，只要有酒，跟誰都是鐵哥們，是不是經常在一起胡吃海塞啊？」

「沒有，我們倆就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他趕緊辯解道。

胡介民哼了一聲：「行了，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喝酒可以，但要喝在點兒上！否則，整天給自己喝得迷迷糊糊的，那就是大酒包，狗屁也不頂！」

「您的教誨，我一會用毛筆寫牆上，每天默念三遍。」他笑著說道。

胡介民罵了他一句，然後正色說道：「明天別忘了，早點出來，中午之前必須趕到公司，否則，按棄權處理啊，不光你一個競聘人，還有其他人選呢。」說完，直接便掛斷了電話。

顧曉妍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見電話掛斷了，這才微笑著道：「要公開競聘了，這下分公司經理的職務算是真要落實了。」

按照相關規定，科級幹部是可以由總經理直接任命的，分公司的行政級別要高一格，經理應該是享受處級幹部的待遇。所以，必須公開競聘，經全體幹部投票後方可產生，至於還有其他競聘者嘛，陳曦倒也並沒太在意，一般情況下，這種任命都是早就內定好的，就算有人競聘，也是為了完成法定程序，基本起不到什麼威脅。

這個消息令他最近始終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而且，胡總今天的語氣，也不像前幾天那麼匆忙和冷淡，又恢復了常態。

總算要熬出頭了，他想，不由得躊躇滿志，斜了身邊的顧曉妍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小顧啊，我覺得你的工作是不是也可以調動下，我對你的個人能力還是蠻欣賞的......」話剛說到這裡，卻發現顧曉妍已經瞪圓了眼睛，於是趕緊笑著改口道：「所以，我想請你來主持大局呀，我還是做你的副手。」說完，自顧自的嘿嘿笑了起來。

「瞧你那點出息，還沒怎麼的，就開始要得瑟，我告訴你啊，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夾著尾巴做人，知道不知道！」顧曉妍嗔道，說完，伸手彈了他一個鬧崩。

沒想到他一蹦多老高，捂著腦門，痛苦的呻吟了起來。

「你幹嘛使這麼大勁兒，疼死我了。」他大聲說道：「這還沒咋的，動不動就家庭暴力，將來要結婚了，還有我的活路嗎？不行，這日子沒法過了！」

顧曉妍被他給弄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至於嘛？我也沒使勁兒......」

「還沒使勁兒，我這都被你彈了個包。」他還是捂著額頭。

顧曉妍不知是計，趕緊湊過去，柔聲說道：「是呀，那對不起了，快讓我看看......」話還沒等說完，人已經被陳曦一把摟進了懷裡，隨即兩片嘴唇便貼了上來。

暫設辦公室的門雖然關了，但窗戶卻敞著，雖然隔著一層窗紗，但外面看裡面依舊是一清二楚，顧曉妍被陳曦的舉動嚇了一跳，情急之下，趕緊掙脫出來，往窗外瞥了眼，所幸沒什麼人，但也不免面紅耳赤，伸手在他的胸口狠狠懟了一拳，有點氣急敗壞的道：「你是不是真瘋了呀，這是在單位，讓外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看見就看見唄，我和自己媳婦兒親熱，又不犯法！」他滿不在乎的道，顧曉妍的臉卻頓時沉了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陳曦，我警告你呀，要是再這麼胡鬧，我可馬上就走，挺大個歲數了，怎麼不知道自重呢！」

見顧曉妍真生氣了，他這才趕緊收起了笑容，連連道歉，連哄帶逗的好一陣，才算應付了過去。

「啊呀，對了，胡總讓我明天回公司開會，那肯定也有你啊，可你不是還想見一下楊副主任嗎？這時間也安排不開啊。」他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竊喜，畢竟，讓這兩個女人見面，總是很麻煩的，有些事難免越描越黑。

不料顧曉妍聽罷，卻把臉一揚，笑吟吟地道：「那就改今天唄，把她約出來，我倒要看看，雅萍姐的表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